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河边的晦气阿雅把最后一件绸衫拧干,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河水哗哗地流,
带着傍晚的凉气,扑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这破河水要是能把她冲走就好了,冲得越远越好。
她盯着浑浊的水面发呆。“死丫头!磨蹭什么呢!”管家陈妈的吼声从岸上坡道砸下来,
像块石头。“洗几件衣裳要洗到天黑?等着喂水鬼啊!”阿雅猛地回神,手一滑,
木槌差点让水卷跑。她赶紧捞回来,手忙脚乱地把湿衣服塞进木盆里。盆沉得压手。
她端着满满的木盆,踩着滑溜溜的石头往岸上爬。陈妈叉着腰站在那儿,脸拉得老长,
活像谁欠了她几吊钱。“笨手笨脚!吃饭倒比谁都快!”陈妈唾沫星子喷到她脸上,
“回去把院子扫了!扫不干净今晚别想吃饭!”阿雅低着头,嗯了一声。骂就骂吧,
反正也掉不了一块肉。她早就习惯了。在这大宅院里,她就是个会喘气的家具,
谁都能踹一脚。回去的路又长又憋屈。木盆边缘硌着她的腰,湿衣服滴滴答答,
在她裤脚上画地图。几个男佣扛着麻袋从旁边过,吹着口哨,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
嘻嘻哈哈。“瞧那丧气样。”“白瞎一张脸。”阿雅把头埋得更低,加快了脚步。
院子里的落叶好像永远扫不完。她挥着比她还高的扫帚,一下,一下。灰尘扬起来,
呛得她直咳嗽。肚子咕咕叫,唱起了空城计。她想着厨房里大概已经没她的饭了。
西厢房的窗户开着,少爷林文轩翘着脚在里头听留声机,咿咿呀呀的洋人调子。
太太和几位姨太太在打麻将,洗牌的声音哗啦啦,像下雨。笑声一阵阵飘出来。
这些声音和阿雅隔着一层东西,像另一个世界。她只是低头扫她的地。天彻底黑透的时候,
陈妈才来验收。她眯着眼,像检查古董一样盯着地面,手指在石砖缝里一划。看见一点灰,
就狠狠瞪阿雅一眼。“算了算了,滚去吃饭吧,看着你就来气。”阿如蒙大赦,
扔下扫帚就往厨房跑。厨房里果然只剩小半碗冰冷的糙米饭,还有几根没油水的咸菜。
厨娘张嫂正在擦锅,头也没抬。“给你留了点儿,快吃。”阿雅蹲在灶台边,扒拉着冷饭,
嚼得腮帮子疼。张嫂叹了口气:“又挨骂了?忍忍吧,都这么过来的。”吃完饭,
阿雅没地方去。佣人房里小菊她们在叽叽喳喳说闲话,她插不进嘴。
她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到后院河边。晚上这里没人,静得很,只有河水不停流的声音。
她蹲在下午洗衣裳的地方,看着黑乎乎的水面。心里堵得慌。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也许哪天掉河里淹死了,也没人在乎。她鼻子一酸,
赶紧用手背抹了把脸。不能哭,哭了更晦气。她吸吸鼻子,正准备起身回去睡觉,脚下一滑。
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坐在泥水里。手撑地的时候,好像按到了一个硬东西,硌得手心生疼。
真倒霉!连河滩都欺负她!她没好气地摸索着,从泥里抠出那个罪魁祸首。
是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灰不溜秋,被水磨得光滑。她气得想把它扔进河心。可举起来,
又放下了。算了,跟块石头较什么劲。她顺手把石头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了口袋。
然后爬起来,拖着湿漉漉、沾满泥的裤腿,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今天真是晦气透了。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石头,冰凉。这破日子,就跟这石头一样,又硬又冷,没一点盼头。
2.石头的温度阿雅把抹布拧干,水哗啦一声落回桶里。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
刚才那股暖流好像还在骨头里隐隐作怪。不烫,就是有点怪,像喝了姜茶没擦嘴。她甩甩手,
心想大概是饿出幻觉了。早饭那碗稀粥确实不顶饱。管家陈妈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愣着当木头桩子?地板不用擦了?”阿雅猛地回神,抓起拖把就干。她埋着头,
不敢让陈妈看见自己的脸。心跳得咚咚响,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兔子。
那块石头还紧紧攥在她另一只手里,硌得慌。整个下午,阿雅都心不在焉。
递茶时差点把杯子摔了。摆花瓶时手抖得厉害。她总觉得手心里那点微弱的暖意没散。
这东西邪门,她想。得找个地方扔了。擦完二楼最后一块窗玻璃,天色已经暗了。
阿雅溜达到后院那棵老槐树下。左右看看没人。她抡起胳膊,想把石头扔进河里去。
胳膊举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河面上吹来的风凉飕飕的。她低头看了看手心。
灰扑扑的石头,安静地躺着,毫无特别。算了,扔河里万一被人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蹲下来,用手指在树根旁刨了个浅坑。把石头埋了进去,还踩了两脚踏实。干完这事,
她心里轻松了点。仿佛埋掉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晚饭是糙米饭和炒青菜。
阿雅端着碗蹲在厨房门口吃。厨娘张嫂往她碗里夹了块咸鱼。“多吃点,看你瘦的。
”阿雅嗯了一声,埋头扒饭。张嫂是这大宅里少数对她还算和气的人。饭还没吃完,
前院就吵吵起来。少爷林文轩的声音很高,透着不耐烦。“说了我不吃!端走!
”接着是碗碟摔碎的刺耳声音。阿雅和张嫂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少爷脾气坏是常事。
老爷生意不顺,家里气压就低。阿雅收拾完厨房,准备回佣人房睡觉。经过书房窗外时,
她听见老爷和太太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她听得异常清楚。“……这笔款子再不到,
下个月码头那批货就悬了。”是老爷的声音,听着很疲惫。
太太叹气:“王家那边不能再催催?”“催?王世仁那只老狐狸,巴不得我死。
”阿雅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她不是故意要听。但那些字句自己钻进了她耳朵里,格外清晰。
她甚至能听见老爷手指敲打桌面的焦虑节奏。这不对劲。
平时她根本听不见书房里的低声谈话。她心里一跳,猛地想起下午那块石头。
还有手心里那阵古怪的暖流。她摇摇头,赶紧轻手轻脚地走开。一定是太累了,幻听。
回到窄小的佣人房,同屋的小菊已经睡了。阿雅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
窗外的月光凉冰冰地照进来。她把手举到眼前,仔细地看。普普通通的手,沾着点油污,
指甲缝里还有泥。什么也没变。她闭上眼,努力睡觉。
可是老爷那句“巴不得我死”总是在耳边绕。还有王世仁这个名字。那位王老板常来家里,
总是笑呵呵的。见谁都给糖吃。原来背后等着咬人。半夜,阿雅突然惊醒。
她鬼使神差地坐起来,披上衣服。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像只猫一样走到后院老槐树下。
月光把院子照得发白。她蹲下身,用手指挖开傍晚埋下的土。冰凉的泥土沾了她一手。很快,
她的指尖碰到了那块石头。它安安稳稳地待在坑底。在月光下,
看起来似乎比白天更亮了一点。阿雅把它捡起来,擦干净。石头摸起来居然是温的。
在这凉夜里,像一小块暖手的炭。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埋回去。而是把它紧紧攥在手心,
塞进了口袋。然后悄悄退回房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躺在床上,手心里的温度迟迟不散。
她心里有点慌,又有点奇怪的踏实。这石头肯定有问题。但今晚,她决定先留着它。
3.耳朵和眼睛第二天早上,阿雅是被小菊推醒的。“发什么呆呢?陈妈叫三遍了!
”阿雅猛地坐起来,脑子嗡嗡响。她昨晚根本没睡踏实,梦里全是发光的河和会说话的石头。
洗漱时,她偷偷摸了摸口袋。石头还在,冰凉冰凉的,和昨晚的温热完全两样。她松了口气,
又有点失望。果然就是块普通石头。早饭时,饭堂里吵得要命。五六个人同时说话,
碗筷叮当响。阿雅捧着粥碗,突然发现一件怪事。她能清楚地听见每一句对话,丝毫不乱。
厨娘张嫂在抱怨盐又涨价了。小菊在嘀咕昨晚没睡好。
就连账房先生隔着墙打算盘的噼啪声都清晰得吓人。更怪的是,她抬头看了一眼陈妈。
陈妈正叉着腰训斥一个打翻水桶的小丫头。阿雅看着陈妈的嘴一开一合,
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老刁婆,肯定昨晚又偷喝老爷的酒了,嗓子都是哑的。
”这念头没头没脑,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赶紧低头喝粥。一整天,
阿雅都觉得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眼睛看得太清,耳朵听得太远。
她甚至能看见陈妈衣服上沾着一根没摘干净的猫毛。能听见前厅老爷喝茶时轻微的叹气声。
整个世界像被水洗过一遍,崭新得扎眼。下午,她被叫去前厅给客人添茶。
客人正是王世仁王老板。他穿着绸缎褂子,手指上的金戒指晃人眼。“林兄放宽心,
”他笑呵呵地拍着老爷的肩膀,“那笔款子,包在我身上。”老爷干笑着点头,
嘴角绷得很紧。阿雅端着茶壶,低头走过去。她小心地给王世仁的茶杯续水。
热水注入杯中时,她无意中瞥见了王世仁的脸。他正对着老爷笑,表情十分和气。
可阿雅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这老狐狸,
心里正算计着怎么吞掉林家最后那个铺面。”这念头如此真实,吓了她一跳,手一抖,
热水溅出来几滴。“哎呀!”王世仁缩了一下手,但还是被烫到了。他脸上的笑瞬间没了,
眉头皱起来。“怎么搞的?!”老爷立刻吼了一声,脸色难看。陈妈立刻冲过来,
狠狠拧了阿雅胳膊一把。“死丫头!毛手毛脚!还不给王老爷赔罪!”阿雅白着脸,
连连鞠躬。“对不起,王老爷,对不起!”王世仁摆摆手,又恢复了笑脸。“没事没事,
小姑娘嘛,难免的。”可他低头擦手时,阿雅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和厌恶。
阿雅被陈妈骂咧咧地拽回厨房。“蠢东西!差点得罪贵客!扣你三天工钱!”阿雅没吭声,
默默揉着被拧疼的胳膊。她心里怦怦跳。刚才那个关于“老狐狸”和“铺面”的念头,
太清晰了。清晰得不像她自己想的。晚上,她躲回佣人房,掏出那块石头。它依旧灰扑扑的,
毫不起眼。“是你搞的鬼,对不对?”她对着石头小声问。石头当然不会回答。
窗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三更了。阿雅把石头握在手心,闭上眼睛。她试着集中精神,
去想王世仁那张脸。一开始什么也没有。但很快,一些零碎的画面和声音挤进脑子。
王世仁和一个陌生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低声交谈。
“……林家撑不了多久……”“……码头那批货,
必须压住……”“……看他怎么死……”阿雅猛地睁开眼,喘着气。
手心里的石头微微发着热。她看着它,第一次感到的不是困惑,而是一丝冰冷的恐惧。
这东西,好像真能让她听到、看到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她把石头塞回枕头底下。躺在床上,
睁着眼看漆黑的屋顶。知道了这些秘密,是福还是祸?她心里乱成一团麻。但有一点很清楚。
这座大宅子,和她过去认为的,好像不太一样了。4.记忆的触手接下来的几天,
阿雅学会了装傻。她尽量不看别人的眼睛,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蹦出来。
她也不再竖着耳朵听,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聋子。但有些事躲不掉。第三天下午,
陈妈抱着一堆账本从前厅回来,脸拉得老长。“完了完了,”她把本子摔在桌上,
对张嫂抱怨,“老爷让我核对这三个月的采买支出,明早就要,这哪对得完?
”张嫂探头看了一眼那厚厚一摞:“哟,这可够呛。”陈妈揉着太阳穴:“老眼昏花,
数字看得我头晕。”阿雅正蹲在旁边择菜,头埋得低低的。陈妈的目光扫过来,停在她身上。
“你!”她指着阿雅,“听张嫂说你认得几个字?”阿雅心里一紧,
小声答:“小时候…跟我爹学过一点。”“算你运气好,”陈妈把一本账册塞给她,
“今晚别睡了,帮我把这些数字抄一遍,字写工整点!错一个数看我不剥你的皮!
”那账册油腻腻的,沾着酱油指印。阿雅不敢拒绝,接了过来。心里叫苦不迭。
这得抄到什么时候?晚上,佣人房里只剩她一个人。小油灯的光晕昏黄,
照亮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阿雅叹口气,认命地拿起笔。她先仔细看了一页,
打算记下格式再抄。米面粮油,鸡鸭鱼肉,一项项支出列得清楚。看着看着,
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数字…好像自己会往脑子里跑。她只是扫了一眼,
那一页的内容就像刻进去了一样。清晰得吓人。她眨眨眼,怀疑自己困糊涂了。又翻了一页,
故意看得快了些。结果一样。所有条目和数字过目不忘。她心里怦怦跳,
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里的石头。冰凉的。她吸口气,决定试试。飞快地连续翻了几页,
眼睛像刷子一样刷过那些数字。然后合上账本。闭上眼。脑子里像摊开了另一本账册。
第几页第几行写了什么,分文不差。甚至连页面角落一块油渍的形状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拿起笔,蘸了墨,开始往新纸上抄。笔尖沙沙响,几乎不用思考。
数字流水一样从脑子里淌到纸上。又快又准。不到一个时辰,厚厚一本账册抄完了。
阿雅放下笔,看着自己工整的字迹,有点发蒙。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她拿起原账本,
一页页对照。一字不差。连陈妈在边上写的歪歪扭扭的批注“太贵了!”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她把抄好的账本交给陈妈。陈妈狐疑地翻看着:“这么快?你没瞎糊弄吧?
”阿雅低头:“不敢。”陈妈对照着原账本抽查了几页,没挑出一点错。她上下打量着阿雅,
眼神古怪:“行啊你,手脚还挺利索。”她没说谢,但脸色好看了点。“去吧,
把早饭端给少爷。”阿雅松了口气,转身要走。“等等,”陈妈又叫住她,
从口袋里摸出半个冷掉的馒头,塞给她,“赏你的。”阿雅捏着那半个硬馒头,愣了一下。
“谢谢陈妈。”走出门,她把馒头塞进嘴里,慢慢地嚼。有点干,但挺甜。
她第一次从陈妈这儿得到点像样的东西。虽然只是半个剩馒头。走到少爷房门口,
听见他在里面发脾气。“这什么破茶!沏得这么浓!想苦死我?
”接着是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阿雅端着粥碗,站在门口,没立刻进去。她闭上眼,
集中精神想了想少爷林文轩。关于他的零碎画面和念头立刻涌进来。“烦死了!
爹天天逼我学算账!”“王叔叔答应带我出去骑马,爹又不准!”“这破宅子像笼子一样!
”阿雅睁开眼,深吸口气,敲了敲门。“少爷,早饭来了。”“滚进来!”她推门进去,
低头避开地上的碎片,把粥碗轻轻放在桌上。林文轩斜眼看她,脸色很差。
阿雅没像往常一样立刻退出去。她看着那碗粥,轻声说:“少爷,厨房里还温着杏仁茶,
要不给您换一碗甜的?可能…心情会好点。”林文轩愣了一下,盯着她。阿雅心里打鼓,
怕自己多嘴惹祸。但他只是哼了一声:“…那就去换吧。快点!”“是。”阿雅端起粥碗,
快步退出去。走到厨房,她靠在墙上,缓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知道该怎么说。
好像能摸到一点那位少爷烦躁的边。张嫂看她端着粥回来,奇怪:“怎么了?
”“少爷想喝甜的杏仁茶。”张嫂嘟囔着“事儿真多”,但还是转身去灶上找。
阿雅看着自己的手。石头让她眼睛耳朵变尖,记性变好。
好像…也让她稍微能摸到一点别人的心思了。这本事让她有点害怕,
又隐隐约约觉得…或许有点用。至少,能少挨点骂。或许还能多得半个馒头。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石头。它好像又变得温热了一点。5.少爷的疑惑杏仁茶送过去,
少爷没再找茬。阿雅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没想到下午,她正在后院晾衣服,
少爷林文轩晃悠过来了。他穿着挺括的学生装,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闲得发慌的样子。
阿雅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见,用力抖开一件床单。水珠溅得到处都是。“喂!你!
”林文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阿雅心里一咯噔,慢慢转过身,手上还滴着水。
“少爷有什么吩咐?”林文轩没说话,围着她走了半圈,像打量什么稀奇东西。
“早上…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甜的?”他忽然问,眼神里带着探究。阿雅攥紧了湿床单,
脑子飞快地转。“我…我猜的。少爷平时好像不爱吃苦味。”这解释有点勉强,
但总比说实话强。林文轩眯起眼:“猜的?这么会猜?”他往前凑近一步,
压低声音:“你该不会…偷偷听见我昨天跟小厮抱怨茶苦吧?”阿雅心里松了口气,
连忙顺着说:“是…是我不小心听到了一点。”“哼,耳朵倒挺灵。”林文轩撇撇嘴,
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没走,反而靠在旁边的晾衣杆上。那杆子晃了一下,
阿雅刚挂上去的衣服差点掉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扶。“你叫阿雅是吧?
”林文轩看着她的忙乱,忽然问。“是。”“来我家多久了?”“三年了。”“哦。
”林文轩顿了顿,像是没话找话,“…你觉得王世仁王叔叔,人怎么样?
”阿雅心里猛地一紧。脑子里瞬间闪过王世仁皮笑肉不笑的脸,
还有那些“老狐狸”、“吞铺面”的念头。她喉咙发干,赶紧低下头:“我…我不清楚。
王老爷是贵客,我们下人不敢乱说。”林文轩嗤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这里就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