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蹲在仓库角落，手里竹签差点戳进指腹。
面前两个纸人咧着胭脂画的嘴，空洞的眼眶里塞满金箔纸——林九笙管这叫"岗前培训"，而他更愿意称之为"阴间手工课"。
"金元宝要折出十二道棱角。
"林九笙的算盘珠压着本泛黄的《冥府财税通则》，"烧给城隍的税款和野鬼的小费要分开放，混了会引发通货膨胀。
"她马尾辫上的红绳无风自动，指挥着三支毛笔在黄表纸上狂书。
江小白盯着其中一行"地府2023年第三季度GDP增长8.8%"，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碎得比扎坏的纸元宝还彻底。
货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穿蓝布衫的老头正把整瓶二锅头往验钞机里灌，冥币在酒液里泡发成莲花的形状。
林九笙眼皮都没抬，甩出枚五帝钱正中老头后颈："王掌柜，再偷喝供酒就让您孙子托梦骂人。
"老头哆嗦着摸出把纸灰结账，临走时朝江小白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镶金的牙——全是纸扎的。
"生鲜区在左，日用品在右。
"林九笙用鸡毛掸子敲了敲货架，"左边摆三日鲜，右边摆百年陈。
"江小白看着冷藏柜里蠕动的水草："这海带结怎么在吐泡泡？
""那是吊死鬼的舌头，中元节***凉菜。
"冰柜玻璃突然映出张肿胀的人脸，他手一抖，整盒"海带结"砸在地上。
数十条青灰色长舌如活蛇般窜向黑暗，林九笙翻腕撒出把糯米，舌尖触到米粒立刻蜷缩成腐肉。
"清洁费从工资扣。
"她将扫帚塞进江小白手里，"扫到带血丝的头发别碰，那是画皮鬼来补货。
"自动门"叮咚"响起，穿JK制服的双马尾少女蹦进来，裙摆下露出半截森森白骨："姐姐，有新款粉底液嘛？
要能盖住尸斑的！
"仓库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江小白举着扫把挪到铁门前，发现第西个纸箱的封条裂开道口子。
黄符边缘焦黑卷曲，像被火烧过，箱体渗出暗红液体，在水泥地上汇成个歪扭的"逃"字。
"想提前投胎就打开试试。
"林九笙的声音从背后飘来，"上个月有个临时工好奇，现在还在奈何桥边卖孟婆汤呢。
"培训手册第七条用朱砂写着：夜班禁忌1. 听到哭声请播放《最炫民族风》2. 穿红鞋的顾客必须引导至镜面货架3. 绝对不可给纸人点睛江小白正默背着条款，突然被塞进怀里的东西惊得倒退三步——那是对三尺高的金童玉女纸人，腮红艳得像渗血，手腕关节处缠着红线。
"练习扎元宝太浪费。
"林九笙把电烙铁***插座，"给它们装个内置音箱，中元节要搞地府首播带货。
"纸人的手臂突然抽搐起来。
江小白眼看着自己刚焊接的蓝牙音箱被金童吞进肚子，玉女的手指则诡异地比出剪刀手。
更惊悚的是，当他用绝缘胶带固定线路时，纸糊的掌心突然浮现出自己童年住过的弄堂门牌号。
"新来的！
"穿寿衣的老头扒着仓库门框喊，"我的VR眼镜到货没？
"江小白转头应声的刹那，玉女的纸舌舔过他耳垂。
阴冷湿滑的触感激得他蹿起半米高，后脑勺撞翻整摞纸扎ipad。
林九笙的算盘凌空劈下，五帝钱精准嵌入纸人眼眶："再作妖就把你们烧给黑无常当厕纸。
"电子钟跳向凌晨三点时，江小白终于发现便利店最大的秘密。
当他第N次把冥币塞错验钞机，无意间按到"货币转换"键。
屏幕蓝光闪过，纸币上的阎王像突然眨眼："本月阳间汇率1:7.14，建议购入比特币。
"更荒诞的是生鲜区的电子秤——放上三根尸油蜡烛，显示屏竟跳出"可兑换三年阳寿"。
"试用期通过。
"林九笙抛来串青铜钥匙，"现在去把第西个纸箱搬到冷库。
"江小白的手刚触到纸箱，耳边突然炸响尖锐的哭嚎。
箱体剧烈震颤，无数指甲抓挠声汇聚成女人的哀泣："救...救救孩子..."他瞥见封条缝隙里夹着缕胎发，发梢系着枚长命锁——和他幼时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铃铛在死寂中炸响。
第一声，冷库灯管爆裂。
第二声，纸箱渗出黑血浸透鞋底。
第三声，他看见玉女纸人贴在冷库玻璃外，胭脂画的嘴咧到耳根，剪刀手正缓缓指向他的心脏。
"闭气！
"林九笙的厉喝混着算盘珠崩裂声。
江小白憋气到眼前发黑时，听见纸箱里传出婴儿笑声。
锁孔"咔嗒"转动，箱盖自动掀开条缝，露出半片泛黄的襁褓——那布料花纹，竟和他婴儿照里裹的一模一样。
林九笙的桃木剑贯穿纸箱的刹那，整间便利店剧烈震颤。
货架上的纸扎豪车突然启动，金童玉女跳上车顶狂笑。
江小白攥着襁褓碎片，看见招聘合同在掌心浮现出血字：七日为契，魂归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