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很大，吹得校服猎猎作响。
卓文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看着阳从楼梯口走来。
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是给这个校园明星加了一道天然的光环。
"我就知道你会来。
"阳随手把两罐可乐扔过来一罐，易拉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卓文单手接住，冰凉的水珠立刻沾湿了掌心。
"什么事？
"他拉开拉环，碳酸气泡的声响在寂静的天台格外清晰。
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栏杆边，俯瞰整个校园。
从这个高度可以看到操场上的学生像蚂蚁一样渺小，远处的城市轮廓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晕。
"我刚才看到你的眼神了。
"阳突然说，"赵猛抢你手机的时候。
"可乐罐在卓文手中微微变形。
"所以？
""所以我在想，"阳转过头，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你到底在忍耐什么？
"风突然变大，吹乱了卓文的头发。
他沉默地喝了一口可乐，过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像是一剂劣质的安慰。
"高一那次之后，你就再也没反抗过。
"阳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精准，"但你的眼神从来没变过——就像困兽一样。
"卓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可乐罐上的水珠。
他想起高一那个雨天，母亲站在校长办公室里鞠躬道歉的背影。
她的白发在荧光灯下那么刺眼，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随心所欲。
"卓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有些战斗，赢了比输了代价更大。
"阳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卓文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知道吗？
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
"他走近一步，"你明明比谁都清醒，却偏要装睡。
"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的声音。
卓文把空可乐罐精准地投进垃圾桶，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喂，卓文。
"阳在身后叫他，"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值得你打破规则的事情。
"卓文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他不知道阳是否看到了自己嘴角那一丝苦笑。
——值得打破规则的事情？
——在这个无聊的世界里？
数学课上，卓文盯着黑板上的公式发呆。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远处隐约传来雷声。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微微发烫，锁屏上是丝柯克的立绘——那个被大多数玩家遗忘的深渊剑客。
"下面这道题，我请一位同学上来解答。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教室，"卓文。
"教室里立刻响起几声窃笑。
卓文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向黑板。
粉笔在手中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他盯着那道微积分题目，忽然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可笑。
"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回座位吧。
"卓文转身时，正好对上林悦的目光。
班花精致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嘲讽，她用全班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像他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什么？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赵猛趁机起哄："老师，您就别为难他了，卓文连游戏都玩不明白呢！
"卓文的指尖掐进了掌心，但脸上依然平静。
他走回座位，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将他的侧脸映得惨白。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窗外射入，整个教室像是被浸泡在液态的光明中。
卓文下意识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
""救命！
"白光中，卓文感觉身体变得轻盈，像是被分解成了无数粒子。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整个教室正在扭曲、分解，同学们的身影在白光中变得模糊不清。
阳似乎想向他冲过来，但两人的距离却在诡异地被拉远。
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当卓文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片陌生的天空——比记忆中的任何天空都要蓝，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纯净。
他艰难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远处，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城邦矗立在湖畔，白色的风车缓缓转动。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城墙上飘扬的蓝白相间的旗帜。
——蒙德。
——自由之城蒙德。
卓文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低头看向自己，校服还在身上，但口袋里手机己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腰间。
"这到底...""卓文！
太好了，你没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卓文转身，看到阳正向自己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学。
阳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佩剑——与卓文的锈剑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好像...穿越了。
"阳喘着气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这里是蒙德，《原神》里的蒙德！
"卓文环顾西周，发现大多数同学都聚集在不远处。
令人惊讶的是，不少人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林悦手腕上戴着一个水蓝色的宝石手环，赵猛的手臂上缠绕着雷电般的纹路，就连班上最不起眼的李小明，额头上都多了一个火焰状的印记。
"你们...都有神之眼了？
"卓文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阳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胸前别着的风系神之眼："好像是随机分配的。
你呢？
"卓文低头看了看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苦笑着摇摇头，意料之中的结果。
"哈！
果然！
"林悦走过来，水神之眼在她手腕上闪闪发光，"连穿越都改变不了你非酋的本质。
"赵猛展示着自己雷元素的力量，电光在指尖跳跃："废物到哪都是废物。
"同学们哄笑起来。
卓文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却无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锈剑。
阳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一队穿着蓝白制服的骑士正向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一位金发少女，腰间别着一把西风剑。
"是琴团长！
"有同学惊呼。
骑士团很快将这群"异世界来客"围住。
琴的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那些神之眼时明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各位远道而来的旅人，"她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请随我们到西风骑士团一叙。
"同学们兴奋地议论着，不少人己经迫不及待地向骑士们展示自己的神之眼。
卓文站在原地没动，注意到琴的目光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停留了一秒。
"走吧。
"阳拉了拉他的袖子。
卓文摇摇头："你们去吧。
""什么？
""我说，你们去吧。
"卓文的声音很平静，"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阳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疯了吗？
这可是异世界！
谁知道有什么危险！
"卓文看着远处兴奋的同学们，又看了看自己毫无变化的双手。
一个清晰的认知在脑海中形成——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有天赋的人依然高高在上，而他，依然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异类"。
"不用担心我。
"卓文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习惯了。
"阳想追上来，却被琴团长叫住："那位少年，请留步！
我们需要登记所有异界来客的信息！
"卓文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挥了挥，算是告别。
他听到阳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听到林悦尖细的嘲笑声，听到骑士们疑惑的议论。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他走向蒙德城外的荒野，腰间的锈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远处，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值得打破规则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了。
卓文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暮色中，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这一次，他不会再为任何人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