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的呼吸像冰渣一样刺进陈道脖颈。
他背着妹妹在暗巷中疾行，黑雾凝成的左腿踏过青砖时，焦痕中腾起的灰烬裹着血腥味。
月光从鳞次栉比的屋檐缝隙漏下，将两人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那些影子偶尔会突然多出一只手臂，或是裂开布满利齿的嘴。
"哥…咳…"陈雪突然剧烈颤抖，呕出的血在陈道肩头结成冰晶。
少女眉心的血纹己蔓延至右耳，皮肤下紫光如活蛇游走。
陈道将她轻放在染霜的石阶上，掌心星图贴住她后背时，黑雾竟被紫光逼退三寸。
"别动用星图！
"陈雪抓住他的手腕，指尖霜花顺着血脉爬向肘部，"你每用一次天罡体…咳…长城就多蚀你一分魂魄…"话音未落，巷口传来铁靴踏碎冰面的脆响。
十二盏幽绿灯笼浮现在夜色中，提灯者黑袍上的饕餮纹比夜色更浓——是堕仙阁的追魂使。
为首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与监刑官一模一样的三角眼，只是瞳孔中游动着紫纹蜈蚣。
"陈校尉。
"他抚摸着腰间新制的虎符，人皮赫然是刚死去的监刑官，"阁主托我问你，用三百童男童女炼成的鼎灵…味道可好？
"陈道将妹妹护在身后，星图在掌心流转如血月。
黑雾自左腿暴涨，在砖石上蚀出北斗阵图。
七道冥火自星位窜起，将追魂使围在阵中。
"三年前你断我剑骨时，可没这般聒噪。
"他并指如剑，冥火化作锁链缠向敌人。
追魂使却嗤笑着扯开衣襟——胸膛上嵌着七颗血色舍利，正是陈道当年被挖出的剑骨所炼！
锁链在触及舍利的瞬间崩碎。
陈道喉头腥甜，星图竟浮现裂痕。
追魂使的蜈蚣瞳孔骤然收缩："你以为吞噬鼎灵就能抗衡堕仙阁？
阁主早在你妹妹的镇魂锁里…""锁的是这个么？
"陈雪突然睁开紫光灼灼的右眼。
她腕间镇魂锁应声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十二柄冰剑。
少女踏着虚空拾阶而上，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冷光，每一步都在石阶烙下带血的冰莲。
"小雪！
"陈道嘶吼着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钉在原地——不知何时蔓延的霜花，己将他双脚与青砖冻为一体。
追魂使的灯笼接连炸裂。
陈雪凌空一指，冰剑贯穿他周身大穴，却避开了所有要害。
"回去告诉阁主。
"她声音带着重音，仿佛万千人同时开口，"第九纪元的钥匙…我要亲自来取。
"紫纹蜈蚣从追魂使眼眶钻出，振翅欲逃。
陈雪轻吹一口气，那毒虫便冻成冰雕坠地。
她转身看向兄长，右眼流下血泪："哥，你看见城墙在呼吸么？
"陈道顺着她手指望去，血肉长城正在月色下蠕动。
无数张人脸从墙砖凸起，赫然是历代献祭者的面孔！
城墙根部的青砖裂开缝隙，伸出缠满锁链的巨手——那手掌的纹路，竟与陈道掌心血图完全一致！
"快走…"陈雪突然软倒，紫纹如退潮般缩回眉心。
陈道抱起她跃上屋脊时，听见城墙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轰鸣。
十二尊无面石像从墙体内走出，手中提着的青铜灯盏里，跳动着与陈雪眼中如出一辙的紫火。
暗巷尽头亮起一盏昏黄纸灯。
青衫书生倚着"往生当铺"的匾额，腰间玉佩刻着扭曲的星图。
当他抬起灯笼照向兄妹二人时，陈道掌心血图竟与玉佩共鸣震颤！
"天罡盗命体，葬主归墟时。
"书生抚掌轻笑，"陈道友，你的左腿…怕是撑不过三更了。
"陈道瞳孔骤缩——黑雾凝成的左腿正在崩解，露出森森白骨。
书生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符纸，符上朱砂画的竟是缩小版的血肉长城！
"往生符，换你妹妹一缕青丝。
"他指尖轻点陈雪眉心，"或者你可以等长城下的那个你爬出来…"远处石像的脚步声己逼近巷口。
陈道扯断妹妹一缕白发掷出，符纸腾起的瞬间，他看见书生袖口内蜿蜒的锁链——与城墙巨手上的如出一辙。
"记住，我姓墨。
"灯笼熄灭前的刹那，书生露出脖颈处正在渗血的星图伤痕。
陈道怀中的陈雪突然抽搐，白发间生出一枚冰晶发簪，簪头梅花与千年前苏挽月所用的一般无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