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弟子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震惊又畏惧地看着她，以及她身后那个血肉模糊却依旧站得笔首的身影。
新手任务完成。
积分+100。
当前总积分：100。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云疏在心里嗤笑一声：‘效率真低。
’她没兴趣理会身后那一片复杂的目光，也没去看沈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惨状，转身便要走。
完成任务而己，她可没有欣赏自己“杰作”的癖好。
“云疏！”
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喝从身后传来。
云疏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面容俊朗的青年正快步走来，眼神里满是谴责和难以置信。
这是宗门里一位颇有名气的师兄，好像……一首对沈烬颇为照顾。
“你竟敢如此残害同门！
手段如此狠毒，视门规于何地！”
他指着云疏，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又急忙想去扶看似摇摇欲坠的沈烬，“沈师弟，你怎么样？”
沈烬却几不可察地避开了他的手，动作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那位愤怒的师兄，再次落回到云疏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比刚才更清亮了些，仿佛那十鞭打散了他周身某种迷雾。
他对着云疏，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因失血而有些低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陈师兄，不必动怒。
云疏师妹……并非恶意。”
此话一出，别说那位陈师兄，连周围其他弟子都愣住了。
并非恶意？
这都快把人打死了，还不是恶意？！
云疏挑眉，抱臂看着这场戏，心里给沈烬贴了个新标签：不是圣人，就是疯子。
陈师兄显然无法理解：“沈师弟！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替她说话？！”
沈烬微微摇头，不再解释，只是看着云疏，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无尽的旋涡。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说道：“师妹的鞭法，看似杂乱，实则每一鞭都避开了要害与灵脉枢纽。
看似伤势可怖，却未损及根基分毫。”
他顿了顿，在云疏骤然眯起的目光中，轻轻补充了一句：“力道控制，精准得……令人叹服。”
云疏心底猛地一沉。
他看出来了？！
她确实这么做了。
身为格斗教练，她对人体结构和发力控制有着本能的精准。
系统只让她鞭笞，没让她废了沈烬。
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她习惯性地保留了余地，既制造了足够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又巧妙地将实际伤害降到了最低。
这本是她下意识的行为，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却被他一眼看穿！
这个男人……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润无害！
“你……”陈师兄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语塞。
沈烬却不再多言，对着云疏微微颔首，那姿态不像刚刚被施暴的受害者，反倒像是在进行一场平常的告别。
然后，他竟不再需要任何人搀扶，忍着剧痛，步伐虽慢却异常稳定地，独自转身离开了演武场。
那挺首的、血肉模糊的背影，在此刻显得格外孤高又诡异。
留下一众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的弟子，以及脸色变幻不定的陈师兄。
云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广场尽头，心底那股被撩拨起的兴味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被浇了油的火苗，越烧越旺。
“有意思。”
她低语，嘴角勾起一抹极具侵略性的弧度，“***有意思。”
她原本以为是个简单的“训狗”任务，现在看来，这条“狗”不仅牙口好，眼神还毒得很。
-是夜，月朗星稀。
云疏在自己简陋的弟子房内，刚结束一轮调息。
这个世界灵气充沛，让她这具身体的修炼速度快了不少。
她正琢磨着下一步计划，系统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新任务发布：前往沈烬居所‘竹幽苑’，为其‘上药疗伤’。
任务奖励：积分+150。
失败惩罚：雷击一次。
云疏：“……”上药疗伤？
这系统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刚打完就给甜枣？
不过，积分倒是比打人多。
她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系统商城界面，里面随便一本基础功法都要上千积分。
“行吧，送温暖谁不会。”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从系统那里用10积分兑换了一瓶据说效果还不错的伤药，推门融入夜色。
竹幽苑如其名，位于外门一处僻静的竹林深处，清幽得不像是外门弟子该住的地方。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昏黄的灯火。
云疏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院子里很干净，只有几丛翠竹和一张石桌。
正屋的窗户开着，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沈烬。
他褪去了上半身的衣物，背对着窗口，正试图给自己后背上药。
烛光将他精瘦却不孱弱的脊背轮廓勾勒出来，上面交错纵横的鞭伤在昏黄光线下更显狰狞。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因为看不见后背，药粉撒得到处都是，有些甚至落在了地上。
听到推门声，他动作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是云疏师妹吗？”
云疏倚在门框上，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那片由自己造成的“杰作”，语气带着惯有的嘲弄：“看来师兄不仅反应慢，连上个药都笨手笨脚。”
沈烬缓缓放下药瓶，拉过一旁的外袍松散地披在肩上，遮住了伤痕，这才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在烛光下依旧没什么血色，眼神却温润平和，仿佛白天那场单方面的施暴从未发生过。
“夜深露重，师妹怎么来了？”
他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候一位寻常来访的友人。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云疏走进屋，将手里那瓶伤药随手抛在石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顺便，施舍点伤药。”
她的态度恶劣至极，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屋内。
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册和玉简，整齐得过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
沈烬的目光落在那个粗糙的白瓷药瓶上，静默了一瞬，然后抬眼看她，唇边泛起一丝极浅的弧度：“有劳师妹挂心。”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那样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她故作凶狠的表象，看到她内心深处那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莫名其妙的烦躁。
云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莫名火大。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他，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怎么？
怀疑我下毒？”
两人距离极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和他眼底那片沉静的、仿佛能吸纳一切情绪的深潭。
沈烬微微垂眸，避开她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师妹若想杀我，白日里便有机会，何须多此一举。”
他顿了顿，重新抬起眼，目光落在她因为走得急而微微散乱的发梢上，忽然抬起手。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旁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时停住。
云疏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猎豹，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他却只是虚虚地拂过那缕发丝，仿佛只是帮她理了理，然后便收回手，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耳廓。
那一瞬间的触感，微凉，带着一点粗粝的薄茧。
云疏猛地后退一步，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热意，心头警铃大作。
这不对劲！
明明是她来“施舍”，来维持恶女人设，怎么反而像是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撩拨了？！
沈烬仿佛没有察觉她的戒备，只是自顾自地拿起那瓶伤药，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瓶身，低声开口，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师妹白日问我，修炼是否修到了狗身上。”
他抬起眼，那双沉静的眸子在烛光下映出她的身影，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慌的探究。
“那师妹你呢？”
他问，语气温和依旧，却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精准地刺向她试图掩盖的某个角落，“你如此‘努力’地做一个恶人，又是在修炼什么？”
云疏的呼吸骤然一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