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能喝点不？
"张亮给宋萱倒了一杯啤酒。
“还行。”
宋萱淡淡的回应。
举起酒杯跟张亮碰了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
宋萱捏捏眉心，指尖蹭过张亮递来的冰啤酒，铝罐外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流淌。
铁盘搁在木桌上发出刺啦声响，油焖小龙虾的红亮汤汁里浮着葱段，烤得焦香的鸡翅还在滴油。
张亮熟练地剥开第一只虾，雪白的虾肉蘸着蒜蓉酱递过去时，宋萱正把两罐啤酒的拉环“咔嗒”碰在一起。
宋萱咬下口外焦里嫩的烤年糕，甜辣酱在舌尖化开。
夜风裹着孜然香掠过街角，两人的筷子在毛豆盆里相撞。
张亮适时把烤好的秋刀鱼推到她面前，鱼刺己经被挑出整齐的弧度。
“其实有时候觉得，”她仰头灌下半罐啤酒，喉结在月光下轻轻滚动，“急诊楼的灯火和烧烤摊的烟火气，好像都在拼命让人活着。”
张亮夹起块烤香菇放进她碗里，香菇柄上的褶皱吸饱了酱汁。
桌上的小龙虾壳堆成小山时，宋萱忽然指着他沾了酱汁的指尖笑出声。
下一秒，温热的湿巾就轻轻擦过他的指腹，带着她惯用的橙花护手霜味道。
两人的视线在湿巾上方相撞，路灯的光碎在她眼底，像极了他某次调颜料时不小心打翻的金粉罐。
离开时，巷口的流浪猫蹭过她的白球鞋，张亮弯腰捡起块小石子扔向远处，猫咪“喵”地叫着追过去，尾巴在夜色里晃成毛茸茸的问号。
月亮正从楼群间探出头来。
宋萱忽然指着前方笑起来：“快看，那家便利店的关东煮还亮着灯。”
张亮忽然觉得这城市的万家灯火里，总有一盏会为彼此长明。
“不想回家。”
宋萱盯着张亮，突然冒出一句。
“我们去爬贤岭第五峰吧，现在很火的打卡点，只为看这满城的人间烟火。”
暮色渗进贤岭时，“上周值大夜时，站在七楼窗边看这座山，”她忽然开口，声音混着蝉鸣漏进晚风，“觉得山顶的月光应该能漫到急诊室的窗台。”
第五峰的石阶在夜色里蜿蜒如墨。
张亮停在转弯处等她，手机照亮岩壁上苔藓的纹路，像极了她白大褂口袋里常装的薄荷糖包装纸。
宋萱追上时递来瓶运动饮料，铝罐外壁凝着水珠，他接过来时触到她指尖的薄茧——那是握手术刀时磨出的弧度。
“三个月前抢救的那个登山客，”她忽然指着远处忽明忽暗的车灯，“他说坠崖时最先看见的，是山下人家厨房的灯光。”
手机的光线掠过她发梢，张亮看见汗湿的碎发粘在耳后，笑着说：“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石阶尽头是块突出的岩石平台。
山风裹着草木腥气扑来，宋萱忽然指着城市方向轻呼——成片的灯光正从楼宇间漫上来，像打翻的银河碎在黑丝绒上，某扇窗的暖光里，或许正有人端起一碗热汤。
“你看，”她靠近张亮，膝盖抵着他的腿部，“急诊室的灯总是白得刺眼，可从这里看下去，每盏灯都有自己的温度。”
张亮打开手机，长曝光里的城市化作流动的光河，倒映在她瞳孔里，比所有星辰都要璀璨。
山风掀起她的发丝，宋萱忽然指着某簇暖黄色的光斑：“那是我家小区，阳台的灯留着，给晚归的人照路。”
话音未落，张亮摸出一袋糖炒栗子，剥开时滚烫的甜香混着焦壳味散开。
她接过时指尖相触，栗子的温热顺着掌心漫进心口。
山风吹过，宋萱靠在张亮肩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混着远处的车水马龙。
忽然有流星般的光束划过夜空，她知道那是末班地铁在隧道里穿行，载着晚归的人奔向某盏等候的灯。
“其实每次累到快撑不住时，”她轻声说，“就想爬上山看看这些灯火，想着自己拼命守住的，或许就是某扇窗里的团圆。”
张亮转头时，看见月光正沿着她睫毛的弧度流淌。
情不自禁的搂住宋萱的腰部，紧紧的抱住。
宋萱没有反抗。
两人静静的拥抱。
下山时，宋萱的手机照到石阶旁的野菊。
她蹲下身轻触花瓣，忽然笑出声：“上次抢救的小姑娘送我的干花，和这个很像。”
张亮看她在前面蹦跳着踩影子，运动鞋带在月光下晃成银线。
远处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而他们正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向彼此眼中的光。
行至山脚时，东方泛起蟹壳青。
宋萱仰头看渐淡的星空，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天际：“快看，启明星在朝我们眨眼睛。”
张亮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那颗最亮的星正悬在第五峰巅，像极了她手术成功后，眼中亮起的璀璨微光。
他忽然明白，他们攀过的不是山，而是穿过黑暗去触碰，那些值得守护的人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