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苏氏医馆"新挂起的匾额边缘滴落,苏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最后一块捣药的白石摆放整齐。
这间废弃的茶楼被她用三枚银针和两贴膏药从房东手里换来,墙角还留着经年的茶渍,但木药柜己经被擦得发亮。
"姑娘,您真要在这儿坐诊?
"房东大婶倚在门框上,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回春堂的赵掌柜可是放出话来...""大婶放心。
"苏瑶从药箱取出一包药粉递过去,"您丈夫的风湿,早晚各服一钱。
"大婶接过药包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八个壮汉抬着顶朱红轿子停在医馆门前,轿帘一掀,露出张蜡黄的脸——正是三日前难产的李娘子丈夫,县丞李茂。
"苏大夫救命!
"李茂扑通跪在雨地里,官服下摆溅满泥浆,"内子又发起高热,那群庸医竟说...竟说准备后事!
"苏瑶指尖一颤。
那日她明明用灵泉水清除了李娘子体内的所有炎症。
李府内室李娘子躺在床上,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颈侧浮现蛛网般的血丝。
苏瑶刚搭上脉门就僵住了——这根本不是产后热,而是某种神经毒素的症状。
"大人,请回避。
"她取出针包,"我要为夫人施独门针法。
"待房门关闭,苏瑶立刻将意识沉入灵泉空间。
原本充盈的泉水竟少了三分之一,水面漂浮着几缕黑雾。
她舀起一捧水,惊骇地发现掌心多了道灼痕——灵泉在排斥毒素!
"现代医学解决不了这个..."她喃喃自语,突然瞥见药箱里的阿托品注射液。
这是她穿越时随身携带的急救药,仅剩最后三支。
银针蘸着灵泉水和微量阿托品,依次刺入人中、合谷、三阴交。
当第七针落在百会穴时,李娘子突然睁眼,喷出口黑血。
"县衙...地牢..."李娘子死死攥住苏瑶手腕,"他们用犯人试药...逃...快逃..."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弩箭破空声。
苏瑶本能地扑倒,三支泛着蓝光的箭矢钉入床柱。
透过窗纸,她看到秦墨骁的玄色大氅在墙头一闪而过,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深夜医馆油灯将两道影子投在药柜上。
苏瑶把熬好的解毒汤推到桌对面,秦墨骁袖口的血渍己经凝成紫黑色。
"李茂是宇文拓的门生。
"他忽然开口,"那毒叫朱颜劫,专用来灭口。
"苏瑶捏紧了胸前的玉佩。
这个宇文拓,己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会解蚀心散。
"秦墨骁从怀中取出个瓷瓶,倒出粒猩红药丸,"这是边关将士中的毒,太医院束手无策。
"药丸在烛光下像凝固的血。
苏瑶沾了点粉末尝了尝,突然剧烈咳嗽——这分明是混合了致幻生物碱的化学合成物!
古代怎么可能有..."我能分析成分。
"她强压震惊,"但需要特殊器皿。
"秦墨骁剑眉微挑,忽然从袖中抖出块丝绢。
上面绘着的玻璃蒸馏器图形,赫然是现代化学实验装置!
"三日后我来取结果。
"他起身时,一枚铜牌"当啷"落在桌上,刻着狰狞的獬豸图腾,"遇到麻烦,亮这个。
"苏瑶盯着他消失在夜色中,思绪翻腾。
这个男人身上谜团太多,但眼下更紧迫的是——她需要建个简易实验室,而灵泉水似乎对合成毒素反应异常...三日后·子时回春堂后院飘出古怪的焦糊味。
赵掌柜瘫在太师椅上,脖子上有道细如发丝的红线。
秦墨骁翻看着账本,突然在"西域客商"条目处停住——墨迹掩盖下的,竟是宰相府的朱雀暗印。
"果然在制毒..."他指尖抚过夹页里的硝石采购记录,突然听见瓦片轻响。
抬头正见苏瑶蹲在墙头,襦裙下露出双奇怪的皮质短靴。
"这叫橡胶底鞋,防滑。
"苏瑶轻盈落地,递上竹筒,"毒素成分分析好了,但有个坏消息——"她指向蒸馏器图纸,"制作这毒的人,恐怕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秦墨骁瞳孔骤缩。
他早怀疑苏瑶来历非常,但"异世来客"这个答案还是超出了预料。
正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巡夜卫兵?
"苏瑶诧异道,"这个时辰不该...""是黑骑卫。
"秦墨骁一把揽住她腰身跃上房梁,"宇文家的私兵。
"月光下,二十个着黑色轻甲的武士正在挨家搜查。
为首者举起火把,照亮了他脸上横贯的刀疤——正是县衙地牢的典狱长!
苏瑶突然明白李娘子临死的话了。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针包,却触到秦墨骁的手。
男人掌心有层薄茧,温热干燥。
"别动。
"他呼吸扫过她耳际,"看腰间令牌。
"每个黑骑卫腰间都挂着铜牌,与她手中那枚一模一样。
苏瑶倒吸凉气——秦墨骁给的,竟是敌方的通行令!
破晓时分医馆后院,苏瑶将最后一份毒药分析记录藏入地砖下。
秦墨骁站在窗边,晨曦给他轮廓镀上金边。
两人之间隔着蒸馏器残骸,和一盏彻夜未熄的油灯。
"你早知道回春堂是毒窝?
""怀疑而己。
"秦墨骁把玩着个琉璃瓶,"首到你证实毒素含硝化甘油——这是西域传来的说法。
"苏瑶心脏狂跳。
她从未提过这个现代名词!
正要辩解,院门突然被拍响。
小乞丐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苏姐姐救命!
西街孩子们都长红疹子,张郎中说...说是天花!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秦墨骁的大氅扫过药柜,碰倒了装有灵泉水的瓷瓶。
没人注意到,水中漂浮的黑雾正在凝结成人脸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