当阮媛的芭蕾舞人偶弹出臂刃撕碎第一个孩子时,我正趴在通风管道里,
看着那只本该点燃瓦斯的打火机,在混乱中滚到她脚边。 —— 她从不知道,
“失败品” 的缺陷,从来都是伪装的刀刃。01我妹妹叫阮媛,她很耀眼。在灰烬之光,
每个孩子都有一个代号。我的是B-13,失败品。她的是A-1,完美品。这是院长定的。
院长是我们的“母亲”,灰烬之光的所有孩子都这么叫她。她很少笑。她看我的时候,
眼神像在看一块腐烂的木头。她看阮媛的时候,眼神里有光。阮媛什么都学得很快,
三岁时她能背诵元素周期表,五岁时她能解微积分。院长教的所有东西,她都能立刻掌握。
我不能。院长把印着公式的纸塞进我嘴里,让我咽下去。她说知识进入不了脑子,
就进入胃里。纸很干,划破了我的食道。阮媛站在旁边看。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她的眼睛很亮,像黑曜石。她说,“姐姐,你不该生气的,院长是为了你好。”她说,
“B序列就是垃圾,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她说完,院长摸了摸她的头,
给了她一块方糖。我没有糖,我只有满嘴的纸浆和血腥味。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栋巨大的灰色建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就像我们一样。
资助它的机构叫“灰盐基金会”。基金会的人偶尔会来,他们穿着黑色的西装,不说话,
只是用尺子量我们的头骨,用卡尺测我们的指关节长度。他们说,
这是为了确保我们能成为“有用的人”。阮媛每次都是最优等。我每次都是不合格。晚上,
我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阮媛的床很软,有天鹅绒的被子。她会走到我的床边,低头看着我。
“姐姐,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死呢?”她问。她的声音很轻,像风。“死了,就不用吃纸了。
”我闭上眼睛,不回答。我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至少还能看见她。
02灰烬之光不止我们两个。A序列有十个孩子。B序列有三十个。A-7是个男孩,
他的钢琴弹得很好。院长带他去见过基金会的人。回来后,院长说,
基金会的一位客户很喜欢音乐。阮媛开始练习钢琴。她没有碰过琴键,但只看了一周,
就比A-7弹得好。客户要来了。院长说,这次的机会只有一个。谁能被客户选中,
谁就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是所有孩子的梦想。A-7很紧张,他每天练习十六个小时,
手指上全是血泡。阮媛不练习了,她开始跟A-7交朋友。她把自己的方糖分给他一半,
夸奖他的音乐里有“灵魂”。A-7相信了她。他告诉阮媛,他有一个秘密。每天晚上,
他会偷偷溜到钟楼的顶层,那里有一架没人用的旧风琴。他觉得在星空下弹奏,
能让他的音乐变得更好。阮媛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正在用小刀削苹果。刀尖很锋利,
果皮连成一条完整的线,没有断。“姐姐,你说,一个弹钢琴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问。我没有回答。“是手,对吗?”她自问自答,然后笑了。客户来的前一天晚上,
A-7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人们在钟楼下面发现了他。他从顶上摔了下来。没有死,
但右手摔断了,神经永久性损伤。院长去看他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废物。
”然后她把A-7的代号改成了C-1,送去了地下室。C序列是“待处理”的意思。
没有人再见过他。客户来了,阮媛为他弹了钢琴,客户很满意。但他没有带走阮媛。他说,
他想再观察一下。阮媛很不高兴。她回来后,把她房间里的音乐盒砸了。她看着我说,
“都怪他。一个废物,也敢挡我的路。”我知道她说的不是A-7,她看的是我。
03客户的名字叫冯先生。他开始频繁地来灰烬之光。他带来很多东西,不是给所有人的,
是给A序列的。精密的机械玩具,复杂的谜题盒,还有一些我们看不懂的仪器。院长说,
这是新一轮的测试。冯先生想找一个“继承人”,不光要聪明,还要有创造力。
最后的考核项目,是制作一个能自主行动的机械人偶。材料是固定的,就放在工坊里。
所有A序列的孩子都搬进了工坊。阮媛的目标是一个芭蕾舞人偶。她设计的图纸很复杂,
齿轮和杠杆的咬合精度要到毫米以下。A-4是一个沉默的女孩,她的进度最快,
她做的是一个会自己走路的锡兵。阮媛去看了她的锡兵。回来后,阮媛对我说,
“她的设计很蠢,但很稳定。我的太复杂了,稳定性不够。”她皱着眉,
这是她遇到难题时的表现。接下来的几天,她不再碰自己的零件,而是不停地在工坊里走动,
看别人制作。她尤其关注A-4。她会帮A-4递工具,
甚至指出A-4图纸上的一个小错误。A-4慢慢放松了警惕。考核的前一天,
工坊里只剩下阮媛和A-4。其他人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阮媛邀请A-4去看她的芭蕾舞人偶。她说她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请A-4帮忙。
我那天负责打扫工坊,看见A-4走进了阮媛的工作间。几分钟后,
我听到了A-4的尖叫声。我走过去。A-4的手被卡在了阮媛的人偶里,
人偶的主发条崩断了,带动着一连串的齿轮,把她的三根手指绞了进去。
血和润滑油混在一起。阮媛站在一边,脸上是惊慌的表情。她对赶来的院长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突然就启动了。
我只是想请A-4姐姐帮我看看……”A-4被送走了,她的手废了。院长没有惩罚阮媛。
她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复杂而“危险”的芭蕾舞人偶,说了一句,“设计过于冒进,
执行力不足。”然后,她宣布,A-4的作品是这次考核的优胜者。阮媛愣住了。
她第一次输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04阮媛变了。她不再争第一。她开始跟在我身后,像我的影子。院长分发食物,
她会把她的那份给我。体能训练,她会故意落在后面,和我一起被罚。她甚至在晚上,
把她的天鹅绒被子抱到了我的木板床上。床很挤。她在我耳边说,“姐姐,我错了。
”“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们是唯一的亲人。”她说,她明白了。在这个地方,
再耀眼的天才也只是院长和客户眼中的一件物品,随时可以被替换,被丢弃。“你看A-4,
”她说,“她的作品赢了,但她人没了,赢了又有什么用?”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相信了她。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开始一起行动。我负责观察,
记录每个A序列孩子的习惯和弱点。她负责接近他们,找到机会。我们像一个整体。
冯先生的最终选择日快到了。灰烬之光的气氛很紧张。剩下的六个A序列孩子之间,
不再有任何交流。每个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一天晚上,阮媛找到我。她给了我一张地图,
是灰烬之光的管道分布图。她指着一个地方,那是工坊下方的废弃瓦斯管道。
“这里的阀门老化了。”她说,“只要一点点火星,整个工坊都会被点燃。
”我的心脏跳了一下。“你想做什么?”我问。“做最后的清理。”她看着我,眼神平静,
“冯先生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完美的,唯一的,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奇迹。
”“他不需要六个互相提防的候选人。”“而我们,”她握住我的手,
“会成为那个奇迹的见证者。我会保护你,姐姐。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她把一个打火机塞到我手里。“我会在那天晚上把他们都引到工坊去,
你只要在指定的时间去地下管道,打开阀门然后把这个扔进去。”她的计划很完美。
我看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光明里。我点了点头。
05最终选择日的前一晚。灰烬之光很安静。
阮媛按照计划用“发现了一个关于冯先生的秘密”为由,把所有A序列的孩子都骗进了工坊。
她让我去工坊的储藏室里躲好。她说,那里最安全。她说,“姐姐,等我信号。
”我走进了储藏室。我没有去地下管道。我手里拿着那个打火机,但我还拿着另一个东西。
是一小块从A-4的锡兵上拆下来的零件,一块磨尖的铁片。
我用它划开了储藏室墙壁上一块松动的木板。木板后面,是通风管道。我爬了进去。
管道很窄,全是灰尘。我能听到工坊里传来的声音。是阮媛在说话。她的声音很高亢,
很兴奋。她在向所有人炫耀她的芭蕾舞人偶,说那是她为冯先生准备的最终献礼。
我爬到了工坊的正上方。透过通风口的栅格,我能看到下面的一切。阮媛启动了人偶。
人偶开始跳舞,很优美。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我拿出打火机。我没有点燃它。
我把它从通风口的缝隙里,扔了下去。它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一个A序列的男孩注意到了,他弯腰去捡。就在那时,阮媛的芭蕾舞人偶,动作突然变了。
它不再跳舞,而是伸出双臂,臂刃像刀一样弹出。它冲向了离它最近的那个男孩。
尖叫声响起,工坊里乱成一团。人偶失控了,它在攻击每一个人。这是阮媛的真正计划。
她没有告诉我,她想制造一场屠杀,然后伪装成意外。而我,
那个应该去点燃瓦斯的“共犯”,会和所有人一起,成为意外的一部分。我静静地看着。
看着阮媛在混乱中,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然后,
我拿出了那个磨尖的铁片用力划向我头顶的一根电线。那根电线连接着工坊的总闸,
我观察它很久了。它的外皮已经老化。火花四溅。灯光熄灭了。整个工坊陷入黑暗。黑暗中,
只有人偶眼睛里的红光在闪烁,和孩子们的惨叫声。还有瓦斯泄漏的嘶嘶声。
我堵住了自己的通风口,静静等待。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整栋建筑都在摇晃。
06我是在第二天早上被找到的。救援队把我从通风管道里拖了出来。我满身是灰,
看起来吓坏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院长和冯先生很快就到了。废墟里,
还找到了一个活人。是阮媛。她被一块巨大的水泥板护在身下,只是受了点轻伤。
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她成了A序列唯一的幸存者。就像她计划的那样。只是过程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冯先生看着她,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个在灾难中活下来的奇迹。”他喃喃自语,
“坚强,美丽,又带着破碎感,完美。”他当场决定,要收养阮媛。他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院长没有反对。她看着阮媛,又看了看我。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B-13,”她说,
“你看到了什么?”我摇了摇头,身体抖得很厉害。“我……我害怕,
我躲进了柜子……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断断续续地说。
院长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她站起身,对冯先生说,“这个孩子,精神受到了***,
也许换个环境对她有好处,让她去照顾阮媛吧,她们毕竟是姐妹。”冯先生皱了皱眉,
但还是同意了。他说,一个仆人而已,无所谓。就这样,我们一起离开了灰烬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