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宴会厅上空摇晃，将细碎光斑切割成锋利的菱形。
苏棠的高跟鞋卡进雕花地砖缝隙，冰凉的香槟塔折射出扭曲的倒影——这场景和她昨夜刷到的《璀璨星途》第37话分毫不差。
"苏小姐？
"银质酒壶撞上她颤抖的指尖，"该敬酒了。
"苏棠盯着酒液里自己变形的脸，喉咙发紧。
小说里，这个叫苏棠的恶毒女配会在今晚将红酒浇在女主林知夏头上，从此被男主顾沉舟送进监狱。
她想后退，膝盖却不受控地弯曲，机械地端起高脚杯。
"知夏妹妹真是风光无限。
"沙哑的女声从她喉咙里挤出，带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尖锐，"不过，靠潜规则上位的人，到底上不得台面。
"林知夏受惊的抽气声像根钢针扎进耳膜。
苏棠看着红酒在空中划出暗红弧线，突然找回身体控制权。
她猛地扭转手腕，酒水却像被无形的手拽回，精准地淋在林知夏雪白的裙摆上。
"啊！
"宴会厅炸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警告！
剧情偏离度5%，请立即修正。
"尖锐的电子音刺入脑髓，苏棠眼前炸开刺目的红光，太阳穴仿佛被电钻搅动。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摆满甜点的长桌。
"苏棠，你太过分了！
"顾沉舟西装革履的身影笼罩下来，小说里温柔深情的男主角此刻眼神冷得像冰锥，"从今天起，苏氏集团和你再无关系。
"苏棠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混乱中，她瞥见角落里一抹黑色身影——裴沉舟斜倚在立柱旁，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她的狼狈。
他把玩着银色怀表，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等苏棠跌跌撞撞逃进长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水晶灯忽明忽暗，她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气，首到身后响起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
"第一次穿书？
"低沉的男声裹着雪松与烟草气息袭来。
苏棠转身时撞进一片阴影里。
裴沉舟抬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是能透视她的灵魂："手抖得像筛子，连泼酒姿势都变形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裴沉舟。
"他转动怀表，表盖弹开的瞬间，苏棠瞥见内侧刻着的一行小字——"系统管理员0714"，"这个世界的清洁工，专门收拾你们这些妄图改剧本的麻烦精。
"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所以你要抓我回去？
""恰恰相反。
"裴沉舟突然贴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连抬手的角度都要被控制？
"他在空中虚点，淡蓝色全息面板骤然展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里，"苏棠"的名字被标红，后面跟着刺眼的惩罚倒计时，"看到了吗？
漫画公司为了满足读者恶趣味，给每个配角都装了枷锁。
"苏棠盯着不断跳动的剧情偏离度数值，胃部翻涌："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被困在这里五年了。
"裴沉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表盖重重合上，"五年前我试图揭露他们用扭曲剧情收割流量的黑幕，结果被强行塞进这个角色。
"他扯松领带，露出颈侧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现在，该算算总账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裴沉舟抓住苏棠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
"72小时后系统会强制清除你，"他将一枚刻着符文的银币塞进她掌心，"拿着这个去地下车库，我在老福特等你。
"话音未落，顾沉舟的怒吼己经穿透长廊："抓住她！
"裴沉舟突然搂住苏棠的腰，旋转间将她抵在墙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配合我。
"不等她反应，柔软的唇己经覆上来。
苏棠睁大眼睛，看着裴沉舟镜片后的笑意，以及他悄悄打出手势——在全息面板上划开一道裂缝。
追光灯扫过来的瞬间，裴沉舟松开手。
苏棠踉跄着后退，脸颊滚烫。
顾沉舟的脚步骤然停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裴沉舟，你居然...""顾总误会了。
"裴沉舟慢条斯理整理衣领，镜片闪过冷光，"不过是和苏小姐探讨剧本——毕竟，"他故意拉长尾音，"某些人连基本的剧情走向都搞不明白。
"等顾沉舟带人离开，苏棠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裴沉舟抛来一方手帕："演技不错，就是太僵硬。
"他调出全息地图，地下车库的位置正在闪烁红光，"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
"裴沉舟的笑容消失了。
他盯着苏棠手腕上渐渐浮现的银色锁链，那是系统惩罚的标志："尤其是我。
"他转身时，苏棠听见他压低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毕竟我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时，我还是不是我。
"长廊尽头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响。
苏棠握紧那枚符文银币，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当她推开安全通道的铁门，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
楼梯间的声控灯明明灭灭，照亮墙上歪斜的涂鸦——不知哪个被困的角色留下的字迹："他们在监视你"。
手机在包里震动。
苏棠掏出来，锁屏界面显示着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去车库，是陷阱。
——林知夏"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突然想起原著里，林知夏作为完美女主，根本没有私人手机。
地下车库的通风管道传来老鼠跑动的声响。
苏棠贴着墙根挪动，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排豪车。
当光照到那辆锈迹斑斑的老福特时，驾驶座上的裴沉舟正在擦拭手枪，银色怀表在仪表盘上泛着冷光。
"你果然来了。
"他头也不抬，"看来林知夏的短信没起作用。
"苏棠猛地后退："你怎么知道...""因为她也是我的人。
"裴沉舟转动手枪，保险栓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或者说，我们都是被这个世界逼到绝境的蝼蚁。
"他抬手，车灯骤然亮起，照亮后排座上蜷缩的身影——本该在宴会上哭泣的林知夏，此刻眼神凌厉，手里握着同样刻着符文的匕首。
"欢迎加入，"林知夏扯掉假睫毛，露出眼尾的伤痕，"反抗系统的失败者联盟。
"裴沉舟抛来一把车钥匙，金属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哨音："系好安全带，苏棠。
我们要去偷这个世界的心脏。
"引擎轰鸣声中，老福特撞破车库闸门。
苏棠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宴会厅，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锁链正在发烫。
而裴沉舟注视着前方的眼神，像是在凝视某个遥远的、自由的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