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崔衍在一阵剧烈的眩晕中睁开眼,入目是结着蛛网的梁木,鼻尖萦绕着一股霉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水……” 他沙哑地吐出一个字。
“少爷!
您醒了?”
一个惊喜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凑到他眼前,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关切,“谢天谢地,您总算醒了!
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可怎么活啊……”崔衍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粗布衣衫打了好几个补丁,头发花白,下巴上的山羊胡乱糟糟的,看着既陌生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哪儿?
拍戏现场吗?
道具也太逼真了。
他记得自己正在实验室整理生态循环系统的数据,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难道是过劳晕倒被送医院了?
可这环境怎么看也不像医院啊。
“福伯……” 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被称为福伯的老人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哎!
少爷,老奴在!
您感觉怎么样?
还难受吗?
要不要再请个郎中来看?”
少爷?
福伯?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崔衍的脑海,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贞观三年,长安下辖蓝田县,破落小地主崔衍,父母双亡,继承了一座荒草丛生的庄园和一***还不清的债务,原主就是因为债主催逼,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然后…… 就换成了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农业学家崔衍。
“我…… 穿越了?”
崔衍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作为一个毕生致力于生态农业研究的科学家,他对历史也算有些了解。
贞观之治,那可是大唐盛世的开端啊!
可这开局也太地狱模式了吧?
破落庄园,负债累累,原主还是个体弱多病的书呆子。
就在崔衍消化这个残酷现实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粗暴的喧哗声。
“崔家的人呢?
躲着就能赖掉债了?”
“赶紧让你家少爷出来!
再还不上钱,这破庄园就该易主了!”
福伯脸色一白,连忙起身挡在门口,对着崔衍压低声音急道:“少爷,是里正带着债主来了!
您刚醒,可不能再受***,快躺好,老奴去应付他们!”
崔衍却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债总是要还的,躲是躲不过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对福伯说:“福伯,扶我起来,我去见见他们。”
“少爷,您……” 福伯还想劝阻。
“没事。”
崔衍摆摆手,语气坚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躲着不是办法。”
福伯无奈,只好小心翼翼地扶着崔衍下床,找了件还算整洁的长衫给他穿上。
崔衍踉跄着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穿着青色公服的中年男人,那想必就是里正了。
里正看到崔衍,眉头一皱,语气不善地说道:“崔小子,你可算肯露面了!
你家欠的租子和债务,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还?
再拖下去,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报官收你的地了!”
其他几个债主也纷纷附和:“就是!
我家还等着这钱买种子呢!”
“别以为你病了就能赖账,没门!”
崔衍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里正身上,拱手作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里正大人,各位乡亲,实在对不住,让大家久等了。
前些日子我卧病在床,未能及时处理债务,是我的不是。”
他姿态放得很低,反而让对方的火气消了些。
里正冷哼一声:“少废话!
说吧,什么时候还钱?”
崔衍沉吟片刻,说道:“我刚大病初愈,庄园也一首荒废着,实在拿不出钱来。
不如这样,再宽限我几个月,等我把庄园打理起来,收获了粮食,一定优先还大家的钱,如何?”
“打理庄园?
就你这病秧子样?”
一个债主嗤笑一声,“这庄园荒了多少年了,石头缝里能长出粮食来?
我看你就是想耍赖!”
“就是,谁不知道你崔衍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哪会种地?”
面对众人的质疑,崔衍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
他看向身后那片荒草丛生的庄园,别人看到的是荒芜和破败,他看到的却是无尽的潜力。
肥沃的土壤(虽然需要改良),充足的光照,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水源,这不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型生态农场试验基地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沮丧和不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甚至忍不住搓了搓手。
“各位乡亲,话不能这么说。”
崔衍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地荒着是荒着,但只要肯下功夫,未必长不出粮食来。
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一定能让这庄园变个样。
若是到时候还还不上钱,这庄园任凭处置,我绝无二话。”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眼神太过明亮,让原本抱着怀疑态度的众人都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崔家少爷吗?
怎么大病一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里正狐疑地打量着崔衍,见他不像是在说大话,心里盘算着这庄园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
我就再信你一次!
三个月!
三个月后若是还还不上钱,可就别怪我们公事公办了!”
“多谢里正大人!
多谢各位乡亲!”
崔衍连忙道谢。
里正带着债主们骂骂咧咧地走了,院子里总算恢复了清静。
福伯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少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三个月哪能……福伯,” 崔衍打断他,指着身后的荒地,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你看这地,多好的一片试验田啊!
生态农场搞起来,还怕还不上这点钱?”
福伯看着自家少爷对着一片荒地两眼放光,还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得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少爷该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放着好好的书不读,怎么惦记起种地来了?
还要搞什么…… 生态农场?
那是什么东西?
崔衍可不管福伯怎么想,他己经开始在脑海里规划起来。
堆肥区、种植区、养殖区、沼气池…… 一个完美的生态循环系统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贞观三年又如何?
负债累累又如何?
凭着他脑子里的现代农业知识,还怕在这大唐混不出个名堂来?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大唐,我崔衍来了!
这绿色造反的日子,可算是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