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接了守陵这活儿。钱给的是真多,
多到能让我那躺在ICU里等死的妹妹再多喘好几天气。
可我要是早知道这破陵墓底下睡的不是祖宗,而是一群等着开饭的活爹,
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来。浓得像是墨汁一样的雾,死死裹着我们这条小破船。
能见度低得吓人,眼前只有一片翻滚的灰白。空气又湿又冷,粘在皮肤上,
像死人冰凉的手在摸。除了船体轻微摇晃发出的吱嘎声,还有水波懒洋洋拍打船舷的动静,
整个世界他妈的安静得可怕。就在我们船头前面不远,立着一块黑黢黢的石碑,
半截泡在海里。上面用猩红的、像是用血描出来的字写着:绝对寂静。四个大字,
像四把锤子,砸得我心头一紧。“操……”旁边的陈俊南低低骂了半句,
立马自己把后半截咽了回去,脸都憋白了。他也看见了那规则。
死一样的安静压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攥紧了手里的家伙,指关节捏得发白,
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动静。太静了,静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静得让人想发疯。就在这时!“咿——呀!!!
”一声极其尖锐、扭曲、完全不似任何正常生物的恐怖尖叫,猛地从浓雾深处炸开!
那声音凄厉得能撕破人的耳膜,里面裹着的绝望和惊恐浓得几乎滴出水来。
我浑身汗毛瞬间立正!船猛地晃了一下。不是水波推的,
像是有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在水下……蹭了过去。“我日……”陈俊南牙关都在打颤,
用气声挤出两个字,冷汗唰地一下从他额头滚下来。我猛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浓雾里,一个扭曲的、庞大的黑影若隐若现,速度快得离谱,一闪就又消失在白茫茫里。
是海豚?可什么海豚能发出那种地狱来的声音?又是什么东西能把海豚吓成这副鬼样子?
答案几乎瞬间砸进我脑子里——这水下,有东西。一个让变异海豚都能吓疯的玩意儿。
而且那石碑规则写的是“绝对寂静”……它听声音!这个念头刚闪过,
我身边的陈俊南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猛地佝偻下去,脸色瞬间从煞白变成惨青。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右腿,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咬得死死的,
但一丝极其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痛苦***还是漏了出来。他旧伤犯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几乎就在那声细微***响起的同一刹那,我脚下的海水猛地暗了下去。
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阴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们小船的正下方,深得看不清具体形状,
只能感觉到那是一种能吞噬一切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庞大。水波不再懒散,
开始不正常地涌动,推着我们的小船像一片树叶一样打转。它来了!被那一声***引过来了!
“别出声!”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喉咙里压出一句急促到变调的低吼,
一把死死捂住陈俊南的嘴,另一只手猛地指向水下那团疯狂扩大的阴影。
陈俊南眼珠子瞬间瞪圆了,里面全是血丝和濒死的恐惧,疼得浑身发抖,
却硬是把后面所有的声音都碾碎在了喉咙里。冷汗像瀑布一样从他脸上淌下来,
滴在我手背上,冰得吓人。完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船尾一直闭目念叨着什么的汪藏海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张老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狠厉的邪性。
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像是用人骨雕成的诡异小雕像,
又摸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瓶子,拔开塞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臭和檀香的怪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把瓶子里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倒在人骨雕像上,嘴巴无声地飞快开合,
念诵着某种让人一听就头皮发麻的古老咒文。他在搞什么鬼?献祭吗?用我们?
脚下的巨大阴影蔓延的速度慢了一丝,但依旧还在上浮!那触手怪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一根根巨大无比的、布满吸盘和诡异花纹的触手的虚影在深水里蠕动,搅起无声的暗流。
一种冰冷粘滑的精神压迫感穿透海水,穿透船底,直接缠上我的脊椎,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san值要掉了!真的!汪藏海的咒语念得更急了,额头上青筋暴跳,
那小人骨雕像开始发出一种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嗡声,表面泛起一层不祥的血光。
水下的怪物似乎被这新的动静吸引了,上浮的趋势停顿了一下,庞大的阴影似乎在犹豫,
是继续上来撕碎我们,还是被那诡异的仪式吸引?有门?!我心脏都快不跳了,
死死盯着汪藏海,又死死盯着水下。陈俊南在我手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疼痛和恐惧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撕开。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突然,汪藏海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有决绝,有疯狂,
还有一丝……歉意?他嘴巴张合,无声地对我说了三个字。看口型,好像是……“对不起。
”下一秒,他猛地将那个散发着血光和诡异嗡嗡声的人骨雕像,用尽全力,
不是扔向远处的水面,而是……狠狠地砸向了我们的小船船舷!啪嚓!
雕像碎裂的脆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简直响得像一颗炸弹!***你妈汪藏海!!!
几乎同一时间,我们船下的整个海域……活了!
数条巨大到遮天蔽日的、滑腻恐怖的触手破开水面,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冲天而起!
巨大的吸盘像死亡的轮盘,直接锁定了我们这条微不足道的小破船!完了!全完了!
我被巨大的恐惧和汪藏海的背叛砸得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是:妹妹……哥的买命钱,
你怕是……用不上了………………嗯?预想中被砸成肉泥或者拖入深海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那些恐怖滔天的触手,并没有砸落。它们僵在了半空中,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无数巨大的吸盘扭曲着,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远处,浓雾深处,传来另一种声音。
不是尖叫,不是嘶吼,是一种……低沉、冗长、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号角声?
呜——————声音穿透浓雾,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和召唤。船下的巨大阴影猛地一滞,
然后,那些恐怖的触手竟然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缩回了水里。庞大的阴影开始移动,
速度越来越快,却是朝着那号角声传来的方向而去!它……走了?我们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还没涌上来,我就看到了更让我头皮发麻的一幕。汪藏海瘫在船尾,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但他看着那号角声传来的方向,脸上露出的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狂热到极致的、近乎癫狂的崇拜和喜悦,
嘴里喃喃自语:“醒了……真的醒了……比预定的……早了好多……”他猛地扭头,看向我,
眼神灼热得吓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齐夏,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喊了什么?
”我猛地一愣。我喊了什么?我他妈刚才只在心里用尽所有力气骂了一句……***?不对。
汪藏海脸上的狂喜越来越浓,几乎要溢出来。
引开的……”“它们是听到了……更重要的召唤……”“是你……原来是你……”他看着我,
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看着一个……从远古归来的怪物。“你……到底是谁?
”我站在原地,海水冰冷的湿气裹着我的腿,浓雾像冤魂一样缠绕不散。
号角声还在远处低沉地回荡,一声声,敲在我的心脏上。我是谁?
我只是个想挣点救命钱的守陵人啊。可汪藏海那疯子一样的眼神,和远处那诡异的号角声,
像两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他妈的……到底是谁?
第一人称视角汪藏海那眼神烫得吓人,像要把我生吞了。
“是你……原来是你……”他声音抖得厉害,不是怕,是那种疯了一样的兴奋。
我后背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疯了吧?什么是我?!”我压着嗓子吼,
手还死死捂着陈俊南的嘴。这小子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浑身都在抽抽。“刚才!
就在触手要砸下来的时候!”汪藏海激动得差点喊出来,又赶紧憋回去,脸憋得通红,
“你是不是在心里……喊了句什么?很愤怒,很……有力量的话!”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刚才确实骂了,用尽全身力气在心里咆哮——***!就因为这?就因为这?!
这老神棍就因为一句脏话觉得我是什么天选之子?“放你娘的屁!”我牙缝里挤出声音,
“老子就骂了句街!那玩意儿是被你那破骨头哨子引走的!
”我指着船舷边那摊人骨雕像的碎片。汪藏海猛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对!不对!
那雕像碎的声音是挑衅!是噪音!它本该立刻撕碎我们!但它停住了!它在听……在听你!
”他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几乎要冒出来,“那不是普通的骂街……那是‘古语’!
是能唤醒……或者命令‘它们’的语言!”命令?我命令那坨山一样大的触手怪?
我他妈要是有这本事还在这破船上挣这卖命钱?早他妈去把我妹从天价ICU里捞出来了!
“你绝对不只是个守陵人……”汪藏海挣扎着爬起来,凑近我,
那股子混合着腥臭和檀香的怪味呛得我鼻子发酸,“齐家……守的不是陵!是门!
你们是看门人!血脉里就带着……和它们沟通的东西!虽然你自己不知道!”门?看门人?
我爷死得早,我爸压根没提过这茬!只说过祖上干的是见不得光的晦气活儿,
给一个大人物守墓,钱多,但规矩更大,轻易别接。
我现在才知道这“晦气”和“规矩”是什么意思。这他妈是守着个怪物食堂啊!
“老梆子你少忽悠我!”我一把推开他,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远处那低沉诡异的号角声还在响,呜——呜——,像巨人的叹息,磨得人神经都要断了。
水下的阴影是没了,但那声音……更他妈让人心慌。它好像在呼唤什么,又像是在……催促。
“是不是忽悠,试试就知道!”汪藏海眼神狂热地盯着远处的浓雾,
“号角响了……‘巡游’开始了!我们必须跟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靠近‘声源’!
那里有……有真正的好东西!能救你妹妹命的东西!”我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我妹的病是绝症,现代医学砸钱也只能吊着命。他说能救命?“永生之茧!
”汪藏海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耳朵,“就在声源中心!吃了它,不敢说永生,
活死人肉白骨!治你妹那病,跟玩儿一样!”我呼吸一下子粗重了。钱很重要,
但如果有能直接根治我妹的东西……“***怎么知道?”我死死盯着他,
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但这老狐狸眼里只有疯狂和笃定。“古籍!禁术!
我研究了一辈子!”他急促地说,“本来这次只是想用仪式稍微引开一点‘守卫’,
偷一点边角料……没想到!没想到把你带来了!
你刚才无意识的一句‘古语’就能让‘守卫’迟疑!如果我们能主动……说不定能直接进去!
”操。这饼画得太大了,大得吓人,但又偏偏戳中了我唯一的死穴。
陈俊南虚弱地扯了扯我的裤腿,
气若游丝:“老齐……别信……这老登……不像好人……”他疼得嘴唇都在抖,
但眼神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老梆子不可信。
但他说的“永生之茧”……万一是真的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呜———— 号角声再次传来,似乎更清晰了一些,方向明确,
就在浓雾深处。赌一把? 为了我妹…… 就赌这把!“怎么跟?”我咬着牙问。
汪藏海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笑容,扭曲又狂热。“简单!跟着声音!保持安静!
你的血……对!你的血可能有用!关键时刻,滴进水里!
或许能安抚……或者命令……”他递过来一把小巧古老的青铜匕首,
上面刻满了扭曲的鬼画符。“用这个取血。”我接过匕首,冰凉刺骨。
看着远处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浓雾翻滚,像一张巨兽的嘴。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腥气的空气,压下心里的恐惧和怀疑。 为了妹妹。 龙潭虎穴,
也闯了!“走。”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小船开始朝着号角声的方向缓慢前进。
我和汪藏海轮流用一块破木板小心翼翼地划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陈俊南瘫在船底,
尽量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哼出声,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越往深处,雾越浓,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号角声越来越响,震得人胸腔发闷。空气里那股腥味越来越重,
还混合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沉睡太久后产生的陈腐气息。
偶尔能听到远处水里传来巨大的、缓慢的搅动声,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附近游弋。
我们吓得立刻停下所有动作,连呼吸都屏住,直到那声音远去。视觉基本失效,
听觉和嗅觉被放大到极致。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突然!
船底传来“咯噔”一声轻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们全都僵住了!
冷汗瞬间浸透我的后背。水下,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浮现轮廓,离我们非常近!
它似乎被这轻微的碰撞惊动了,缓缓地、慵懒地转过身……面对着我们。是另一只!
或者就是刚才那只没走远! 汪藏海脸色惨白,疯狂对我使眼色,用手指猛戳我手里的匕首。
血!快用你的血!我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看着水下那团越来越清晰的巨大恐怖,
手抖得厉害。这他妈要是有用还好,要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