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冰冷的光线聚焦在手术台上,仿佛那就是世界的中心。
我扛着摄像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镜头里,一颗跳动的心脏被小心翼翼地分离,血管钳精准地夹闭,手术刀划开组织——每一步都冷静得令人窒息。
“放大对焦,给主刀手部特写。”耳机里传来导演的指令。
我调整焦距,镜头缓缓上移,掠过被绿色手术服包裹的挺拔身躯,掠过口罩,最终定格在那双正全神贯注的眼睛上。
深邃、专注,睫毛在冷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双眼睛……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摄像机猛地一晃。
“苏暖,稳住!”耳机里传来不满的提醒。
我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那眉骨的弧度,那专注时微微眯起的习惯,那眼尾极淡的一颗小痣……
五年前,我曾无数次亲吻过这双眼睛。
五年前,我亲眼看着他的死亡通知书和离婚协议。
五年前,我亲手接收了那具被山体滑坡砸得面目全非、只能通过DNA辨认的“尸体”的认领文件。
秦聿。
我的亡夫。
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无影灯下,进行着一场顶尖的心脏搭桥手术。
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我一阵眩晕,全靠多年职业本能才勉强稳住镜头。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
是幻觉吗?还是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我像个僵硬的木偶,凭借着肌肉记忆完成拍摄任务。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指令——那低沉冷静,透过口罩略微模糊的嗓音,像毒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
是他。
真的是他。
“手术成功。”最后一丝缝合线剪断,他宣布。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掌控一切的冷静。
他微微仰头,由护士帮他擦汗,然后,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穿透了忙碌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我和他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隔着摄像机,我们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骤然压缩。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会说什么?
震惊?
愧疚?
慌乱?
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张我曾无比熟悉,如今却更显削瘦冷峻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朝我的方向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像在对待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
“好久不见。摄制组派你来跟拍?”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