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猎痕1958 年的寒冬,小兴安岭深处宛如一座被冰雪封印的寂静之城,
凛冽的白毛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呼啸着划过天地间的每一处角落。
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打在陆怀山***的肌肤上,生疼生疼的。陆怀山,
这位伊春林场最年轻的护林员,身形挺拔却略显单薄,在没膝的积雪中艰难地跋涉着,
每一步都踏出深深的脚印,仿佛要将自己的坚持印刻在这片苍茫的雪地上。
他的脸庞被寒风吹得通红,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呼出的热气瞬间在眼前凝结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唯有那双眼睛,透着坚定与警觉,
时刻留意着山林中的一举一动。当他巡视到林场的粮仓时,心中猛地一紧。
粮仓那扇厚重的木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隙,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撬开。门缝中,
玉米面的碎屑洒落一地,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他走近一看,
里面装着玉米面的口袋被撕得稀烂,金黄的玉米面散落在雪地上,宛如一片片被碾碎的希望。
陆怀山蹲下身,仔细地查看周围的痕迹,在雪地上发现了几撮银白色的毛发。
他伸出冻僵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撮毛发,那毛发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柔软而细腻,
仿佛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气息。“这回可不是黄皮子。” 他低声自语道,
声音在寒风中被迅速吹散,如同他此刻心中涌起的疑惑,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就在这时,
一声幼鹿的哀鸣从北坡传来,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凄厉。那声音仿佛一把尖锐的钩子,
直直地刺进陆怀山的心里。陆怀山心中一惊,作为经验丰富的护林员,
他深知这个时节本不该有鹿群在此活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迅速将猎枪上膛,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雪枭。雪枭扑腾着翅膀,
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几片羽毛缓缓飘落,宛如雪花般轻盈,
却又带着一丝诡异。陆怀山循着血迹,在红松林深处艰难前行。积雪没过了他的膝盖,
每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仿佛在攀爬一座无形的雪山。倒伏的柞树枝上,
一块碎布映入他的眼帘。他走近一看,那是林场配发的劳保棉布,边缘沾着淡金色的液体,
在这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里,竟奇迹般地没有冻结。他伸手触摸那液体,指尖传来一丝温热,
仿佛带着生命的温度,又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忽然,
树洞前的雪堆微微颤动了一下。陆怀山瞬间警觉起来,迅速举枪瞄准,
双手因为紧张和寒冷微微颤抖着。月光穿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清冷的光辉,就在这刹那间,
他看清了树洞里的情形 —— 蜷缩着一个白衣少女。少女的左肩有一处伤口,
正不断渗出金血,那金血在雪地上蔓延开来,如同绽放的诡异花朵,
散发着一种奇异而又迷人的光芒。而最让陆怀山感到震惊的是,少女发间别着一朵霜花,
六片冰晶花瓣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角度舒展着,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幽蓝的光,像是蕴含着无尽的秘密。“你……” 陆怀山刚开口,
少女突然睁眼。她的瞳孔是极浅的琉璃色,宛如澄澈的湖水,倒映着松枝间漏下的碎月,
仿佛深潭里沉着一把碎银。这一瞬间的对视,让陆怀山浑身发冷,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的那把铜钥匙,
上面刻着的云纹,竟与少女瞳孔中的纹路有着惊人的相似。那纹路像是一种古老的符号,
在他心中唤起了一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却又如此模糊,难以捉摸。就在这时,
少女颈间的长命锁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蜂鸣声,如同一只被困住的蜜蜂在挣扎。
那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信号。与此同时,
陆怀山怀里的钥匙也开始震颤,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召唤。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钥匙,
只见钥匙的锁孔位置,缓缓浮现出血色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些符文像是有生命一般,微微扭动着,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让陆怀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身后突然传来踩雪声,陆怀山回头一看,
王铁柱带着三个民兵出现在坡顶。王铁柱戴着一顶狗皮帽,帽檐上结满了冰霜,
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冰窖里钻出来的人。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凶狠与好奇交织的神情,
手中的三八式步枪上,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蓝光。“逮着偷粮贼了?
” 王铁柱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枝头的雪雀,
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黑暗的夜空。陆怀山心中一紧,他迅速扯下自己的棉袄,罩住树洞,
转身时故意踢起蓬雪粉,试图掩盖树洞的位置。“是猞猁,往鬼见愁崖跑了。
” 他大声回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紧张,喉咙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发紧。
等搜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怀山掀开棉袄,却发现树洞里空无一人。
雪地上留着一个冰晶凝结的六瓣花印,中央摆着一片带血的银白色毛发。他弯腰去捡时,
那毛发突然化作雾气,在他手心凝成一个 “逃” 字。陆怀山望着这个字,心中五味杂陈,
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告诉他,这个少女的出现,将彻底改变他的生活。他的目光望向远方,
在那片被白雪覆盖的山林深处,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正等待着他去揭开。
当夜回到护林站,陆怀山翻出母亲遗留的檀木匣。那檀木匣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仿佛承载着岁月的记忆。他轻轻拂去匣上的灰尘,手指触碰到那冰冷而光滑的表面,
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他将铜钥匙插入匣底的暗格,随着一阵轻微的 “咔哒” 声,
暗格打开,掉出一张泛黄的婚书。婚书的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日期写着 “民国廿三年谷雨”。新娘名字处晕着一团墨渍,
唯有 “白霜降” 三字清晰可辨。陆怀山看着这三个字,心中涌起无数疑问,这个白霜降,
与今晚遇到的少女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他的目光落在婚书上,久久不愿移开,
仿佛要从那泛黄的纸张中,读出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恋。
第二章 地窨记地窨子隐匿在背阴坡的榛子丛里,宛如一个被岁月遗忘的角落。
它是早年猎户为了抵御寒冬而留下的栖息之所,如今早已破败不堪。
陆怀山带着白霜降来到这里时,寒风正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风在狭小的地窨子里呼啸着,仿佛无数个恶鬼在咆哮。
陆怀山忙不迭地用桦树皮堵住那些漏风的缝隙,每一下动作都带着急切与专注,
仿佛在守护着一个珍贵的秘密。他的双手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变得通红,
粗糙的树皮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滴落在地上,瞬间凝结成冰。霜降静静地坐在火堆前,
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火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她的柔弱与无助。
她的嘴唇因为寒冷和失血而变得毫无血色,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她脚踝上的铁链泛着幽蓝的光,那是今早陆怀山在林场垃圾堆里发现的。
铁链的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利齿咬断,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那铁链在她纤细的脚踝上显得格外冰冷,仿佛是命运给她套上的沉重枷锁。“喝点粥。
” 陆怀山递过搪瓷缸,铝勺碰到缸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在寂静的地窨子里格外突兀,让霜降猛地瑟缩了一下。她脖颈后的绒毛瞬间炸起,
指甲暴长寸许,在泥墙上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迹,仿佛在宣泄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防备。
陆怀山这才注意到她右脚的溃烂伤口,脓血里混着铁锈色的结晶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那气味弥漫在地窨子里,让人几欲作呕。他想起从卫生所偷来的磺胺粉,刚要打开纸包,
却被霜降按住手腕。她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没用的,这是镇魂钉的伤。” 陆怀山看着她,
眼中满是担忧与疑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
看着霜降痛苦的模样,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挫败。后半夜,
霜降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陷入了昏迷。她的周身泛起珍珠色的光晕,
宛如一个被神秘力量笼罩的仙子。那光晕在黑暗的地窨子里闪烁着,
仿佛是她生命中最后的光芒。陆怀山心急如焚,赶忙用雪水给她降温。在擦拭她的额头时,
他发现她耳后有一片逆生的银毛,在微弱的火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当月光透过树皮缝照进来时,那些银毛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在地面投下狐狸形状的阴影。
陆怀山心中一惊,他越发觉得这个少女充满了神秘色彩。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片银毛,
心中涌起无数的猜测,这个少女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征?
“冷……” 霜降在梦呓中抓住陆怀山的衣襟,指尖凝出霜花。
六瓣冰晶顺着他的衣领滑入胸膛,在心脏位置绽开蛛网状的冰纹。奇怪的是,
陆怀山惊觉自己冻疮多年的膝盖突然不再刺痛,多年的老寒腿竟似泡在温泉里,
一种久违的舒适感传遍全身。他低头看着霜降,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既有对她的怜悯,
又有对这种神奇现象的好奇。他轻轻地握住霜降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让她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感受到一丝慰藉。天亮前,霜降短暂地清醒过来。
她用冰凌在泥地上画出林场地图,每一道线条都透着急切。当指到西北角的古松林时,
冰凌突然爆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的嫁衣…… 在树洞里……” 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期待。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光芒,仿佛那嫁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希望。陆怀山决定冒险返回林场。
当他赶到时,正撞见王铁柱带人搬运 “四旧” 物品。褪色的萨满鼓被扔进火堆,
鼓面的人皮在烈焰中蜷曲尖叫,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那鼓面的褶皱和扭曲的形状,
仿佛是一张张痛苦的面孔,在火焰中挣扎。那件民国嫁衣被王铁柱抖开时,
陆怀山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清楚地看见,嫁衣的袖口绣着六瓣霜花,
和少女发间的一模一样。他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却又难以捉摸。
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嫁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立刻将嫁衣带回去,交给霜降。
第三章 年轮咒暴风雪封山已经第七天,地窨子里的温度计指针无情地指向零下四十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