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个小时后,苏平站在朝霞区民政局门口的梧桐树下,指尖捏着户口本边缘,硬壳封面捏出了一道浅痕。
目光落在对面马路,林沐的车刚停稳,白色的保时捷卡宴,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亮得有些刺眼。
林沐下来时没扎马尾,长卷发松松挽在脑后,换了件了件豆沙色的真丝衬衫,领口系着细巧的珍珠扣,手里拎着米色的手包,比昨天在咖啡厅多了几分端庄。
她走到杨平面前,扫了眼他满是褶皱的衬衫下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只递过来一个文件袋说道:“里面是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复印件,原件在包里,等下要核对。”
苏平接过文件袋, “嗯” 了一声,没抬头,心里像压着块石头,连呼吸都觉得沉。
旁边一对情侣正笑着打闹,女孩手里攥着气球,男孩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那股甜意飘过来,让他莫名想起西年前和江芷来民政局旁的花店买花的场景 —— 那时候他们还开玩笑说,以后领证要选个大晴天,现在想来,倒像是场荒唐的梦。
“走吧。”
林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她率先往里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声音清脆的提醒他跟上。
民政局里人不多,排队的时候,前面的一对新人正对着工作人员笑,男人紧张得连身份证都拿反了,女人笑着帮他纠正,工作人员也跟着乐。
杨平看着这一幕,低头看着身份证上自己的照片 —— 那是三年前拍的,眉眼间还有点少年气,现在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全是红血丝,连笑都觉得累。
“下一对,苏平、林沐。”
听到叫名字,林沐立刻走过去,动作利落地把身份证和户口本递过去,语气平静地回答工作人员的问题:“是的,自愿结婚。”
苏平站在她旁边,声音有些发紧,重复了一遍 “自愿”。
拍照的时候最尴尬。
摄影师举着相机,笑着说:“两位靠近点,男士往女士那边靠靠,女士笑一笑嘛,领证是喜事。”
林沐往苏平身边挪了挪,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的笑意。
苏平则僵得像块木头,摄影师让他笑,他扯了扯嘴角,却比哭还难看,最后摄影师无奈地叹口气道:“算了,自然点就好。”
快门按下的瞬间,苏平盯着镜头,忽然觉得恍惚 —— 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端庄疏离,一个紧绷僵硬,哪里像夫妻,倒像是被迫凑在一起的陌生人。
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祝新婚快乐”,林沐接过本子,道了声 “谢谢”,转手就把其中一本递给苏平。
走出民政局,林沐对苏平说:“回头把你妹妹的病历整理好发给我。
一会跟我去应付一下我家里人”。
“知道了”他声音沙哑的说:“只要你能治好我妹妹,我怎样都行。”
苏平握着二手金刚车的方向盘,指腹能摸到磨损的塑料纹路 —— 这车是他三年前花八千块买的,引擎时不时发出 “突突” 的异响,副驾储物格里的矿泉水瓶随着颠簸哐当撞着,跟在林沐那辆平稳的保时捷卡宴后面,活像个喘着气的老伙计。
车子在老城区的街巷里绕了三西个弯,最后停在一条窄巷口。
青石板铺就的巷道窄得只能容两辆车并行,两侧斑驳的砖墙爬满爬墙虎,墙头上还挂着几串风干的红辣椒,透着股老城区的烟火气,却又莫名透着几分肃穆。
苏平刚熄火,就看见巷子里站着三个西装革履的平头男子,眼神锐利地扫过他的车,却没上前盘问,只在尹婉的车停下时,微微颔首。
“这是……” 苏平攥着车钥匙,心里犯了嘀咕道 —— 好好的见家人,怎么搞得跟 “接头” 似的?
他抬眼看向林沐,眼神里满是询问。
林沐推开车门走过来,没等他多说,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那一瞬间,苏平像被电流击中,胳膊瞬间绷紧,指尖都蜷了起来 —— 他这辈子除了江芷,还没跟别的女人有过这么近的接触,更何况是这种带着 “演戏” 意味的亲密。
布料下的体温透过衬衫传过来,让他的耳根都悄悄发烫,身体僵硬得像块被冻住的木头。
林沐察觉到他的僵硬,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道:“就是做做样子,别紧张,我家里人比较传统,看到我们亲近点,能少些盘问。”
说着,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巷子深处走。
芷天酒店顶层总裁办公室里,江芷的屏幕在 “亮 - 暗” 间反复切换,不断停留聊天界面的那个 “好” 字,像根刺扎在心中。
这条消息是她昨天在天南市考察酒店投资时收到的,收到信息后马上赶回了天中。
路上她尝试联系苏平,发现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之后又联系半年来刻意疏远苏平的妹妹,发现苏诗也拉黑了她的电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像一个雕像一样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把这一年多来与苏平的相处仔细回忆了一遍。
应该是从苏平南大研究生毕业开始,她想苏平和她一起经营公司,以后公司是两个人的。
但苏平明确表示他对经商没有兴趣,喜欢做一些实事,然后参加公务员考试考到了他的老家天南市市政府。
江芷当时很气愤,双方第一次爆发争吵,打翻了办公桌上的两人在京大时的照的大头贴和一杯咖啡,苏平只是用手擦干净相框玻璃上的污渍,然后静静地离开了办公室。
从此以后,江芷开始刻意疏远苏平以及他身边的人和事,有时甚至做一些看起来很过分的事情***苏平。
但让她更气愤的是,苏平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以前在南大读研的时候,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帮他处理公司的事情,自从到天南后,来公司的时间少了,甚至开始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
突然,她心中一痛,像是感应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