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事件后,刘婆子说是要出去一趟,找她师兄借一种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有有细问,刘婆子只是安排林小雨开始给我简介守灯术的相关知识,刘婆子走后的第七天,林小雨抱来一摞泛黄的线装书。
书页间夹着晒干的艾草,掀开时扑簌簌落下些褐色粉末,在晨光里泛着金属光泽。
"这是奶奶手抄的《燃灯录》。
"她指着扉页的朱砂印,"守灯人的火种,最早是燧人氏钻木取的第一簇天火。
"我摸着书页上凹凸的拓印纹路,那些蝌蚪状的文字突然游动起来。
后颈的汗毛根根首立,耳边响起遥远的祝祷声。
林小雨啪地合上书,我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先学辨气。
"她递给我一盏生锈的青铜灯,"寻常人观烛火是橙红色,我们要看的是灯相。
"煤油灯芯爆了个灯花。
在林小雨的示意下,我眯起眼睛——跃动的火苗中心竟泛着青,像夏夜坟地的磷火。
更诡异的是焰心有个芝麻大的黑点,随着我的呼吸忽大忽小。
"那是灯魄。
"她蘸着茶水在桌面画符,"灯分三魂七魄,你现在看到的黑点是尸狗魄,主惊惧。
"话音未落,灯焰突然蹿起半尺高。
黑点膨胀成眼球状,火苗里浮现出溺死女鬼的脸。
我踉跄后退撞翻条凳,煤油泼在砖地上燃起幽蓝火焰。
林小雨抓起香炉灰盖灭火焰,眉头紧蹙:"你的灵觉太敏,得先封七窍。
"说着将浸泡过雄黄的棉线穿进银针,示意我仰头。
当冰凉的针尖刺入鼻梁时,我忽然想起十岁那年。
村里的神婆给我点眉心砂,朱砂笔落下的瞬间暴雨倾盆,她吓得连退三步说"此子目通幽冥"。
"别动。
"林小雨的气息拂过耳畔,"这是守灯人的封灵针,要沿着伏犀骨..."话音戛然而止,针尖传来诡异的吸力,仿佛有无数冰凉的手指顺着银针往脑子里钻。
窗外槐树沙沙作响。
明明是正午,屋里却暗得像黄昏。
铜灯无风自转,在墙面投下扭曲的影。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突然裂成两半,一半在颤抖,另一半正缓缓举起手..."闭眼!
"林小雨的铜镜贴在我额头。
镜面寒气刺骨,却压住了颅内的嗡鸣。
再睁眼时,银针己变成诡异的暗红色,像是吸饱了血。
她盯着变色的银针,眼神复杂:"你体内有东西在和封灵针对抗。
"说着掀开我的左袖,那道陈年落水疤痕正在渗出细密的水珠。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改在子时练功。
林小雨说子夜阴气最盛,恰能磨练"灯火格"的韧性。
她带我去铁道旁的乱坟岗,让我捧着铜灯穿过荒草萋萋的坟头。
"仔细听。
"她掐灭手电筒,"守灯人要能从万千鬼语中辨出求救声。
"夜枭在枯枝上怪笑。
我的灯焰开始发绿,映得墓碑上的遗照忽明忽暗。
当走过一座塌陷的孤坟时,灯芯突然爆响,焰心跳出个穿红肚兜的孩童,冲我咧嘴一笑。
"捧着灯别撒手!
"林小雨往我嘴里塞了片艾叶,"这是墓虎子,专吓生魂。
"孩童的幻影化作青烟钻入灯油。
灯焰转为惨白,照出草丛里密密麻麻的脚印——那些脚印只有拇指大,正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
林小雨抓起把坟头土撒向空中,土屑在月光下竟泛着血光:"跟着灯魄走!
"她推了我一把,"灯往哪偏就往哪跑!
"铜灯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倾向东南。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跑到废井边,井口突然涌出浑浊的黄水。
灯焰在这时恢复正常,井底传来母猫般的呜咽声。
"是生魂。
"她松口气,在井沿摆了三枚铜钱,"明天让奶奶来超度。
"第七天夜里,我终于成功点燃了明灯。
当林小雨割破我指尖将血滴入灯油时,煤油竟然浮起细密的冰碴。
火苗窜起的瞬间,整间屋子弥漫起雪夜松林的气息。
"看窗外。
"她声音发颤。
抬眼望去,漫天飞雪穿过夏夜的闷热,在触及地面前化作青烟。
铜镜映出我额间的印记,像是一簇被雪压弯的火苗。
"这才是真正的雪夜灯火。
"林小雨将铜灯罩上鲛绡,"当年女娲补天剩下的五色石,有一块就炼成了守灯人的..."突然响起的撞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冲进客厅,看见父亲瘫在藤椅上面如金纸。
他手里攥着半截湿透的红绸,绸布上沾满河底淤泥,隐约能辨出"永结同心"的字样。
窗外传来熟悉的幽咽:"吉时到了..."我低头看铜灯,方才还皎洁如月的灯焰,此刻正在玻璃罩里扭曲成一张女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