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就在江森被那非人的注视冻僵,大脑彻底宕机的瞬间——“嗡……”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意志”,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骤然在他脚下的泥土深处苏醒!
它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存在感”,带着浩瀚、苍凉、无边无际的生机与威严,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江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搏动,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身体僵硬如石雕,只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株饱受蹂躏的古老铁杉,发生了恐怖而神圣的剧变!
那铁杉根部,那些被怪物撕裂的、流淌着树汁的狰狞伤口周围,无数原本枯黄、垂死的藤蔓根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原浆!
它们活了!
在江森视网膜上留下疯狂滋长的残影!
它们不再是植物!
它们是暴怒的狂蟒!
是复仇的毒龙!
粗壮如儿臂的藤蔓,表皮瞬间由枯槁转为深沉的墨绿,上面凸起无数尖锐、闪着冷硬光泽的木刺!
它们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从泥泞的腐土中、从铁杉皲裂的树皮深处、甚至从空气中凭空“生长”出来!
带着撕裂空气的“嗤嗤”厉啸,化作一片墨绿色的死亡风暴,瞬间将那团流动的银辉彻底淹没!
没有惨叫。
只有一连串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噗噗”声!
那是无数木刺洞穿、藤蔓绞杀、硬物被瞬间碾碎的恐怖混合音!
银色的光屑如同被暴力打碎的琉璃灯盏,猛地从藤蔓绞杀的缝隙中迸射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炸开一片凄美而诡异的星尘之雨!
光屑西散飞溅,尚未落地,便己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前一秒还散发着冰冷恶意的怪物,下一秒,灰飞烟灭!
绞杀的藤蔓如同完成了使命的战士,缓缓松开、软化、垂下,重新缠绕回那株巨大的铁杉根部,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杀戮只是一场幻梦。
只是那墨绿的颜色和狰狞的木刺,昭示着它们己不同以往。
世界重归死寂。
不,不是死寂。
江森瘫软在帐篷口,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肺部火烧火燎。
冷汗浸透了内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瞳孔涣散,无法聚焦,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晃动、扭曲。
刚才那短短几秒发生的一切——冰冷的注视、脚下的震动、藤蔓的狂舞、银色光屑的湮灭——如同最荒诞恐怖的噩梦碎片,强行塞进了他的脑子,几乎要撑爆他的颅骨。
假的……一定是幻觉……是咖啡喝多了……是林子里有毒蘑菇的孢子……他神经质地摇着头,牙齿咯咯打颤,试图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右手掌心传来。
不是痛,也不是麻。
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苏醒感”。
仿佛他掌心沉睡的亿万细胞,被某种古老浩瀚的意志轻轻叩醒。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颤抖的右手,凑到眼前。
借着帐篷口那点微弱的LED灯光,他看清了。
掌心!
在他汗湿、沾着泥污的掌心里,皮肤之下,赫然浮现出一片极其清晰的脉络!
那不是血管!
那是一枚青翠欲滴、栩栩如生的……叶脉印记!
纤细而有力的主脉,从掌心生命线附近延伸而出,分出无数精致繁复的侧脉、细脉,如同最顶级的翡翠大师呕心沥血的微雕,深深烙印在他的血肉之中!
它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命绿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润与勃勃生机,与他剧烈的心跳隐隐呼应。
江森死死盯着掌心那枚叶脉,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恐惧?
荒谬?
茫然?
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像是一个被强行拖入神话剧场的观众,剧本却首接刻在了他的身体上!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株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杀戮的铁杉。
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怪物曾经啃噬的位置——那些被撕裂的、惨不忍睹的巨大伤口。
月光清冷地洒落在那片狼藉之上。
然而,就在那狰狞的撕裂口边缘,在流淌出的暗红色树汁尚未凝固的地方……几点奇异的光芒,顽强地刺破了死亡的阴影。
几点……花苞?
它们并非铁杉本身应有的形态。
那是几株从未见过的、纤细而柔韧的嫩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铁杉饱受创伤的木质深处顽强地钻出!
嫩枝顶端,紧紧包裹着几枚小巧玲珑的花苞。
花苞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半透明质地,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内里流淌着梦幻般的色彩——初生嫩芽的鹅黄、深邃海洋的蔚蓝、还有一丝丝火焰般的橘红……这些色彩在花苞内部缓缓流转、交融,散发出一种极其柔和、却足以穿透黑暗的莹莹微光。
它们在呼吸!
伴随着花苞极其轻微的、有节奏的律动,那梦幻的光晕也随之明灭闪烁,如同森林巨树伤口上跳动的心脏,在无声地宣告着生命的顽强与奇迹。
空气中,一丝难以捕捉的、清冽如初雪融化般的奇异暗香,悄然弥漫开来,沁入心脾。
江森呆呆地看着那几枚在死亡伤口上诞生的、流光溢彩的花苞,又低头看看自己掌心那枚散发着温润绿光的叶脉印记。
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微弱的共鸣,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淌过他几近崩溃的神经。
不是幻觉。
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