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刑天,前任战神,现任无头社恐。自从脑袋被砍了,我就在常羊山宅了不知道几千年。
每天除了用大斧子劈柴,就是听隔壁山鬼唠叨。直到有一天,
听说天界那帮孙子要开万年寿宴,普天同庆。呵呵,普天同庆?
问过我这颗被埋起来的头了吗?他们以为我死了,以为我废了。他们错了。
我的眼睛长在了胸口,嘴巴长在了肚子上,看得更清,骂得更响。这趟天界,我不为别的,
就为去他们那金碧辉煌的宴会上,送一份大礼。一份能让他们记我一万年的大礼。
1我叫刑天。对,就是那个跟天帝干架,脑袋被砍了,然后用胸膛当脸,
肚脐当嘴继续干的那个倒霉蛋。现在,我住在常羊山。这地方鸟不拉屎,连个鬼影都难见到。
哦,不对,还是有一个的。“老刑,你又在劈柴?这山都快被你劈秃了。
”一个蔫了吧唧的声音从旁边那棵歪脖子老松树后头飘过来。是山鬼。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
胆子比兔子还小,嘴巴比乌鸦还碎的老家伙。我没理他,肚脐眼儿一鼓,继续“嘿”的一声,
把一根千年铁木劈成两半。斧刃和木头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火星子乱窜。
这把叫“干戚”的斧头,当年跟着我砍过不少神仙的脑袋。现在,沦落到当个劈柴工具。
斧头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可不甘心能怎么办?脑袋都没了,总不能真顶着个胸膛跑去天界,
跟那新上任的小屁孩天帝说:“哥们儿,再来打一架?”人家怕是直接把我当成怪物给收了。
“哎,我说你听见没?”山鬼从树后头挪出来,一张老脸皱得跟核桃似的,
“前两天西边那头来了个小妖,说天界要开蟠桃盛会,庆祝新天帝登基一万年。排场大得很,
三界有头有脸的都得去。”我停下斧头。胸口那对当眼睛用的玩意儿,
努力地“眨巴”了一下。其实就是胸肌抽动了一下。蟠桃盛会?新天帝?一万年?
我肚脐眼儿咧开一个弧度。那帮孙子,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把我砍了头,埋在常羊山下,
他们就在上头开宴会。真他娘的够意思。“你去不去?”山鬼凑过来,
一股子陈年腐叶的味道。我胸口的左眼珠子曾经的左胸盯着他:“我去干嘛?
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吗?”“那倒不是,”山鬼搓着手,“听说这次的蟠桃,
是九千年一熟的紫纹蟠桃,吃一个能涨万年道行。你不去抢一个?”我笑了。
笑声从肚脐眼里发出来,闷闷的,像是打雷。“万年道行?老子当年把天都捅了个窟窿,
还需要那玩意儿?”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头,某个地方,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痒痒的。
不是为了道行。也不是为了蟠桃。我就是单纯地想去看看。看看那帮把我给忘了的家伙们,
现在都是什么德行。看看那个坐在我当年也想坐坐的位子上的小子,
***底下是不是长了钉子。几千年了。我这胸口长出来的眼睛,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呢。
“不去,不去。”我挥挥手,拿起斧头,对着另一根铁木,“砰”的一声。木屑飞溅。
几千年没沾过血的干戚,似乎也兴奋地抖了一下。山鬼看着我,摇了摇头,又缩回了树后头。
“就知道你是个怂包。也是,头都没了,还怎么抬头见人。”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钻进我肚子里。我劈柴的动作,停住了。胸口的两颗“眼珠子”死死盯着那棵歪脖子树。
怂包?他妈的。老子当年一个人从南天门砍到凌霄殿,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
居然被一个山鬼说是怂包?一股子邪火从丹田升起,直接顶到了肚脐眼。“老东西,
你给老子等着。”我把斧头往地上一插,整个常羊山都晃了三晃。“老子就去给他们助助兴!
”2决定要去天界砸场子,第一步,得先走出常羊山。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当年天帝设下的封印,经过几千年的风吹日晒,早就不顶用了。我随便跺跺脚,
那层薄得跟窗户纸一样的结界就碎了。难的是,怎么上去。我,刑天,没头,也不会飞。
当年我靠的是两条腿,一步一步从凡间杀上天庭。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我说,老刑,
你真要去啊?”山鬼跟在我***后头,一脸担忧,“你这模样……天门那俩守卫,
怕是直接把你当成敌袭,给你捅个对穿。”我肚脐眼儿发声,声音洪亮:“捅?他们敢?
老子的身体是混沌玄铁炼成的,他们那破枪,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话虽如此,
我心里也犯嘀咕。胸口这两颗眼,视野太低了。看什么都得仰着脖子,哦,我已经没脖子了。
反正就是整个上半身都得往后仰,才能勉强看到前方的路。走起路来,跟个螃蟹似的,
横着走。这形象,确实有点对不起我当年“战神”的名号。刚走出常羊山地界,
就遇到了麻烦。一条河。河不宽,但水流湍急。水里头还有不少黑影在游动。
“这是弱水河的分支,”山鬼在我身边解释,“羽毛都浮不起来,你这身板下去,
直接就沉底了。”我低头,胸口的眼睛往下看。只能看到自己雄壮的胸肌和结实的腹肌。
根本看不到脚下的河。“妈的。”我骂了一句。没头的日子,真是不方便。“要不,算了吧?
”山鬼又开始劝退。“算了?”我肚脐眼一横,“老子字典里就没这个词。
”我扛起干戚巨斧,后退了几十步。然后,深吸一口气,肚皮都鼓了起来,两条腿猛地发力。
“起!”我整个人像颗炮弹一样冲了出去。目标,河对岸。在空中,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风从我断掉的脖子处呼呼地灌进去,发出奇怪的哨声。
我努力调整姿势,想让自己飞得更远一点。但没用。地心引力这玩意儿,对没头的人,
好像更不友好。我飞到河中央,就开始往下掉。“完蛋!”山鬼在岸边尖叫。
我心里也是一咯噔。难道我刑天,没死在天帝剑下,今天要淹死在这条小河沟里?
就在我快要掉进水里的时候,我急中生智,猛地把手里的干戚巨斧往水里一插!“当!
”斧头精准地插在河底一块大石头上。巨大的冲击力,把我整个人都震得发麻。
但我总算是停住了。我像根旗杆一样,杵在河中央。河水哗啦啦地冲刷着我的大腿。
水里的那些黑影围了过来,是一些长着锋利牙齿的怪鱼。它们对着我的腿就是一顿啃。不疼。
就是有点痒。“哈哈哈哈!”我肚脐眼儿爆发出大笑。对岸的山鬼都看傻了。我抓着斧柄,
腰腹一用力,把自己从水里拔了出来,一个漂亮的空中转体,稳稳地落在了对岸。“看见没?
老子宝刀未老!”我得意地对着山鬼晃了晃斧头。山鬼半天才回过神,
哆哆嗦嗦地指着我的腿。“老刑……你……你的裤子……”我低头一看。
我那条穿了几千年的兽皮裤,已经被那些怪鱼啃得七七八八,变成了乞丐装。
几条鱼还挂在上头,正费劲地磨着牙。我的老脸,哦不,老胸,瞬间就红了。3到了南天门,
那场面,确实比我当年在的时候气派多了。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两根大柱子,上面盘着龙,
那龙眼珠子还会转,跟活的似的。门口站着两排天兵,一个个盔甲锃亮,
手里拿着的长枪能当镜子照。领头的是两个神将,一个增长天王,一个广目天王。
几千年不见,这俩家伙还是老样子,一个拿剑,一个牵着狐狸,哦不,是紫金龙貂。“请柬。
”我还没走近,一个天兵就把长枪一横,拦住了我。我没说话。我这造型,一开口,
怕是直接把人吓晕过去。山鬼赶紧从我身后钻出来,赔着笑脸:“上仙,上仙,
我们是来赴宴的。”那天兵低头看了看山鬼,又看了看我,眉头皱了起来。“赴宴?你们?
哪个山头的?”“我们是……常羊山的。”“常羊山?”那天兵想了半天,
也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增长天王耳朵尖,听见了,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我,
眼神里全是怀疑。他那把青云剑,嗡嗡作响。“常羊山不是封印之地吗?你们怎么出来的?
”我心里冷笑。这才几千年,就把老子给忘了?我往前走了一步。增长天王立刻紧张起来,
手握住了剑柄:“站住!你是何方妖孽,为何没有头颅?”我还是不说话。我怕我一开口,
肚脐眼儿一张,把他那身漂亮的盔甲给震碎了。“天王,天王,您误会了,
”山鬼急得满头大汗,“我家主人……他……他天生就这样。”天生没头?这谎话,
连鬼都不信。增长天王显然也不信。他身后的天兵,全都举起了长枪,对准了我。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我知道,不动点真格的,这帮有眼无珠的家伙是不会放行的。
我抬起手,把肩上扛着的干戚巨斧,慢慢地放了下来。“咚!”斧头落在白玉铺成的地面上。
整个南天门都跟着震了一下。那地面,是昆仑白玉,坚硬无比。可我的斧头落下的地方,
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增长天王的脸色,变了。他死死地盯着我那把斧头。斧头上,
还有当年砍杀神魔留下的缺口,以及……一丝他很熟悉的气息。
“这……这斧头……”他声音有点发颤。广目天王也凑了过来,他那双能看透虚妄的眼睛,
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口那两颗“眼睛”和肚脐眼儿“嘴巴”上时,
他手里的紫金龙貂突然“吱”的一声尖叫,毛都炸了起来,直接钻进了他怀里。
广目天脸也白了。他想起了某个传说。一个关于战神的传说。一个关于……没头战神的传说。
“你……你是……”我咧开肚脐眼儿,终于开口了。声音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
带着金石摩擦的质感,在整个南天门回荡。“怎么?几千年不见,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增长天王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4增长天王和广目天王,
最后还是把我们放进去了。那俩家伙,脸色比哭还难看,看我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也对。
一个被砍了头,应该死了几千年的战神,突然扛着斧头出现在家门口。这事儿放谁身上,
谁都得懵。穿过南天门,就是一条长长的天路。两边是云海,云海里有仙鹤飞,
有仙女在唱歌。山鬼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看看,西瞧瞧,嘴巴都合不拢。
我没那闲工夫。胸口的眼睛,一直盯着路的尽头。瑶池。蟠桃盛会,就在那儿开。
等我们到了瑶池,里头已经坐满了神仙。那场面,是真的大。到处都是琼楼玉宇,金光闪闪。
桌子上摆的,是龙肝凤髓。杯子里倒的,是琼浆玉液。空气里飘着的,都是仙果的香味。
一群群仙女,穿着薄纱,在中间跳舞。一群群神仙,坐在位子上,假模假样地聊天。
一个个道貌岸岸,仙风道骨。可我知道,这帮家伙,当年有一大半,都参与了围剿我。
我一进去,整个瑶池瞬间就安静了。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惊讶,恐惧,疑惑,
幸灾乐祸。什么样的眼神都有。一个负责安排座位的仙官,看到我,腿都软了。
他拿着手里的名单,翻来覆去,也没找到我的名字。
“这位……这位上仙……您……您是……”“常羊山,刑天。”我用肚脐眼儿报上名号。
“刑天”两个字一出来,瑶池里至少有一半的神仙,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刑……刑天?
”那仙官脸都绿了,“您……您的请柬……”“我需要那玩意儿?
”我把干戚巨斧往地上一顿。又是“咚”的一声巨响。离我最近的一桌,
几个品阶低的小神仙,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那仙官不敢再问了,擦着冷汗,
领着我往里走。我本来以为,他好歹会给我安排一个像样点的位置。结果,他领着我,
穿过那些大神仙的席位,越走越偏,最后,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这张桌子,特别小。
桌子上摆的,不是龙肝,是几盘水果。杯子里倒的,也不是玉液,是清水。桌子旁边,
坐着几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屁孩。是几个神仙带来见世面的后代。一个小屁孩看到我,
还伸出手指着我,奶声奶气地喊:“娘,你看,那个叔叔没有头!”他娘赶紧捂住他的嘴,
一脸惊恐地把我往这边看。我明白了。这他娘的是把我安排在儿童区了。山鬼的脸都气白了。
我倒是没生气。我笑了。肚脐眼儿咧得老大。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这帮孙子,
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也好。坐小孩这桌,视野好。能把整个瑶池的动静,
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一***坐下来,那小板凳“咯吱”一声,差点散架。旁边的几个小屁孩,
都吓得不敢说话了,一个个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我拿起桌子上一个红彤彤的果子,
放进肚脐眼儿里。味道还不错。甜的。就是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溅上血。5宴会开始了。
那个新上任的天帝,坐在最高的位置上,发表了一通又长又臭的讲话。什么三界和平,
什么众神一心。听得我直犯困。这小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东华帝君的远房侄子,
靠着裙带关系上的位。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白白净净,就是说话没一点力气。跟他叔比起来,
差远了。讲话讲完了,就是各路神仙上去送礼。送的无非就是些法宝啊,丹药啊,
几万年的老药材啊。一个个吹得天花乱坠。我坐在角落里,啃着果子,看得津津有味。
这帮家伙,拍马屁的功夫,比他们的法力,可高明多了。轮到雷部正神,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上去的时候,气氛到了***。这家伙,是个大嗓门,说话跟打雷一样。
他送的礼物,是一颗“万年雷击木”的心。“陛下!此物乃小神在混沌之海,
历经九九八十一天,与雷霆巨兽搏斗,才取来的!有辟邪静心之效!”天帝坐在上头,
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我看着那颗所谓的“雷击木心”,肚脐眼儿撇了撇。这玩意儿,
不就是我当年在常羊山劈柴,嫌它太硬,扔到山沟里的那块破木头吗?
上面还有我的斧头印呢。真是笑话。送礼环节结束,就是敬酒。各路神仙,端着杯子,
排着队,去给新天帝敬酒。嘴里说的,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废话。我没动。我就坐在儿童区,
跟一群小屁孩大眼瞪小眼。一个长得像头狮子,据说是某位天尊坐骑的家伙,喝得有点多,
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叫赤炎神君,当年围剿我的时候,他就是个冲在最前面的马前卒。
他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哟,这不是刑天战神吗?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啊?”他声音很大,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瑶池里,
又安静了下来。我没理他,继续啃果子。“怎么?没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赤炎神君脸上的嘲笑,不加掩饰。“还是说,你现在,只能用肚子喝酒了?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几个神仙,也跟着笑了起来。山鬼气得浑身发抖,想站起来理论,被我按住了。
我慢悠悠地,把手里的果核,扔在桌子上。然后,抬起我的“脸”,胸口的两颗“眼睛”,
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跟我喝酒?”我肚脐眼儿发问。赤炎神君一愣,
大概是没想到我真会搭理他。“没错!本神君,敬你一杯!”他把手里的酒杯,往前一递。
“好啊。”我站了起来。我这身板,站起来,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我没有去拿酒杯。
我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脑袋。就像抓一个皮球一样。“喝酒,得有诚意。
”我肚脐眼儿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赤炎神君懵了。他想挣扎,
但我的手,像个铁钳,让他动弹不得。“你……你想干什么?”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不干什么。”我把他拎了起来,像拎一只小鸡。然后,把他整个头,
按进了旁边桌子上一个巨大的酒樽里。“咕噜噜噜……”酒樽里,冒起一连串的气泡。
整个瑶池,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我抓着他的脚,把他倒提着,晃了晃。“这酒,
够不够诚意?”6赤炎神君被我从酒樽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喝了个水饱。他瘫在地上,
像一滩烂泥,浑身湿透,嘴里不停地往外冒着酒,还夹杂着几片水果。那狼狈样,
别提多搞笑了。“还有谁,想跟我喝酒的?”我扛着斧头,环视四周。肚脐眼儿发出的声音,
在瑶池里回荡。刚才还跟着起哄的那几个神仙,现在一个个都低着头,
假装在看桌子上的花纹,屁都不敢放一个。坐在最高处的新天帝,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万年寿宴,会被我这么一个“已故”战神,搅得一团糟。
他旁边的太白金星,一个白胡子老头,赶紧站了出来,打圆场。“哎呀呀,战神息怒,息怒。
赤炎神君喝多了,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老头一脸和事佬的笑容。
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喝多了?”我胸口的右眼珠子曾经的右胸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