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王平，今年四十二岁，开了家小建材店，不算大富大贵，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我以前总觉得够踏实了。我老婆叫刘艳，比我小两岁，年轻时是我们那条街的“街花”，
追她的人能排到巷口，最后偏偏跟了我这个穷小子，我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积了德。
女儿叫王敏，小名叫小敏，今年刚满十八，读高三，眉眼像她妈，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是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今天是小敏的十八岁生日，
按说这日子得隆重点。前几天我就跟刘艳商量，说小敏成年了，得做顿她爱吃的，
再订个大蛋糕。刘艳笑着说“就你惯着她”，
但转头就去超市买了小敏爱吃的可乐鸡翅、草莓，还有我爱吃的酱牛肉——她总是这样，
心里装着我们俩，自己的事倒常常忘。早上我没去店里，在家收拾厨房。
瓷砖擦得能照见人影，桌子上铺了小敏去年生日时非要买的格子桌布，摆了三个碗碟，
中间留着放蛋糕的位置。十一点的时候，刘艳给我发微信，说她跟小敏在商场挑礼物，
小敏看中了一条连衣裙，问我要不要拍照片给我看。我回了句“你俩定就行，
小敏喜欢就好”，还加了个笑脸。那时候我正把炖好的排骨汤盛出来，热气腾腾的，
闻着就香，我琢磨着等她们回来，先喝碗汤暖暖胃，再切蛋糕。可等啊等，
从十一点等到十二点半，门口也没动静。我给刘艳打电话，没人接；打小敏的，也没人接。
我心里有点发慌，商场离家里也就二十分钟路程，就算挑礼物慢，也不该这么久。
我在客厅里转圈，手里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突然，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我赶紧接起来，“喂？”那边是个陌生的男声，挺急的，
“请问是王敏的父亲王平吗？”“我是，我是！怎么了？小敏怎么了？
”我的声音一下子就抖了。“你别着急，这里是市第一医院急诊科，
你妻子刘艳和女儿王敏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你赶紧过来一趟，带上身份证。”“车祸？
抢救？”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了一道缝，
就像我当时的心，一下子裂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门的，鞋穿反了都没发现，
一路狂奔到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嘴里就重复着“市第一医院，快，再快点”，
司机看我急得快哭了，也没多问，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2、到医院的时候，
急诊科门口乱哄哄的，我抓着一个护士就问“刘艳和王敏在哪？刚送来的车祸病人”，
护士指了指抢救室，“里面呢，你先去登记台填信息。”我填信息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名字写了三遍才写对。填完就蹲在抢救室门口，看着那扇红色的“抢救中”灯，
心里像被一只手攥着，喘不过气。我不敢想，要是她们俩有事，我该怎么办。
我想起刘艳早上出门前还跟我笑，说晚上要跟我喝两杯。想起小敏昨天还跟我撒娇，
说生日想要个新的笔记本电脑，我答应她考上大学就买。不知道等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灭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表情很沉重。我赶紧站起来，
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医生，我老婆孩子怎么样了？”医生叹了口气，“对不起，王先生，
你妻子刘艳送来的时候伤势太重，颅内出血，我们尽力了，没能抢救过来。
”“没……没能抢救过来？”我重复着这句话，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一下子就瘫在地上。旁边的护士想扶我，我推开了，眼泪怎么也忍不住，顺着脸往下掉。
我老婆，我跟了二十年的老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那……那我女儿呢？
我女儿王敏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小敏，赶紧抬头问医生，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你女儿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还在昏迷中，头部有挫伤，需要转到ICU观察，
后续还要看她能不能醒过来。”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节哀，先去处理你妻子的后事，
你女儿这边我们会尽力照顾。”处理后事？我看着医生，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边是刚去世的老婆，一边是昏迷不醒的女儿，我该先顾哪边？我咬着牙站起来，“医生，
我先去看我女儿，后事……等我女儿醒了再说。”ICU不让家属进，
我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天一夜没合眼。饿了就啃两口护士给的面包，渴了就喝自来水。
我看着ICU的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小敏，你可千万别有事，你要是再走了，
爸爸就真的没人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在ICU门口守着。建材店关了门，
朋友过来劝我，让我别垮了，我点点头，可转身还是坐在那里。
刘艳的遗体放在医院的太平间，我没敢去看，我怕看到她冰冷的样子，我接受不了。
第七天早上，护士跑过来跟我说“王先生，你女儿醒了！”，
我当时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起来，跑过去抓着护士的手，“真的？她醒了？”“真的，
你跟我来，能进去看她了，但别***她。”我跟着护士走进病房，小敏躺在病床上，
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我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声音放得很轻，
“小敏，爸爸来了，你感觉怎么样？”小敏转过头，看着我，然后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血好像都冻住了。她看着我，
眼神是我熟悉的那种温柔，然后轻轻地说：“老公，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3、“老……老公？”我以为我听错了，赶紧揉了揉耳朵，
“小敏，你叫我什么？我是爸爸啊。”小敏皱了皱眉，好像有点不高兴，“王平，
你装什么呢？我是刘艳啊，你老婆！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睡了太久，你傻了？”刘艳？
我老婆？我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小敏的脸，可说出的话，还有那个眼神，跟刘艳一模一样！
我当时就懵了，赶紧按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和医生跑进来，我指着小敏，“医生，
你快看看她，她……她怎么回事？她叫我老公，她说她是我老婆！”医生给小敏做了检查，
量了血压，看了瞳孔，又问了小敏几个问题，
比如“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这里是哪里”。小敏或者说，
那个自称刘艳的人回答“我叫刘艳，今年四十岁，这里是医院，我出了车祸”。
医生皱着眉，跟我走到病房外，“王先生，你女儿目前身体指标都正常，
头部的挫伤也在恢复，至于她说的这些……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记忆混乱，
把自己当成了别人。你别太担心，等她恢复一段时间，可能就好了。”“记忆混乱？
”我半信半疑，“可她说话的语气，还有眼神，跟我老婆一模一样啊……”“亲人去世，
孩子可能太伤心了，产生了心理投射，把自己当成妈妈，也是有可能的。
”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多跟她聊聊，引导她回忆自己的事情，慢慢就会好的。
过两天如果情况稳定，就可以出院了。”我回到病房，小敏还躺在床上，看到我进来，
又说：“老公，我跟你说，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手这么小，还穿着病号服，
我都吓懵了，后来才发现，我好像在小敏的身体里……”我没敢接话，只是坐在床边，
看着她。我希望医生说的是对的，只是记忆混乱，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那就是刘艳，
是你老婆。4、接下来的两天，我开始试探她。我问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在哪吗？
”。我以为她会答不上来，结果她想都没想就说“在解放路口的那家老面馆啊，
你当时穿了件蓝色的夹克，洗得都发白了，还非要抢着付钱，结果掏钱包的时候，
掉了个硬币在地上，你蹲在那找了半天，还是我帮你找到的。”我当时心里一紧，
这件事只有我和刘艳知道，小敏从来没听过。我又问她“结婚那天，
你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婚纱上，后来怎么处理的？”。她撅了撅嘴，“还能怎么处理？
你跑出去买了瓶白醋，蹲在卫生间里，用棉签一点一点擦，擦到半夜两点多，
第二天眼睛都肿了，还跟我说‘我老婆的婚纱不能脏，得漂漂亮亮的’。”说到这里，
她的眼睛红了，“王平，我真的是刘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在小敏身体里了。
我知道这很荒唐，可这是真的！小敏呢？我的小敏去哪了？”我看着她哭，
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如果她是刘艳，那我的小敏呢？小敏的灵魂去哪了？我不敢想，
也不愿意想。我抱着她可我不敢用力，那是小敏的身体，我怕越界，“没事，没事，
不管你是谁，我们都先好好的，等出院了，我们再想办法。”5、出院那天，我去办了手续，
还去太平间看了刘艳。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跟睡着一样。我拉着她的手，冰凉的，
“艳儿，如果你真的在小敏身体里，你就好好的，我会照顾好你，也会找到小敏的。
如果你不在，你就放心，我一定把小敏养大成人。”走出太平间，我深吸了一口气，
擦干眼泪，去病房接“小敏”。她穿着小敏的校服，背着小敏的书包，站在病房门口，
看到我，就像以前刘艳等我下班一样，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老公，我们回家吧，
我想喝你做的番茄炒蛋了。”我浑身一僵，赶紧把胳膊抽出来，“小敏，在外面别这样，
别人会笑话的。”她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声音有点委屈，“我知道了，王平。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又疼又乱。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跟我说“你看，
前面那家水果店，以前我总去买苹果，老板娘还跟我开玩笑，说我老公长得帅。
”“还有那家服装店，去年我在那买了件羽绒服，你说我穿起来像个小胖子。
”她说的都是我和刘艳的回忆，每一个细节都没错。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手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