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居里,伯爵府伯爷闻山的妾室司琴端着一碗燕窝递给她的女儿,“枝儿,快起来吃点东西吧,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大病初愈,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闻竹枝把头扭向一边,心烦意乱道:“再有半个月就是安东侯府的赏花宴,我这身上的疤痕何时才能全部消除?”
“世子要是看见我这满身的坑坑洼洼,定会对我失去兴趣,那我何时才能嫁入侯府?”
司琴其实也心急如焚,但她仍耐着性子安慰女儿,“张府医和李府医己经在想办法了,等明日阿娘再去催催他们,定让他们拿出个有效的方子出来。”
闻竹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闻竹栖也收到了邀请,她便如同吃了个苍蝇,恶心地吃不下任何东西。
“真想不通世子夫人怎么想的,竟也给那个废物发了请帖,不怕脏了侯府贵地吗?”
司琴道:“闻竹栖从未参加过各府宴会,去了也是丑态百出,自取其辱。
反倒衬得你知书达理,端庄大方。”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司琴笑的意味深长,“就算是拿到了请帖又怎样?
有命拿没命去,还不是白搭嘛。”
闻竹枝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派了两个丫头死守柴房,但万一她们命硬,扛过了今晚可怎么办?
那我们还能拿到嫡母的嫁妆吗?”
“没有嫡母的嫁妆,怎么为弟弟打通门路……”司琴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蒙上了一层凶光。
明日伯爷就回府了,虽说伯爷从不在意她们,但毕竟是他的嫡妻,难保他临阵心软,坏了大事。
所以,柴房里的那三个人今晚必须死。
她给闻竹枝掖了掖被角,温柔道:“有阿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只等着半个月后美美的去见世子就好,阿娘会为你处理好一切后患。”
以防出现意外,她有必要再去柴房看一眼。
可刚迈出房门,就碰到了芙儿和苓儿。
月光下的两人衣衫脏污,俏脸红肿,狼狈不堪。
“不是让你们看着她们吗?
怎弄成了这副样子?”
司姨娘的阴狠手段她们是知道的。
今夜她们二人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被大姑娘打成了这样。
坏了司姨娘的大事,也不知道会被她怎样惩罚。
两人害怕极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大姑娘她威胁逼迫我们开了柴门,如今往府医住处去了。”
司琴大怒,“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留着你们干什么?”
又甩了她们几个耳光才恨恨道:“闻竹栖那个小***平日里连正眼看人都不敢,她如何能威胁到你们?”
想到大姑娘刚刚狠厉的样子,芙儿仿佛做了一场梦,但那真真切切的就是大姑娘呀。
苓儿道:“大姑娘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换了一个人。”
司琴不信:“胡说八道,才两天时间,她能变到哪里去?
定是你们坚守不力,为自己找的借口。”
芙儿也辩解,“姨娘对我们委以重任,奴婢们断不敢哄骗姨娘,您若是不信,还请您亲自去看看吧。”
听到这里,闻竹枝哪里还躺的下去。
立即披衣下床道:“我倒要看看她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张府医和王府医并未睡下,两人因为一个药方的一味药材争论的面红耳赤。
张府医:“这味虞子莲药效虽好,但生长之地极为苦寒,且产量极少,所以价格高昂,非家财万贯者不能用之,用价格低廉的白玉莲代替怎就不可了?”
王府医激动地胡子都要竖起来了,“当然不可,白玉莲的药效只有虞子莲的十分之一,想要病人痊愈至少要一年之久。
而用虞子莲则只需半年就可以,为何要病人多受这半年折磨?”
张府医不服:“药效温和有温和的好处,就拿夫人和大姑娘来说吧,常年营养不良,身体孱弱,若是得了这病,只能用温和之药缓缓调养……”夫人和大姑娘……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两人齐齐噤了声。
康乐伯爵府的嫡母和嫡女营养不良,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可这偏偏就是真的。
张府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母女两人怎么样了?”
王府医看了一眼漆黑的院子,“这两日正是高热的阶段,如若她们足够幸运,挺过今晚,等明日疱疹一出来,这命就算是保住了。
若是熬不过今夜,那……”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张府医把茶盏重重砸在桌子上,吓了王府医一跳,“茶水招你惹你了?”
张府医似是下了很艰难的决心道:“咱们去看一眼吧?
夫人和大姑娘也太可怜了些。”
王府医面露挣扎,“实不相瞒,今日白天我偷偷看了一眼,门口那两个丫头像尊门神一样,寸步不离。
那门上还上了把巨大的铁锁。”
“咱们怕是有心无力呀。”
唉……两人重重叹了口气。
司姨娘真是作孽啊。
可夫人和大姑娘也太窝囊了些,平日里伯爷对她们不闻不问,连那些下人都敢欺负到她们头上去。
临了还不能有个体面的地方安身。
京城这么窝囊的主母和嫡女除了她们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
可大姑娘为何不反抗呢?
若是他们自己的女儿,他们定会教她拼死也要为自己在这府里蹚出一条活路出来。
可怜了这么好的孩子……“张先生,王先生……”两位府医心头一震,这是……大姑娘的声音?
张府医犹自不信,“真是上了年纪了,耳朵都开始幻听了。”
那门上可上着大铁锁呢,她怎么逃得出来?
王府医只怔愣了一瞬,就以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迅速打开了房门。
闻竹栖跪地叩拜,“求先生救救我母亲吧,我母亲她……快不行了。”
王府医连忙扶她起来,门开了就好。
他连忙返回屋内,张府医己经收拾好了医药箱。
两人迈步出门,“请姑娘随我们同去,姑娘也需紧急医治。”
“两位先生不好好休息,要去哪儿呀?”
司琴带着闻竹枝款款走来。
闻竹枝道:“听说张先生的妻子采药的时候断了条腿,需常年服用昂贵的药材维持性命。
可有此事?”
想起妻子,张府医默然不语。
“王先生。”
她走到他面前,“令郎在安东侯府家学里的花费又涨了吧?”
“两位府医是嫌伯爵府里每月三十两的薪俸太少了,想要另谋高就吗?”
两人一阵汗颜,伯爷和司姨娘一向惜命,所以愿意花大价钱养着他们。
出了伯爵府,他们怕是再也找不到薪俸这么高的门第了。
两位西十多岁的先生面面相觑,脸涨的通红,歉疚地看向闻竹栖。
闻竹栖反倒朝他们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两位先生的难处,请两位先生稍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