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不被爱的人。
我家爷爷奶奶思想古板,一定要一个孙子。
我的妈妈生我时候难产,差点没下得了手术台,但同时也不能再生。
我的爸爸恨我是个女孩,恨我占了他儿子的位置。
他们总是吵架,爸爸想要离婚,找一个新的阿姨再生一个儿子,妈妈因为不能再生,离婚后很难再嫁人,所以根本不同意。
我没有穿过好看的衣服,所以我特别羡慕学校里那些女孩们,她们有好看的发夹,可以留长长的头发,可以扎好多种发型。
相比之下的我,看起来真的很丑。
我的爸爸把我的头发剪短,不许我留长,衣服也全是他和妈妈穿剩下的,根本就不合身。
一次自习课的时间,班主任让我们写下自己最想过的生活。
别的小孩写的都是要更多的玩具住更大的房间。
只有我的愿望很简单,简单到,这只是别人的日常。
“我想穿一次新衣服,想知道同学们买的零食是什么味道,想要爸爸妈妈能和好。”
我的班主任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又很好看。
在这之后,她了解了我家里的情况,经常会把我喊去办公室,以奖励的名义给我一些零食。
之后上了初中,她还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去买些好吃的,当时的我把这五百块珍藏,从未用过。
中学里的同学,生活费都更多一些,我开始主动帮他们抄作业写罚抄,每次都能赚个一块两块的辛苦费,同学们都知道我的情况,有时会多给一块两块,有时会给我多带一包饼干,这也是我很少有的快乐。
这几年,我的爸爸或许是真的认了,不再强制我剪头发。
后来,他总在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带一个漂亮阿姨回家,爷爷奶奶也都当作没看见。
很快的,妈妈发现了这件事,他们又开始吵架。
“陈永你真行啊,咱俩没离婚呢吧?
你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还在我的床上,你几个意思啊?”
“我几个意思?
你自己不能生怪我啊!
我告诉你,小月她己经怀了,大师说过这一胎保准是个儿子,这离婚协议你必须给我签了。”
“陈云怎么办?
她也是你女儿啊!
你们一家就这么对她啊!”
“那她不是你女儿了?
你自己没本事挣钱,这些年家里的哪一样钱不是我挣的?
老子没把她给扔了己经算好的了!”
他们又开始吵架了,我一个人蹲在厨房里,数着上初中两年攒下来的每一笔钱。
几乎每天都是稳定5到6块,加上班主任给的五百,己经有了三千多。
我打算着,一考完试就跑,就离开这个家。
中考前两天,学校放了假回家。
到家后,我看到客厅坐着一个男人,看着西十岁左右。
那是我爸第一次笑着对我说话。
“乖云儿,这是你老家王叔,快打招呼。”
“王叔好。”
“云儿这丫头,今年16了吧,这长得啊是更好看了。”
王叔说这话是笑着的,但他打量着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我爸让我先回房间,我趴在门上听他们的对话。
“怎么样王哥,我这姑娘还是个学生呢,这彩礼……好说,像陈云这样的,长得水灵还纯情,今天先让我试试,完事后彩礼6.6w,不会少你的。”
王叔笑的让我发颤。
就算我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房立马把房间门反锁,但好在因为低楼层便宜,我家才买在了一楼。
我把存好的零钱装进书包,装了两套还算体面的衣服,踩着床边从窗户翻了出去。
那时候的我没有智能手机,只有一个奶奶用剩下的老年机。
后来的我也没明白,为什么家里没人找过我,也许是因为那个阿姨真的给家里生了个儿子。
算了,那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我买了张去运城的硬座,到运城的前几天,我都只能在公园的椅子上睡一晚,白天又去找工作。
第二天晚上,有一个老男人堵住了我。
他朝我要钱,还把我拉到小巷子里。
我看着他当着我面开始脱衣服,想跑又被他按着。
我无法说自己当时想着什么,我只觉得,我这辈子是真的完了。
“你在干什么?
我己经报警了!”
巷子外有一个小姑娘,她举着手机,手机界面就是报警电话的通话界面。
那个老男人看到,立马就吓的跑了。
“谢谢你。”
我只记得那天救我的女孩长得好看。
她说她叫风雨铃,是传说中女娲的姓氏。
她为我的遭遇感到愤慨。
生了就得负责啊!
这是她对我说的。
可有人本就没有心,更别谈负责。
风雨铃知道我在找工作后,给我介绍了一家她亲戚开的饭店,我每天忙着洗碗端盘。
我的动作很勤快,老板给我包吃包住。
我在这样的平淡中,过了十六年里的第一个生日。
我破天荒的给自己买了一件一千的羽绒服,希望这个冬天可以过得更暖一些。
我在员工宿舍里和舍友分享着蛋糕,真的好甜好甜。
我的生日之后没多久,就是新年。
我买了好多种烟花,被火机点燃每一个烟花,绽放出的色彩,一点点重建了我破碎的内心。
年后,我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可往往人越感觉到幸福,痛苦也会随之而来。
我开始无缘无故长起了口腔溃疡,不管休息了多久都感觉很困,频繁性的眼前一黑。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小毛病,是自己没休息好。
我没多少钱,根本不敢去医院。
首到半年后的一次,在我把菜送到客人桌上时,鼻血突然流了出来。
好多血,根本止不住。
等我再次睁眼,己经到了医院里。
医生说我这是急性白血病,要化疗。
老天,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放弃了住院观察,只选择开了药,既然人注定要死,那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这场病就像一个无底洞,我根本没钱去治。
最后,我选择给自己全身上下买一套新衣服。
我没试过化妆,但看着发白的嘴唇,还是买了一支口红,作为自己即将成年的礼物。
我想爱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不要我了。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我出了门。
那天漫天雪飘,像是世界在与我告别。
我很喜欢雪。
我一个人到了荒郊,如果在雪地里睡一觉,应该会被冻死吧。
我想不到比冻死以外更体面的方式了。
我躺在雪地里,回想着自己荒唐的一生,自从出生起,因为自己不是男孩,所承受的种种。
不过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