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桌角的铜齿轮六月的风裹着滚烫的蝉鸣撞进教室时，
画这些别人忽略的细节：墙皮剥落的纹路、旧课桌椅的划痕、甚至是阳光在地面移动的轨迹。
讲台上班主任用红粉笔圈出 “距离高考还有 368 天”，粉笔灰落在她画纸边缘，
她下意识把本子往桌肚塞，却听见班主任喊她的名字。“林微，你跟江逾白换座。
”全班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扫来，林微抬头时，正撞见后排男生抬眼的瞬间。
江逾白没像其他同学那样探头看，只是指尖捏着一枚铜色齿轮转了转，
齿轮在他指缝间划出细碎的金属声。他的桌角堆着半盒旧零件，
有生锈的小螺丝、断了链条的怀表，和他手腕上那块极简的银色手表格格不入。搬书过去时，
林微听见后排女生的议论：“他上周还把同桌的保温杯挪开，说挡着他放零件了，
怎么会同意跟人坐？”“听说他爸是机械工程师，去年去世了，他是不是有点怪癖？
”林微把速写本压在课本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桌角的铜齿轮。齿轮滚到江逾白脚边，
他弯腰去捡的瞬间，林微看见他校服袖口内侧绣着极小的齿轮图案，针脚歪歪扭扭，
不像买的，倒像自己缝的。“别碰我的东西。” 他把齿轮放回盒子里，声音没什么温度，
却没像传闻中那样把盒子收进抽屉，反而就放在两人课桌的分界线旁。第一节课是物理，
林微对着受力分析图发呆，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桌角的铜齿轮。忽然有张纸条推过来，
是江逾白的字迹，比他的人软和些：“齿轮齿距画错了，标准 0.8 毫米。
”林微抬头时，他已经转回正题刷题，只是握着钢笔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节奏和齿轮转动的声音很像。她低头修改草稿，
却在齿轮旁边添了个小小的太阳 —— 那是她画给爷爷的符号，爷爷去年夏天走后，
她总在画里藏太阳。放学时江逾白走得很快，林微收拾东西时，发现他的旧怀表落在桌角。
她抓起怀表追出去，看见他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蹲着，正用小螺丝刀拆一个旧收音机。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表链在她手心晃悠，她突然不敢上前 —— 他专注的样子，
像在守护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要还东西就过来。” 江逾白头也没抬，
手里的螺丝刀精准拧下一颗螺丝。林微把怀表放在他身边的石台上，
看见收音机外壳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写着 “2022.6.18 爸爸修的”。
“怀表……” 她刚开口，就看见江逾白把怀表打开，表盘里夹着张更小的照片，
是个戴眼镜的男人抱着小时候的他，背景是满墙的机械零件。“我爸的。
” 他把怀表揣进兜里，突然看向林微的速写本，“你画的齿轮，能不能给我看看？
”林微把本子递过去时，指尖在封皮的梧桐叶图案上蹭了蹭 —— 那是爷爷种的树，
她画了无数次。江逾白翻到齿轮那页，指尖在太阳图案上顿了顿：“这个太阳，
有特别的意思吗？”蝉鸣突然变得很响，林微摇摇头，
却看见他在草稿纸背面画了个小小的齿轮，旁边添了个太阳：“这样，齿轮就不孤单了。
”第二章 雨天的旧相机九月的雨下得没头没尾，林微抱着速写本跑向旧物市场时，
裤脚已经湿了大半。爷爷生前总带她来这儿淘旧书，
今天她想找本 1987 年的《摄影技巧》—— 爷爷的相机是那年买的，
说明书早就丢了，她想试着修好它。雨棚下的摊位大多收了，只有最里面的摊位还亮着灯。
林微跑过去时，正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蹲在箱子前，手里拿着台黑色旧相机，
校服领口别着枚铜齿轮别针 —— 是江逾白。“你也来买旧东西？
” 林微把速写本顶在头上挡雨，看见他手里的相机镜头有点模糊，和爷爷的那台很像。
江逾白抬头时，眼镜片上沾了雨珠：“找 1953 年的莱卡旁轴，我爸以前有一台，
丢了。” 他指了指林微怀里的本子，“你呢？画速写？”“找一本摄影书，修爷爷的相机。
” 林微蹲下来，看见他身边的箱子里堆着各种旧零件，
还有本翻得卷边的《机械维修手册》，
扉页上写着 “江明远 2010”—— 应该是他爸爸的名字。雨突然变大，
江逾白把摊位上的塑料布扯过来，罩在两人头顶。林微低头翻箱子时，指尖碰到个硬壳本，
封面上印着梧桐叶，和她速写本的图案几乎一样。
“这是……”“1987 年的《摄影技巧》。” 江逾白把本子递过来，
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我刚才看见，本来想帮你留着。”林微翻开书，
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字：“送给明远，祝他拍出最好的照片 ——1987.9.10”。
她抬头时，看见江逾白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这是我妈妈的字，她以前是摄影老师。
”雨珠顺着塑料布边缘往下滴，林微把书抱在怀里，突然想起爷爷的相机里，
有卷没洗出来的胶卷，最后一张应该是她十岁那年，爷爷在梧桐树下给她拍的照片。
“我爷爷的相机，也是 1987 年的，” 她声音轻了些，“他走后，相机就坏了，
我想修好它，看看最后那张照片。”江逾白沉默了会儿，
把手里的旧相机递过来：“这个镜头和你爷爷的应该通用，我昨天刚修好，你先拿去用。
”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你修好相机，再还我就行。”林微接过相机时，
看见他手指关节上有道小伤口，还沾着点机油：“你修相机的时候弄伤的？
” 她从速写本里翻出创可贴 —— 爷爷以前总让她带在身上，“我帮你贴上吧。
”雨棚下的光线很暗，林微低头贴创可贴时，能听见江逾白的呼吸声，
和雨打在塑料布上的声音混在一起。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他没躲，
只是轻声说：“你画的梧桐叶，很像我妈妈照片里的树，她以前也在学校种过梧桐树。
”林微抬头时，看见他眼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像落了星星。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在草稿纸上画的齿轮和太阳，掏出速写本，快速画下雨棚下的旧相机，
旁边添了棵小小的梧桐树，树下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送给你。” 她把画撕下来递过去，
看见他小心翼翼地夹进那本《机械维修手册》里，和妈妈的字页挨在一起。雨停的时候，
夕阳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在旧物市场的石板路上。江逾白帮林微把书和相机装进袋子里，
突然说：“周末我能去你家看看你爷爷的相机吗？说不定能修好。”林微点头时，
听见远处传来卖糖葫芦的声音，像爷爷以前带她来这儿时听到的一样。
她低头看着袋子里的旧相机，突然觉得，有些失去的东西，好像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第三章 速写本里的秘密自从雨天的旧物市场之后，江逾白成了林微家的常客。每次来，
他都会带个小工具箱，里面装着各种迷你螺丝刀和零件，
还有块擦镜头的麂皮布 —— 是他妈妈以前用的，他说擦旧相机更不容易伤镜头。
林微的房间里摆着爷爷的梧桐木书桌，桌上放着那台旧相机，旁边是她的速写本。
江逾白修相机的时候，林微就坐在旁边画画，画他专注的侧脸，画他捏着小螺丝刀的手指，
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发梢的样子。“今天能拆镜头了。” 江逾白把相机放在台灯下，
指尖捏着镜头边缘的金属环，“不过要小心，里面的快门帘很脆，断了就很难配到零件。
”林微点点头，把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悬在纸上，却没画相机，
反而画了个小小的齿轮，齿轮中间是个太阳，太阳旁边添了棵梧桐树。她画得很轻，
生怕被江逾白看见，却没注意到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速写本上。“你画的齿轮，
每次都不一样。” 江逾白突然开口，手里的动作没停，“第一次画的是标准齿，
上次加了太阳，这次又多了梧桐叶。”林微的脸突然发烫，
把速写本往怀里抱了抱：“就是随便画的，没什么特别的。”江逾白笑了笑，
这是林微第一次看见他笑，不是嘴角微微上扬，而是眼睛弯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