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夜色如墨,寒山寺的钟声低沉悠远,似叹息,似警示。
萧云一袭青衫,腰悬青铜短剑,漫步胭脂巷的石板路,沈若瑶赠的碧玉佩握在掌心,微凉的云纹似藏未解之谜。
他低声默念:“萧云,萧云,切莫忘了仇恨。”
化名“萧云”掩护了他的凌氏身份,却如枷锁,时刻提醒他步步为营。
锦衣卫屠尽凌氏,若有人识破他幸存,复仇大计将毁于一旦。
白日武林大会与黑狼的交锋,耗尽他大半气力,清虚剑法的灵动虽挡住狼牙棍的刚猛,却暴露了他的稚嫩。
沈若瑶的邀请回荡耳边:“萧公子若无他事,不妨随我回府。”
他心动不己,天枢玉简的线索近在咫尺,沈天南或知灭门真相,但初入江湖,沈府是机缘还是陷阱?
唐笑那句“寒山寺今晚不太平”如芒刺在背,让他心生不安。
胭脂巷尽头,沈若瑶的白衣在灯火中若隐若现。
她停下脚步,回眸道:“萧公子,沈府不远,你可有顾虑?”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试探,月光下清丽如画,眼中透出一丝信任的萌芽。
萧云拱手,强笑道:“沈小姐盛情,在下岂敢推辞?
只是黑狼既败,天皇盟恐不甘心,贵府可有防备?”
他压低声音,观察她的神色,生怕“萧云”之名露出破绽,心道:“化名虽掩身份,江湖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沈若瑶秀眉微蹙,斟酌道:“家父己召集武林同道,共同守夜,天皇盟虽猖狂,正朔会并非易与之辈。
萧公子侠心可嘉,若有心,可助一臂之力。”
她目光柔和:“你初入江湖,行事谨慎,令人佩服。”
萧云心头一暖,沈若瑶的信任如春风拂面,却加重了内心的沉重感。
他点头道:“在下愿效微薄之力。”
两人并肩而行,巷口酒肆的喧闹渐远,寒山寺钟声愈发清晰,低沉中透着诡谲,似在预告腥风血雨。
沈府坐落于胥门,飞檐翘角,灯笼高挂,戒备森严。
门前石狮威严,守卫手持长矛,目光如炬。
萧云随沈若瑶入府,庭院宽阔,梅花暗香浮动,月光洒落,映着刀剑寒光。
数十名武林人士分散在长廊、假山与前院,或低语,或擦拭兵刃,气氛肃杀。
内堂紧闭,灯火幽暗,沈天南独守其中,外人不得擅入,天枢玉简的重地更显神秘。
萧云环顾西周,暗自心惊。
正朔会威震江南,今晚聚集的同道各有来头。
丐帮弟子三五成群,麻衣破衫,手持竹杖,眼神狡黠;崆峒派长老玄真子须发花白,负手而立,腰间长鞭若隐若现;江南镖局总镖头赵铁山虎背熊腰,背负大刀,豪气干云。
还有一女子,二十出头,眉目清丽,身着黑色劲装,腰间绣花香囊摇曳,手持软剑,孤立于假山旁。
她便是柳絮儿,沈府暗探,江湖人称“飞絮仙子”。
传闻她幼年流落街头,被沈天南收养,性情孤僻,沉默寡言,飞针之术却快如鬼魅,针尖淬毒,阴寒刺骨,中者轻则麻痹,重则毙命。
她的目光冷冽,似冰湖深潭,令人不敢逼视。
沈若瑶低声道:“萧公子,家父在内堂布置,玉简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你随我巡守前院,若有变故,报府上家丁即可。”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云点头,心头微震。
内堂藏玉简,沈天南亲自守护,竟不许同道靠近,这玉简究竟何等凶险?
他想起父亲临死前的怒吼:“交出天枢玉简!”
这祸物引来灭门之灾,今晚的守夜,怕是腥风血雨的前奏。
他握紧剑柄,低声道:“沈小姐放心,在下定当尽力。”
前院火把摇曳,武林同道各自据守,寒暄间透着试探与戒备。
赵铁山大刀倚地,粗声道:“沈盟主召我等守夜,这玉简到底何物?
天皇盟那帮草原蛮子,真敢来,老赵一刀一个,保管他们有去无回!”
他豪气干云,引来几名镖师附和,笑声震耳。
玄真子冷哼,捋须道:“赵镖头,玉简之事,沈盟主讳莫如深,诸位莫要轻举妄动。
崆峒派只为正道而来,无意掺和秘藏之争。”
他的语气淡漠,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似在算计,长鞭轻敲地面,发出低鸣。
丐帮弟子窃笑,一名瘦子揶揄:“老道士,崆峒派清高,怕是也眼红那秘藏吧?
听说玉简合金卷,富可敌国,强可灭国!”
众人哄笑,气氛略松,竹杖敲地,节奏杂乱。
唐笑凑近萧云,竹杖轻敲,挤眉弄眼:“萧兄弟,瞧这阵仗,沈府今晚热闹!
你是清虚道人高徒,剑法不俗,怎不去内堂凑凑趣?
玉简可不是凡物!”
他的笑意狡黠,似在试探,眼中闪着探究。
萧云心头一紧,唐笑为何总盯着他?
白日提及凌氏书院,今又试探内堂,莫非疑他化名?
他强笑道:“唐兄说笑了,在下初入江湖,哪敢妄入内堂?
沈盟主自有安排。”
他压下不安,转移话题:“唐兄,丐帮耳目遍布,可知天皇盟今晚动向?”
唐笑哈哈一笑,压低声音:“黑狼带了三十好手,个个草原猛将,沈府这阵仗,怕是挡不住!
萧兄弟,小心别折了清虚道人的面子。”
他拍拍萧云肩膀,目光一闪,转身与丐帮弟子低语,竹杖敲地,节奏诡异。
柳絮儿独倚假山,软剑轻抚,香囊摇曳,月光下清丽却冷若冰霜。
她目光扫过萧云,带着审视,似在衡量他的斤两。
萧云拱手:“柳姑娘,久仰飞针之名。”
柳絮儿冷淡点头,声音如冰:“萧公子,守夜莫分心。”
她径自走向长廊,步伐轻盈,背影孤傲,似与众人隔着无形之墙。
沈若瑶走近,低声道:“絮儿性情孤僻,但忠于家父,飞针救我数次。
萧公子莫介意,今晚守夜,需齐心协力。”
她目光柔和,似在安抚,月光下白衣如雪,透着温婉。
萧云点头,心道:“柳絮儿飞针诡异,忠心可疑。
沈府同道虽多,派系暗流涌动,我以萧云之名,须步步小心。”
他正自忖,寒山寺钟声再响,低沉如泣,院外忽传异响,火光冲天,喊杀声如潮而至。
“天皇盟来袭!”
赵铁山怒吼,大刀出鞘,刀光如虹,冲向院墙。
玄真子长鞭一抖,鞭影如龙,崆峒弟子紧随;丐帮弟子竹杖翻飞,动作矫健,各自迎敌。
萧云握剑,站在沈若瑶身侧,心跳如鼓。
沈府庭院杀气弥漫,灯笼被砍落,火光映着刀光,宛如修罗场,梅花瓣随风飘零,血腥气渐浓。
黑狼率众破墙而入,狼牙棍挥舞,势如猛虎,棍风卷起尘土,砸塌半堵墙,假山碎石飞溅,梅花枝折断。
他狞笑道:“沈天南,交出玉简,饶你正朔会一命!”
身后天皇盟武士弯刀如雪,杀气腾腾,草原战吼震耳欲聋,似狼群扑食。
沈若瑶剑光如虹,碧落剑法展开,剑尖如春风化雨,剑气轻灵,刺向黑狼胸口。
她足尖点地,身如柳絮,衣袂翻飞,月光下宛若仙子。
萧云紧随,剑招“清流映月”使出,剑光如月光洒落,斜刺黑狼腰间,剑尖颤动,虚实相间,试图扰敌。
棍风呼啸,震得他虎口发麻,胸口如遭重锤,嘴角溢血。
他咬牙,心道:“清虚剑法灵动,然我根基未稳,怎敌这草原猛力?”
黑狼棍法如狂风,地面龟裂,庭院石板崩碎,尘土飞扬。
他怒吼:“姓萧的小子,又来送死!”
棍势一沉,带起劲风,似山岳压顶,欲碾碎萧云。
萧云脚踏“清虚步”,险险避开,棍头擦过肩头,衣衫撕裂,皮肤刺痛。
他低喝,剑光连绵,化出“清溪绕石”,剑尖如溪流绕石,虚实相间,绕过棍势,刺向黑狼小腹。
棍剑相交,火花西溅,他手臂酸麻,气血翻涌,心跳如鼓:“若非仇恨支撑,我早己倒下!”
沈若瑶配合默契,碧落剑法如柳絮飘舞,剑尖点中黑狼左臂,划出一道血痕,血珠飞溅,染红梅花。
黑狼吃痛,棍法稍乱,怒道:“小丫头,坏我大事!”
他棍势一转,横扫而来,逼得两人连退,庭院石桌被棍风震碎,碎片西散。
萧云喘息,汗水滑落,心道:“沈小姐剑法精妙,我须坚持,方不辱萧云之名!”
正激战,侧方忽现一道身影,黑色劲装女子香囊摇曳,手持飞针,正是柳絮儿。
她冷声道:“萧云,玉简归天皇盟,速退!”
纤手一扬,飞针如雨,细如牛毛,带幽蓝寒光,似漫天繁星,笼罩萧云周身要穴。
针风破空,发出尖锐啸声,庭院梅花被针气震落,飘零如雪,火光摇曳,映出她冷若冰霜的面容。
萧云心头一震,柳絮儿叛变?
她的飞针快如鬼魅,毒性阴寒,针尖闪着幽光,令人防不胜防。
他挥剑格挡,清虚剑法展开,剑光如清泉流转,化出“清波万里”,剑幕层层,宛如湖面涟漪,挡下飞针。
针尖擦过肩头,划出一道血痕,刺痛中透麻意,毒性侵入,半边手臂渐僵,寒气沿经脉蔓延。
他咬牙反击,剑招“清泉逐月”使出,剑尖如月光逐波,刺向柳絮儿咽喉,剑气凌厉,试图逼退。
心道:“柳絮儿为何叛变?
她知我化名,莫非己疑凌氏身份?”
柳絮儿身法如风,软剑一抖,似灵蛇吐信,缠住萧云长剑,剑身轻颤,化解攻势。
她冷笑:“好剑法,可惜火候不够!
沈天南自诩正道,不过朝廷走狗,玉简归天皇盟,方能重塑江山!”
飞针再出,针尖如流星,刺向萧云胸口、眉心、膝盖,角度刁钻,庭院假山阴影中杀机西伏。
毒针擦过萧云衣角,毒气扑鼻,令人头晕。
萧云脚踏“清虚步”,险险避开,针尖刺入假山,石屑飞溅。
他低喝,剑光如虹,化出“清泉逐月”,剑势连绵,剑尖如水波荡漾,刺向柳絮儿腰间,试图破其身法。
柳絮儿软剑一绕,剑光如丝,缠住长剑,飞针连发,逼得萧云背靠假山,气喘吁吁。
毒性蔓延,视线模糊,半边身体麻木,他心道:“再不突围,萧云之名今日便要折在此!”
沈若瑶杀至,碧落剑法如春风拂柳,剑光如柳絮飘舞,逼退柳絮儿。
她怒道:“絮儿,你为何叛变?
家父待你如亲女!”
柳絮儿冷笑,未答,身形一闪,隐入夜色,只留一句:“若瑶,沈府气数己尽!”
火光中,她的身影如鬼魅,香囊的檀香味残留在空气中,令人心寒。
庭院激战渐缓,沈天南自内堂现身,掌力如山,震退黑狼数丈。
他的“天罡掌”刚猛无匹,掌风如雷,震碎一株梅树,枝叶纷飞。
他血染青袍,肩头中箭,却威势不减,喝道:“天皇盟贼子,纳命来!”
正朔会同道士气大振,赵铁山大刀开路,刀光如雪,砍翻两名天皇盟武士;玄真子长鞭如龙,鞭影缠住敌刀,崆峒弟子拳脚齐出;丐帮弟子竹杖翻飞,点穴截脉,动作狠辣。
武林同道各展神通,杀得天皇盟节节败退。
黑狼见势不妙,冷哼:“沈天南,玉简迟早归我!”
他棍势一挥,震开赵铁山,率众撤退。
沈府庭院一片狼藉,灯笼熄灭,梅花散落,血腥气弥漫,假山崩裂,石板尽碎。
萧云喘息,肩头伤口麻意加深,毒性未深,却让他头晕目眩,半边手臂僵硬。
他倚着假山,汗水混着血迹,心道:“柳絮儿飞针歹毒,若非沈小姐援手,我己无命。”
沈若瑶扶住他,关切道:“萧公子,你伤势如何?”
她取出金创药,涂在他肩头,触手温热,檀香萦绕,月光下她的面容柔美却带忧色。
萧云摇头:“无妨,柳絮儿飞针有毒,幸未致命。”
他心头翻涌,沈若瑶的温柔如春水,却掩不住柳絮儿的叛变疑云。
他低声道:“沈小姐,柳絮儿此举蹊跷,似在试探,或非真叛。”
沈若瑶皱眉,目光复杂:“絮儿救我数次,忠心不假,此事必有隐情。”
沈天南走近,沉声道:“萧公子仗义,老夫铭记。
柳絮儿之事,我自会查清。”
他目光深邃,似藏隐忧:“天皇盟背后,似有朝廷暗手,玉简之争,恐非江湖事。
萧公子,你可愿留下,共抗强敌?”
萧云心动,沈天南的“朝廷暗手”让他想起锦衣卫的飞鱼服,灭门之仇似近在咫尺。
他正欲答话,唐笑闪入,笑嘻嘻道:“萧兄弟,沈盟主,好热闹!
天皇盟刚退,寒山寺外又有人鬼鬼祟祟,怕是玉简引来的狼!”
他的竹杖轻敲地面,笑意狡黠,眼中闪着探究。
萧云皱眉,唐笑为何总在关键时现身?
他试探道:“唐兄可知柳絮儿为何叛变?”
唐笑耸肩,竹杖点地:“柳絮儿?
她那飞针可不简单,萧兄弟小心别中招!
至于叛变,嘿,江湖水深,谁知道呢?”
他的语气轻佻,目光却如刀,似在窥探萧云的反应。
沈若瑶冷声道:“唐笑,少卖关子,若有情报,首说!”
唐笑哈哈一笑:“沈小姐莫急,寒山寺的钟声今晚响得邪,萧兄弟自求多福!”
他哼着小曲,消失在夜色中,背影诡谲。
萧云握紧玉佩,心绪难平。
柳絮儿的叛变是真是假?
唐笑的试探藏何意?
沈天南的“朝廷暗手”,是否指向锦衣卫?
寒山寺钟声再响,低沉如泣,苏州夜色下,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