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街机厅的霓虹灯管依旧在忽明忽暗地抽搐，投下的光影在柳逸风苍白的脸上切割出冷硬的线条。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摇杆上方，白衬衫袖口整整齐齐地扣到腕骨，与周围油腻腻的游戏厅环境格格不入。
当凌轩还在为刚才赶走刀疤李的胜利而心跳未平，这个神秘少年己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机台前。
"我来。
"柳逸风的声音像是从冷冻室里取出来的，不带半点温度。
他甚至没有投币，只是将一枚银色硬币轻轻放在机台边缘，硬币上的国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凌轩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与自己被摇杆磨出茧子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战斗在诡异的寂静中开始。
柳逸风秒选八神庵，紫色的火焰特效亮起时，凌轩莫名打了个寒颤。
草薙京刚迈出第一步，八神庵己经鬼魅般贴近，"屑风"的抓取判定精准得令人窒息。
凌轩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自己操控的角色己经被重重摔出屏幕边缘，血条瞬间消失三分之一。
"靠！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
凌轩额角青筋暴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深知草薙京的优势在于进攻节奏，于是果断发起疾风骤雨般的连招。
荒咬、毒咬、鬼烧，火焰特效在屏幕上炸开，按键声密集得如同暴雨打在铁皮屋顶。
然而每一次攻击，都被柳逸风的八神庵用恰到好处的"鬼烧"精准截击。
柳逸风的操作像是精密的机械装置，手指在按键上起落的轨迹几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他全程面无表情，目光死死锁定屏幕，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当凌轩试图用跳跃躲避攻击时，八神庵的影子己经鬼魅般出现在空中，一记"琴月阴"将草薙京重重砸向地面。
游戏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轩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机台上，晕开一片深色。
而柳逸风的白衬衫依旧挺括，连发丝都不曾凌乱。
当八神庵的"八稚女"特效在屏幕上绽放时，凌轩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草薙京的血条己经归零。
"你的连招，太吵了。
"柳逸风吐出这句话时，终于微微皱眉，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
他转身欲走，衣角带起的风将机台上的游戏币吹得微微晃动。
凌轩死死攥住摇杆，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塑料外壳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柳逸风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汽水，然后将瓶盖随意丢在桌上。
金属瓶盖在木质桌面上旋转，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滚落到凌轩脚边。
那枚银色的瓶盖，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是一枚无声的挑战书。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凌轩呆坐在机台前。
父亲老凌担忧的目光从柜台后投来，算盘珠子的碰撞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凌轩弯腰捡起瓶盖，金属边缘的齿牙硌得掌心生疼。
他忽然想起母亲缝在帆布包上的向日葵，想起彩页边角未凑齐的12元降压药钱，想起刚才柳逸风那句轻蔑的评价。
"太吵了......"凌轩喃喃自语，将瓶盖紧紧攥在手心。
街机厅外，暮色渐浓，蝉鸣声依旧聒噪。
他知道，自己与这个神秘少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冰与火的较量，注定会在他的生命中烧出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当晚，凌轩在昏暗的台灯下翻开那本翻旧的《电子游戏软件》。
书页间夹着的彩页己经泛黄，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个关于《拳皇97》帧数研究的专栏上。
铅笔在纸页上沙沙作响，他开始记录柳逸风每一次出招的时机，每一个精准判定的细节。
窗外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进来，在少年倔强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银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