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太太的心腹大丫鬟。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被指给二少爷做姨 太太。老太太却把我指配给了一个穷酸秀才。
出嫁的那天,全府上下都在嘲笑我没有富贵命。
我只是郑重地拜了三拜,拿着赏银上了花轿。
谁也不知,我手里这轻飘飘的包裹,装着五千两银票。
和沈府所有人的命。
李家住在城西,离沈府足有十里路。
我一路被晃地头晕脑胀。
才听小厮喊了一声到了,轿子落了地。
周遭倒是意外的安静。
我心了然,李家家贫,自然没银子置办迎亲的排场。
不等人上前,我自己掀开帘子,只见大门上不过贴了几个喜字,门下孤零零立着一女子,像是等了良久。
见到我,她面色一喜,迎了上来,宝珠姑娘一路可是辛苦了。
走进了再看,她约摸已有四十,面容瘦削,穿一身半旧的灰裙,头发粗粗地挽起,只插着一根银簪子。
我料想她就是我的婆婆,方欲行礼,却被她匆匆扶住。
姑娘可莫客气,你如今放了奴籍,又是老太太亲指的婚。到底是国公府里出来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本该是配不上,原本是辱没姑娘了。
她边说着,边拉住我的手往屋里去。
今日让你见笑了,老太太定的日子仓促,偏生我这段日子又落了病,实在拿不出银钱置办排场。不过屋子我已收拾妥帖,另添了些家具摆设,又让愈儿割了两斤肉,弄了些好菜,姑娘一路风尘,这会儿好好歇息便是。
婆母这样可是言重了。既愿嫁了李公子,没有嫌家贫的道理。
一路上我本忐忑李家的人不好相与,如今见她这般亲切,虽荆衣布钗,举止却不失爽利大方,悬着的心方落了下来。
进了屋环视了四方,家境倒是比我料想的还为窘迫。除了一小片院子外,不过三间房,一间还充当了读书做饭,也只放了一套桌椅,一张卷了边的书桌,再一个灰扑扑的厨灶。左右两房做了竹帘隔断,想必是婆婆与李愈之各自的卧室。
正瞧着,门外响起了声音。
娘,今儿院里早放了学,本该早回来的,但员外家的书可巧又要还去,故迟了些……声线低柔,却铿锵有力,悦耳如清泉。
正念着你了,恰好就来了。
我心知这便是我的相公李愈之。
门帘攒动,进来一个身姿清雅的白衣公子,衣决飘飘,如墨的瀑发高高挽起,恰一看,眉目生得极好,只是深不见底的眸中透着一丝阴郁。
我先前倒是没想过未来的相公会是这样一个妙人。
他见到我,也是愣了一愣,淡漠的眼中浮过一丝意外。
怎么,虽说宝珠姑娘是一等一的标致,可怎么把你魂儿都勾去了,连礼数也忘了?
婆母见我们无言,拉过我的手调笑道。
儿岂敢。
李愈之恢复了神态,对我作了一揖。
忽略了他的冷淡,我也还了礼。
既是娘的媳妇了,娘唤我宝珠便是。
好姑娘,先吃了饭吧。
桌上已摆好了酒菜,一碟子烧猪肉,一条鱼,并两盘子素菜和几个凉菜,比起沈府虽不丰盛,却也别有滋味。
一顿饭吃完,婆母抢过了我手里的碗碟自去收拾,李愈之坐在檐下点了根烛看书,我闲得无事,绣起了先前未绣完的帕子。乍一看,倒是有几分小家的温情。
半个时辰后,婆母料理好了家务,才忙想起来催着我们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