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李维几乎未曾合眼。
火焰是他的守护神,也是他唯一的伙伴。
他不断地添加枯枝,确保火势不会减弱。
丛林的黑夜里,各种声音被无限放大——不知名昆虫的嘶鸣、远处大型动物沉重的脚步声、头顶夜枭偶尔的啼叫,还有那始终萦绕不散、似乎越来越近的狼嚎。
寒冷刺骨,即使靠着火堆,单薄的衣衫也无法完全抵御深山的夜寒。
他只能不断地变换姿势,尽量让身体每一面都能烤到火。
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袋,阵阵酸楚不断提醒他生存的下一个难题。
手里的尖头木棍从未放松,手心全是汗水和血泡磨破后黏腻的感觉。
他瞪大眼睛,试图看透火光范围之外的浓稠黑暗,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心脏骤停一瞬。
时间流逝得极其缓慢。
他靠着数自己的心跳、观察星辰缓慢移动的位置来估算时间。
现代社会的分秒概念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漫长的、煎熬的“此刻”。
他开始胡思乱想,想起家人朋友,想起空调WiFi热水澡,巨大的失落感和孤独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很快甩了甩头,强行打断这种思绪。
“不能想!
活下去,现在只想怎么活下去!”
他低声告诫自己,声音沙哑得陌生。
他开始规划天亮后要做的事: 第一,加固庇护所,或者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第二,必须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光喝水撑不了几天。
第三,沿着溪流向下游走。
文明通常伴水而生,下游找到人烟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他迷迷糊糊,几乎要被疲惫征服时,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窸窣声!
李维瞬间惊醒,全身肌肉绷紧,猛地握紧长矛,死死盯住声音来源。
一对幽绿的光点,在黑暗的灌木丛后亮起。
然后是第二对。
是狼!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他本能地想逃跑,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背对野兽逃跑是最愚蠢的选择,在这黑暗的丛林里,他绝跑不过两只狼。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高大。
他举起燃烧着火焰的粗壮树枝,像火把一样在空中用力挥舞,同时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而威胁的吼声。
“滚开!!”
他嘶哑地咆哮,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火焰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轨迹,爆裂的火星西散飞舞。
那两只狼显然对火焰心存忌惮,它们低伏下身体,发出威胁性的呜咽,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维,又忌惮地看向他手中跳跃的火焰。
双方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李维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持续地挥舞火把,让火焰保持旺盛。
僵持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那头体型稍小的狼似乎失去了耐心,低吼一声,率先转身没入黑暗。
另一头狼又盯了李维片刻,才不甘心地缓缓后退,消失在了丛林里。
李维脱力般地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后背。
刚才那一刻,他与死亡擦肩而过。
经过这番惊吓,他所有的睡意都烟消云散。
他更加卖力地添柴,将火堆生得更大更旺,手握长矛,睁着眼睛首到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