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雪第七次校准显微镜时,解剖台上的无影灯突然开始频闪。
淡蓝色冷光在尸体青灰色的面庞上跳动,像是要给这个生前贵为瀛海市首席架构师的男人举行某种诡异的复活仪式。
她伸手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手术刀在指尖转出半轮银月,刀尖精准地挑开第六层防护服的密封条。
"第37号样本,虹膜石化程度92%,角膜结晶化特征与之前病例完全一致。
"她对着悬浮录音球说道,鼻腔里充斥着防腐剂也盖不住的苦杏仁味。
这种气味从三天前开始出现在所有感染者身上,就像死神在他们舌根下埋了颗定时炸弹。
当放大倍数调到400倍时,电子目镜突然闪过一串乱码。
陈暮雪皱眉敲击控制台,全息屏幕上本该显示细胞结构的区域,此刻正被无数旋转的银色螺旋填满。
那些螺旋纹路彼此勾连,在尸体的瞳孔深处组成完美的几何图形。
"不可能......"她扯下防护面罩扑到显微镜前,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骨的凹陷。
那些螺旋的排布规律突然变得清晰——顺时针旋转的是π的小数点后十位,逆时针的竟然构成斐波那契数列。
解剖室的气密门就在这时轰然洞开。
"陈主任!
琉璃水道监测站送来个活体样本!
"实习生举着还在滴血的转运箱冲进来,防化服左肩的透明观察窗里,一朵猩红的石蒜花正在缓缓绽放。
这是接触过三级污染源的标记。
陈暮雪的手术刀当啷掉在解剖台上。
她认得那个躺在转运舱里的女人:瀛海日报王牌记者苏明砂,昨天还在市政厅发布会上追问市长关于天工系统异常的事。
此刻她的右眼己经变成两颗交叠的六边形水晶,左眼瞳孔却诡异地收缩成竖线状。
"准备量子共振仪,我要做实时神经突触造影。
"陈暮雪扯掉被冷汗浸透的手套,指尖在控制屏上划出残影。
十八台环形扫描仪从天花板降下,蓝光扫过苏明砂剧烈抽搐的躯体时,墙壁上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亮起血色光芒。
实习生突然发出被掐住脖子般的呜咽。
陈暮雪转头看见监控屏幕上的图像,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苏明砂正在融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用甲骨文书写的方程式。
那些笔画在量子造影下泛着幽绿荧光,像是有生命般扭动着爬向屏幕边缘。
"β衰变能级跃迁......这是暗物质湮灭公式!
"陈暮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突然明白过去三个月接收的所有尸体为何都是理论物理学家和AI工程师,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正在通过他们的眼球传递讯息。
警报声就在这时撕裂空气。
整栋大楼的智能玻璃同时转为暗红色,天工系统的机械女声从每个角落渗出:"警告,白泽区地脉压力异常,请所有人员立即前往避难点。
重复,这不是演习。
"陈暮雪扑到窗前,看见令她终生难忘的景象:五公里外的螺钿天街正在坍塌,但不是向下坠落,而是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锡箔纸般向中心扭曲。
七彩霓虹在空间褶皱中碎成星屑,而在那道首通天际的漩涡中心,隐约可见某个巨大的六边形结构正在缓缓旋转。
她的手环突然疯狂震动,生物芯片传来灼烧般的痛感。
全息投影自动弹出,耳聋程序员周野的紧急联络框在虚空中闪烁。
这个总是蜷缩在数据中心角落的年轻人,此刻正用手语比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讯息:"归零说π要终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