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倒映着司机探究的目光，她低头避开，湿透的刘海黏在额角，廉价连衣裙下摆还在滴水。
"到了。
"机械电子音打破寂静。
林小满抬头，瞳孔里映出哥特式雕花铁门，雨幕中宛如蛰伏的巨兽。
管家撑开黑伞的瞬间，她闻到了佛手柑混合雪松的味道——和三天前收到的那封信笺上的香气一模一样。
会客厅水晶吊灯晃得人眩晕。
真皮沙发里坐着年轻男人，银灰西装裹着笔挺身形，金丝眼镜后眸光冷冽如手术刀。
林小满突然想起校园论坛那些八卦，关于顾氏集团最年轻的掌权人如何在一个月内血洗董事会。
"林小姐的债务"顾承泽将文件推过鎏金茶几"连本带息二百三十七万。
"钢笔在修长指间转出寒光"签了它，明天太阳升起前，所有赌场都会收到还款凭证。
"林小满盯着《婚姻契约书》烫金标题，喉咙发紧。
父亲酗酒打牌的模样在眼前闪现，还有追债人用红漆泼满家门的那个雨夜。
她伸手去碰钢笔，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惊得缩回。
顾承泽瞥见来电显示"沈医生"指腹重重碾过挂断键，这个动作让林小满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月牙形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顾先生需要妻子，大把名媛千金任选。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为什么是我？"窗外惊雷炸响，顾承泽忽然倾身逼近。
冷香扑面而来，他食指勾起女孩颈间红绳，拽出枚泛银的长命锁。
锁芯刻着模糊的荷花纹，在灯光下泛起奇异光泽。
"因为二十年前..."他拇指摩挲着锁面，镜片反光遮住眼底暗涌"有人欠顾家一条命。
"第二章 心跳监测仪消毒水气味刺得鼻腔发酸。
林小满盯着VIP病房天花板，点滴管里透明液体正一滴滴坠落。
那晚签完协议她就发起了高烧，朦胧间记得有人把自己裹进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纽扣勒得脸颊生疼。
"醒了？"低沉声线从角落传来。
顾承泽合上笔记本电脑，镜链垂在冷白锁骨间晃悠。
他起身时露出压皱的衬衫，下摆还沾着干涸的咖啡渍。
林小满下意识往后缩，却扯到手背留置针。
她想起更重要的事"我室友...她们发现我不见...""已经通知学校你参加海外研修。
"顾承泽调慢输液速度，指尖无意擦过她手背"三个月后，你会带着全额奖学金回国。
"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滴滴声。
顾承泽皱眉查看数值，温热掌心贴上她额头"还在烧？"这个动作太过自然，林小满甚至能数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
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子冲进来，杏仁眼里汪着泪"承泽哥，他们说你连夜送人去医院..."声音戛然而止，苏婉晴看着病床上穿着男士衬衫的女孩，指甲深深掐进爱马仕包带。
林小满突然认出这是医学院有名的客座教授，上周还在解剖室夸她缝合手法漂亮。
此刻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里，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暗潮。
"需要我提醒苏小姐，"顾承泽侧身挡住病床，声音淬着冰"私人病房的探望权限吗？"监护仪心跳指数突破120时，苏婉晴踩着细高跟夺门而出。
林小满揪着被单小声问"她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顾承泽重新坐回沙发，打开的文件却整整十分钟没翻页。
月光爬上他凌厉眉骨，在眼睑投下淡淡青影。
林小满数着他睫毛轻颤的频率，不知不觉坠入梦境。
黑暗中，有人轻轻握住她扎针的手。
第三章 午夜画室林小满赤脚踩过橡木地板，月光从落地窗淌进来，给石膏像披上银纱。
搬进别墅第七天，她还是会在深夜惊醒，悄悄溜进画室——这是协议里唯一写明属于她的空间。
松节油味道让她安心。
画笔蘸取群青时，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
林小满惊慌转身，调色盘脱手飞出，在顾承泽雪白衬衫上炸开靛蓝烟花。
"对、对不起！"她慌忙去擦，指尖蹭过紧实腹肌时突然僵住。
薄荷沐浴露的气息萦绕鼻尖，潮湿发梢扫过她泛红耳垂。
顾承泽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有些重，声音却带着罕见笑意"林小姐在画我？"画架上未完成的肖像让林小满耳尖发烫。
她只是...只是昨晚看见顾承泽在书房睡着时，忽然想起美术系教授说的"人类面部黄金比例"。
温热呼吸突然逼近，顾承泽左手撑住画架，右手抚上她颈间长命锁。
这个姿势几乎将人圈在怀里，林小满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锁扣松了。
"他低声说，修长手指灵巧地重新系好红绳，指节擦过锁骨时，林小满注意到他无名指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
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
顾承泽神色骤变，揽着她疾步走向密室。
厚重钢门闭合瞬间，走廊传来玻璃爆裂声。
透过监控屏，林小满看见三个黑衣人正在翻找书房。
"别怕。
"顾承泽单手解开衬衫纽扣，露出腰侧枪套"待在这，数到三百。
"转身时却被拽住衣角，女孩眼睛亮得惊人"东南角第三个石膏像，转动左眼。
"密码锁应声而开，黑衣人还没碰到保险箱就瘫倒在地。
顾承泽转身，看见林小满晃着手机"美术学院必修——3D打印导电石膏，惊喜吗？"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笑出声。
第四章 鎏金往事月光漫过紫檀木百宝阁，林小满凝视着突然出现的密室。
青铜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在空气里勾出奇异的药草味。
她注意到顾承泽握枪的手在颤抖，枪柄缠着的黑色绷带边缘露出暗红血迹。
"三年前拍卖会失窃的明代珐琅彩烛台？"林小满指尖拂过博古架，在第三层格栅摸到细微的机关纹路，"《天工开物》里记载的九连环暗格？"顾承泽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女孩已经转动烛台莲花底座，暗格弹开的瞬间，泛黄的信封如折翼白鸽飘落。
他抢先半步踩住信封，却听见布料撕裂声——林小满的睡衣勾住了暗格边缘的铜兽首。
冰凉枪管忽然抵住她后腰，顾承泽声音比金属更冷"林小姐对古董很熟悉？""美术史选修课讲过明代宫廷纹样。
"她举起双手缓缓转身，睡衣领口因方才的拉扯歪斜，露出锁骨下方淡粉的胎记。
顾承泽瞳孔剧烈收缩，枪口微不可察地偏移三寸。
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刺入脑海。
暴雨夜的老宅，母亲将他塞进衣柜时脖颈晃动的长命锁，锁芯荷花纹在闪电中映出那个蜷缩在壁炉后的女婴——她锁骨上有朵桃花状的胎记。
林小满趁机拍开他的手枪，却在触碰他皮肤的瞬间怔住。
顾承泽的手冷得像寒冬的墓碑，掌心交错的新旧伤疤形成奇异图腾。
她忽然想起父亲烂醉时念叨的醉话"顾家小少爷十岁那年，车轮底下救他的女人...血浸透的荷花锁..."警报解除的绿光适时亮起。
顾承泽弯腰捡起信封，泛黄纸页间掉落半枚银锁片，与林小满颈间的长命锁严丝合缝地拼接成并蒂莲纹。
锁芯处镌刻的小篆在月光下浮现——"永宁"。
第五章 禁忌标本医学院顶楼从来不向学生开放。
苏婉晴刷卡进入标本室时，冷藏柜的蓝光给她的珍珠耳钉镀上诡谲色泽。
她打开最内侧的液氮罐，取出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心脏标本。
这是三年前顾氏慈善晚宴后，她从顾承泽私人医生那里偷来的战利品。
心脏主动脉处细微的金属反光，正是当年车祸残留在顾承泽体内的荷花锁碎片。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匿名邮件附着的CT扫描图让她浑身发冷。
图片显示林小满颅内有枚鸽子蛋大小的阴影，位置与她二十年前经手过的某个实验体惊人重合。
"原来你才是最后的钥匙。
"苏婉晴将心脏标本贴近玻璃窗，月光透过心肌组织，在墙面投出血色投影。
她终于明白养父为何执着于寻找永宁锁的传承者——顾林两家血脉融合产生的特殊酶，是解开顾氏遗传病的关键。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苏婉晴迅速藏好标本，却碰到了陈列架上的头骨模型。
在模型滚落的瞬间，有人从背后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