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端来那杯毒酒时,我正看着我沈家三百余口,在法场上人头滚滚落地。
血腥气混着尘土,冲得我几欲作呕。我爹,我娘,
我那刚满十岁的弟弟……他们的头颅像烂西瓜一样,被刽子手随手扔在木车上。而我,
沈家嫡女,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则被“恩赐”在王府里,体面地赴死。
他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不带一丝情感:“沈清辞,喝了它。这是本王能给你的,
最后的体面。”我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辅佐了十年的男人,
萧玄策。我凄然一笑,血泪从眼角滑落:“王爷,臣妾只求你一句话。
你……可曾信过我一次?”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冷漠地转身,只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1酒杯坠地,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我死了。没有痛苦,只有无尽的冰冷和轻盈。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飘了起来,穿过了朱红色的殿门,穿过了高高的院墙。
我看见我的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萧玄策,我名义上的夫君,
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我的院子,
仿佛那只是一个他再也不想踏足的肮脏地方。两个粗使的婆子走进来,
用一块破席子卷起我的身体,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将我拖了出去。“晦气!
听说是谋逆大罪,王爷没把她千刀万剐,都算是仁慈了。”“可不是嘛,亏她还是王妃呢,
现在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她们的议论声轻飘飘地传来,我却感觉不到愤怒。心死了,
原来是这种感觉。我的魂魄不受控制地跟在萧玄策身后。我看到他回到了书房,
那个曾经我和他一起通宵达旦,为他分析朝局、出谋划策的地方。如今,
那里坐着另一个女人。柳如烟。当朝丞相柳巍的女儿,
也是向他“揭发”我沈家通敌叛国的“功臣”。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
弱柳扶风般地迎上去,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王爷,您没事吧?
姐姐她……是不是不肯喝?”萧玄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她喝了。
”柳如烟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被悲伤覆盖。她伸出柔弱无骨的手,
轻轻地为萧玄策按着太阳穴。“王爷也别太伤心了,沈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姐姐她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王爷,一片真心错付。”真心错付?我飘在半空中,
几乎要笑出声来。是谁在他被众皇子排挤时,我父亲率沈家军拼死力保?
是谁在他夺嫡的关键时刻,我倾尽沈家百年家财,为他铺路?又是谁在他登基无望,
心灰意冷时,陪在他身边,告诉他“清辞与君,生死与共”?如今,
这一切都成了“真心错付”。而他,萧玄策,竟然默认了。他闭着眼,
任由柳如烟的手在他头上游走,淡淡地说道:“是啊,是本王看错了人。”我的心,
在那一刻,彻底碎成了粉末。2我沈家被灭门的第二天,京城下了好大的雪。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仿佛要掩盖那三百多条枉死的人命。王府里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柳如烟被萧玄策封为侧妃,圣旨下来那天,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笑靥如花。
府里的下人们都去巴结她,一口一个“侧妃娘娘”,叫得比当初叫我这个正妃还要亲热。
我看着她搬进了我的主院,用着我生前最爱的瓷器,睡在我曾和他同床共枕的拔步床上。
而我,只能像个孤魂野鬼,看着这一切。萧玄策似乎走出了“被背叛”的阴影。
他开始夜夜笙歌,召集了京中有名的乐师舞姬,在王府大摆筵席。柳如烟就坐在他身边,
为他斟酒,对他巧笑嫣然。朝堂上,柳丞相因为“揭发”有功,被封为太傅,权倾朝野。
那些曾经依附我沈家的官员,纷纷倒戈,转投柳家门下。他们在我父亲的灵堂前唾骂,
说我沈家狼子野心,死有余辜。我看着萧玄策坐在高高的主位上,
面无表情地听着柳党对沈家的口诛笔伐,听着他们瓜分我沈家留下来的权力和财富。
他没有一丝动容,仿佛沈家真的就是一群罪不容诛的乱臣贼子。我开始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从未爱过我。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们十年夫妻的相伴,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的魂魄越来越淡,我知道,当我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时,我就会彻底消散。或许这样也好。
眼不见,心不烦。我决定离开王府,去我沈家的祖坟看看。那里埋葬着我的父母和弟弟,
我想去陪陪他们。可我刚一动念头,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我拉了回来,
死死地禁锢在萧玄策身边三尺之内。我无法离开他。我像一个最忠诚的囚徒,
被迫日日夜夜看着他和仇人浓情蜜意,看着他将我沈家的忠诚与牺牲,踩在脚下。这比死,
还要残忍。3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后来的麻木。
我看着萧玄策处理公务,看着他与柳如烟调情,看着他一步步巩固着他并不稳固的权势。
他似乎,真的已经把我忘了。他再也没踏足过我从前住的院子,
哪怕柳如烟已经成了那里的新主人。他也再没提起过“沈清辞”这三个字,
仿佛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个禁忌。直到一个月后,皇帝下旨,
要清点沈家“谋逆”的罪证,登记造册,藏入皇家宗祠,以警示后人。这本是柳丞相提议的,
目的就是要把我沈家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萧玄策亲自负责督办此事。那天,
一箱箱的东西从沈家被查抄的府邸运到了王府。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件东西,
都曾是我的心爱之物。我看到我七岁时做的第一个风筝,我十岁时我娘为我绣的嫁衣,
我十五岁生辰时,萧玄策送我的那支白玉簪。如今,它们都成了“罪证”,
被下人们粗鲁地扔在地上,沾满了灰尘。萧玄策站在那堆杂物前,面无表情。
柳如烟体贴地走上前,柔声说:“王爷,这些东西污秽,不如就让下人来清点吧?
您何必亲自来?”萧玄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偌大的库房里,
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我这个看不见的魂魄。他缓缓蹲下身,拿起那支白玉簪。
簪子已经有些旧了,上面甚至还有一丝裂痕。那是我及笄那天,他偷偷潜入我闺房,
亲手为我戴上的。他说:“清辞,待我功成名就,必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后。
”誓言犹在耳边,可物是人非。他的手指摩挲着那冰冷的玉簪,
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良久,他将簪子紧紧攥在手心,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
我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将它厌恶地丢掉。可他没有。他只是站起身,
继续翻看那些“罪证”。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寻找什么。突然,
他的手停在了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盒子上。那是我的嫁妆箱子,
里面放的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看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似乎犹豫了很久,
才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箱子。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厚厚一摞信件。
最上面的一封,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用朱砂画的,沈家的家徽。4萧玄策的呼吸,
在那一刻骤然停止。他死死地盯着那封信,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我飘在他身边,
也看清了那封信。那是我爹的笔迹。我爹是当世大儒,一手字写得风骨峭峻,我绝不会认错。
信封上没有抬头,只写着“吾婿玄策亲启”。但“婿”字上,却被一道墨痕重重划去,
仿佛写信之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失望。萧玄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撕开了那个信封。信纸只有薄薄的一张,
上面的字迹却力透纸背,字字泣血。“萧玄策,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沈家满门,
或已惨遭屠戮。老夫戎马一生,忠君爱国,从未想过会落得如此下场。更未想过,
将我沈家推入深渊的,竟是老夫亲手挑选的东床快婿。”“柳巍狼子野心,勾结外敌,
其罪当诛。老夫早已查清其所有罪证,本欲在你根基稳固之后,再向你呈报。
只因他党羽众多,盘根错节,贸然动手,恐动摇国本。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竟被他反咬一口。”“老夫知你生性多疑,帝王心术,宁枉勿纵。但清辞是无辜的,
她爱你至深,为你倾尽所有。你若对她还有一丝情分,便护她周全。”“此信之下,
是柳巍通敌卖国的所有证据,以及他安插在朝中所有党羽的名单。
更有我沈家为你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京城地下的护城龙脉。
”“此龙脉乃大燕开国之君所设,与皇室血脉相连。唯有萧氏嫡系之血,方能启动。
启动之后,可引动四海之水倒灌,顷刻间水淹京城,玉时俱焚。此乃绝境之策,
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老夫将启动之法,连同所有罪证,一并交由你手。
是为沈家洗刷冤屈,还是继续与奸佞为伍,皆在你一念之间。”“只盼你,不要让清辞失望,
不要让我沈家三百忠魂,死不瞑目。”“罪臣,沈诀。”信的最后,还附有一张详细的地图,
上面标注着龙脉的启动位置和方法。5“哐当——”紫檀木盒子从萧玄策手中滑落,
摔在地上,里面的信件和罪证散落一地。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僵立在原地,
一动不动。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血色寸寸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封信,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
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假的……都是假的……”他猛地蹲下身,
发疯似的将地上的那些“罪证”一封封捡起。那是柳巍写给敌国可汗的亲笔信,
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出卖边防情报,如何构陷我沈家。那是柳党官员的贪墨账本,
每一笔都记录着他们如何鱼肉百姓,中饱私囊。那是边关守将的***,控诉柳巍克扣军饷,
导致三万将士活活饿死冻死。铁证如山。每一份证据,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烙在萧玄策的心上。他一直以为,沈家是威胁他皇权的利刃。他一直以为,
我父亲功高震主,心有不臣。他一直以为,我接近他,是为了沈家的权势。所以,
当柳如烟带着那些“证据”,哭着跪在他面前,说我沈家要与敌国里应外合,
打败他萧家江山时,他信了。他心中的怀疑,像一颗被埋藏多年的种子,
在那一刻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他亲手策划了这场“谋逆案”,亲手将最忠于他的人,满门抄斩。亲手,
毒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清辞……清辞……”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了……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全家……”豆大的泪珠从他眼眶中滚落,
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个素来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我飘在他面前,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却一片平静。太晚了。萧玄策,一切都太晚了。
我的爹娘回不来了,我那年幼的弟弟回不来了,我沈家三百多条人命,也都回不来了。
我伸出手,想去碰一碰他的脸,想像从前一样,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可我的手,
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们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再也无法触碰。那一夜,
萧玄策在堆满“罪证”的库房里,枯坐到天明。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
我看到,他那头乌黑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变得雪白。6一夜白头。原来话本里写的,
都是真的。极致的痛苦和悔恨,真的可以瞬间催人老去。萧玄策站起身,
他高大的身躯有些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他没有。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和多疑,也不是昨夜的痛苦和绝望。那是一种,死寂的疯狂。他走出库房,
外面等候的下人都被他此刻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
“王……王爷……”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朝着柳如烟的院子走去。彼时,
柳如烟正在镜前梳妆,挑选着今日要去宫里赴宴的华服。看到萧玄策进来,
她笑着迎上去:“王爷,您来得正好,帮妾身看看,是这件牡丹红的好看,
还是这件海棠粉的更娇俏?”萧玄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柳如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王爷……您怎么了?
您的头发……”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雪白的发丝。萧玄策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啊!疼!王爷,您弄疼我了!”柳如烟痛得尖叫起来。
萧玄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阴森而恐怖。“柳如烟,本王待你不薄吧?
”柳如烟忍着剧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王爷对如烟,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是吗?
”萧玄策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那你为何,要骗我?
”柳如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双脚在空中乱蹬,双手拼命地去掰萧玄策的手。
“王……王爷……我……我没有……”“没有?”萧玄策眼中的杀意更甚,
“沈家通敌的证据,是你伪造的吧?”“沈清辞要毒害我的流言,是你散布的吧?
”“我父皇病重时,是你买通太医,下的慢性毒药,然后嫁祸给沈家的吧?”每问一句,
他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柳如烟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她不知道,
这些她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萧玄策是怎么知道的。看着她垂死挣扎的样子,萧玄策的脸上,
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本王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了你这种毒妇的鬼话。
”“你不是喜欢这身牡丹红的衣裳吗?”“本王今日,就让你,人如其衣。”话音刚落,
他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柳如烟的脖子,被他生生拧断。
她那双得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萧玄策随手将她的尸体扔在地上,就像扔一件垃圾。他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
仔細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出房门,
对着外面闻声赶来的侍卫,冷冷地开口。“传令下去,丞相柳巍,通敌叛国,罪证确凿。
即刻查抄相府,柳氏一族,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一个,不留。”7京城,
再次被血色笼罩。上一次,是沈家。这一次,轮到了柳家。萧玄策的命令,就像一道催命符。
禁军冲入丞相府,见人就杀。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兵刃相接声,响彻了半个京城。
柳丞相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时,还穿着一身锦缎睡袍。他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禁军,
和为首的那个白发如雪的男人,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老臣犯了何罪?”萧玄策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将一封信,扔到了柳巍的脸上。“自己看。
”柳巍颤抖着手捡起信,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那是他写给敌国可汗的亲笔信,上面有他独有的印章,抵赖不得。“不……王爷,这是污蔑!
是有人要害我!”他声嘶力竭地辩解着。“污蔑?”萧玄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自嘲,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一个月前,沈诀也是这么说的。”“可惜,本王没信。
”柳巍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他明白了。一切都败露了。
他看着萧玄策那双疯狂而猩红的眼睛,心中升起无尽的恐惧。“王爷饶命!王爷!
看在如烟伺候您多日的份上,您就饶了老臣这一次吧!”“如烟?
”萧玄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哦,你说那个毒妇啊。”“她已经先你一步,
上路了。”“本王亲手,拧断了她的脖子。”柳巍的瞳孔骤然放大,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萧玄策!”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嘶吼道,
“你这个昏君!你杀了沈家,又来杀我!你迟早会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你以为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沈清辞就会原谅你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她会在地底下,
日日夜夜地诅咒你!”“诅咒我?”萧玄策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向他。“你错了。
”“她不会诅咒我。”“因为……”他俯下身,在柳巍耳边,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让整座京城的人,下去陪她。
”“你,只是第一个。”说完,他抽出身边侍卫的佩刀,毫不犹豫地,
一刀捅进了柳巍的心口。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用那方擦过手的丝帕,再次仔細地擦去脸上的血迹。那方丝帕,是我亲手为他绣的,
上面有一枝清雅的梅花。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8柳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像一阵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朝堂。那些曾经依附柳家,
靠着踩踏沈家上位的官员们,人人自危。他们想不明白,为何短短一夜之间,风向就全变了。
那个对柳家言听计从的摄政王,怎么突然就翻脸无情,大开杀戒了?他们惊恐地发现,
萧玄策,变了。他不再上朝,将所有政务都丢给了内阁。他每天只做一件事。杀人。
他拿着我父亲留下的那份名单,一个一个地清算。第一个,
是当初负责“审理”我父亲的刑部尚书。萧玄策命人将他绑在烧红的铜柱上,
让他尝遍了当初用在我父亲身上的所有酷刑。整整三天三夜,刑部大牢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飘在空中,看着那个曾经对我父亲耀武扬威的男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意。我只觉得,很吵。第二个,是那个在朝堂上,
第一个站出来弹劾我沈家通敌的御史。萧玄策下令,割掉了他的舌头,
然后将他全家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第三个,是那个在我家被查抄时,
趁机侵吞了我家产业的户部侍郎。萧玄策命人将他贪墨的所有金银,熔成金水,
悉数灌进了他的喉咙里。……一时间,京城上下,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所有曾经构陷过沈家,或者对沈家落井下石的人,都被他用最残忍的手段,一一处死。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朝中不是没有忠臣上奏,劝他停手。
可那些奏折,都被他付之一炬。有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是我父亲的至交,跪在王府门前,
三天三夜,只求见他一面。萧玄策见了。他只是问了老臣一句话。“沈家被冤杀时,
你在哪里?”老臣哑口无言。当初沈家出事,他为求自保,选择了沉默。萧玄策笑了。
“既然当初你选择了袖手旁观,那今日,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本王指手画脚?”“滚。
”一个“滚”字,让那位三朝元老,颜面尽失,当场撞死在了王府的石狮子上。从那以后,
再也无人敢劝。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他的恐怖统治之下。而我,作为唯一的旁观者,
看着他为我一步步地走向疯狂,走向毁灭。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痛得无法呼吸。萧玄策,你停手吧。够了,真的够了。我不想你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
我拼命地想对他呼喊,可他什么也听不见。9萧玄策的复仇,还在继续。
清算完了朝堂上的那些人,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后宫。那个当初为了争宠,
没少在背后给我使绊子,后来又投靠了柳如烟的李贵妃,被他一杯毒酒,
赐死在了自己的宫里。死法,和我一模一样。还有那些曾经嘲笑过我,欺辱过我的宫人,
太监,也全都被他找了出来,乱棍打死。他好像要将所有与我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