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红烛摇曳,我却如坠冰窟。我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
唯独听不见我那用全部家当和一辈子前途换我回城的军官丈夫——陆晏。
人人都说我陈岚走了大运,一个被继母磋磨的乡下知青,竟能嫁给前途无量的营长陆晏,
随军住进军区大院。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场交易,我假孕,他负责,我回城,
他保全一个女同志的名声。直到他外出任务,九死一生,我在他弥留之际,
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心声。不是爱意,不是怜惜,
而是一句冰冷的——她绝对不能死在军区大院,处理干净。一瞬间,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他对我的所有好,所有的庇护,
都只是为了最后将我这个“麻烦”处理得更干净。01一碗黑乎乎的堕胎药,
被“嫂子”王春花重重地顿在我面前,溅出的药汁烫得我手背生疼。“喝了它,
就你这病秧子身子骨,还想给老陆家生娃?别做梦了!”她双手叉腰,三角眼淬着毒。
我发着高烧,浑身滚烫,脑子里却嗡嗡作响,
清晰地响起另一个声音:这小***烧得稀里糊涂,正好把药灌下去,
到时候就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流产了。等她没了孩子这个倚仗,我就把她卖给村东头的瘸子李,
五十块钱呢,够我给铁蛋扯二尺布做新衣裳了!我猛地睁开眼。这是……王春花的心声?
自打三天前我淋雨高烧不退,醒来后,这个世界就变得嘈杂无比。
我能听见周围每个人心里最恶毒、最真实的盘算。王春花是我名义上的嫂子,当初我爸再婚,
继母直接把我这个“拖油瓶”送来乡下插队,塞给了她娘家弟弟,也就是我那短命的丈夫。
他死后,我就成了王春花眼里的扫把星和免费劳动力。如今,我肚子里揣着一个遗腹子,
成了她最后的榨取对象。“看什么看?赶紧喝!喝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王春花不耐烦地催促,伸手就要来捏我的下巴。我不能喝。我猛地一挥手,打翻了药碗。
刺啦一声,黑色的药汁泼了她一鞋。“你个死丫头,反了天了!”王春花尖叫着扑过来,
扬手就要给我一耳光。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像一堵山,
稳稳地拦住了王春花的巴掌。是陆晏。他穿着一身军装,肩章在昏暗的屋里闪着光。
他刚从部队探亲回来,风尘仆仆,眉头紧锁,身上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闹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王春花立刻变了脸,堆起笑:“陆营长回来啦?哎呀,
我这不是看陈岚病着,给她熬了点安神的汤药嘛,她不领情……”这煞星怎么回来了!
晦气!陆晏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碗和药渣,最后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神很深,
我看不透。奇怪的是,周围所有人的心声都像苍蝇一样往我耳朵里钻,唯独陆晏,
他站在我面前,我却听不到他任何想法。他的世界,一片死寂。“陈岚,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突然开口,石破天惊。王春花愣住了,我也愣住了。走?这小***走了,
我上哪弄钱去?不行!“陆营长,这可使不得!陈岚她……她可是我们老陆家的人,
肚子里还怀着我弟弟的种呢!”王春花急了。陆晏的眼神冷了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我的。”02一句话,满室皆惊。王春花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心里疯狂刷屏:我的天!这小***什么时候勾搭上陆营长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这……这这这,这可是金龟婿啊!我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我和陆晏,清清白白。
他是我早逝丈夫的战友,偶尔会来看看我,仅此而已。陆晏不再理会石化的王春花,弯腰,
用他那双布满薄茧却异常温暖的大手,将我连人带被地抱了起来。他的怀抱很稳,
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和他身上的军装一样,让人莫名心安。“跟我走,我娶你,
让你和孩子都落上城市户口,以后在军区大院生活。”他看着我,一字一句,
像是在下达命令,又像是在给我承诺。我看着他坚毅的下颌线,心里一片混乱。嫁给他?
离开这个地狱?我当然愿意。可我肚子里的孩子,明明不是他的。这是我唯一的软肋,
也是我最后的底线。“孩子……不是你的。”我声音沙哑,几乎微不可闻。
陆晏的脚步顿了一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我知道。
”他声音很低,“这是个交易。你需要一个依靠,摆脱这里。我需要一个妻子,
堵住家里的催促。我们各取所需。”原来是这样。一场交易。也好。
总比被王春花卖给瘸子李强。我轻轻“嗯”了一声,把头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去军区的路上,
我们坐的是部队的卡车。我靠着他,听着周围人对我们的指指点点和心里的各种龌龊猜测,
只有陆晏身边,是一片宁静。为什么我唯独听不见他的心声?是因为他心思纯净,无欲无求?
还是因为……他城府太深,深到连我的异能都无法窥探?这个男人,像一团迷雾。
到了军区大院,我们很快就办了结婚手续。没有婚礼,没有宴席,只有一本红色的结婚证。
新婚夜,他睡在地上,我睡在床上。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
和隔壁夫妻俩床笫间的私密心声,脸颊发烫,辗转难眠。陆晏在地上打着轻微的鼾声,
呼吸均匀。我忍不住想,他在想什么呢?他对我这么好,
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娶我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真的只是为了“各取所需”吗?
这个寂静的男人,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03住进军区大院的日子,比在乡下好了千百倍,
却也让我备受煎熬。我的异能像个关不掉的收音机,
让我被迫接收着大院里所有女人的“悄悄话”。东家长李嫂子,
心里骂着西家短王大姐穿得妖里妖气,一准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王大姐心里却在盘算,
怎么才能把李嫂子家那台新买的缝纫机票弄到手。她们表面上亲如姐妹,你来我往,
心里却全是算计和嫉妒。这种感觉快把我逼疯了。只有在陆晏身边,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话不多,但总会用行动照顾我。每天早上帮我打好洗脸水,晚上给我掖好被角。
看我吃不下油腻的东西,就专门去跟炊事班的战友换了细粮,笨拙地学着给我熬粥。
大院里的女人都羡慕我,背地里却说我是狐狸精,
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攀上了陆晏这棵高枝。一个乡下来的寡妇,还带着个野种,
凭什么啊?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是装出来勾引男人的!
这些心声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人也迅速消瘦下去。
陆晏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一天晚上,他从外面回来,递给我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
是几块金黄色的鸡蛋糕,还冒着热气。“听张婶说,你最近胃口不好。”他脱下军帽,
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这是我托人从城里国营饭店买的,你尝尝。”在那个年代,
鸡蛋糕是顶顶金贵的吃食。我捏着一块,眼眶发热。他从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却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给我最妥帖的温暖。他每次出任务前,都会在灯下,用一块白布,
仔仔细-细地擦拭他的军功章,擦得锃亮。那个专注的样子,仿佛在进行一种神圣的仪式。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这是荣耀,也是责任。每一次出发,都可能回不来。把它擦亮,
是告诉自己,不能给这身军装丢脸。”那一刻,我看着他被灯光勾勒出的侧脸,
心跳漏了一拍。这个男人,他正直、可靠,像一棵大树,为我遮风挡雨。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可我听不见他的心声。我不知道,这份喜欢,
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更不知道,他对我这份超出“交易”范畴的好,
究竟是出于什么。这份未知,让我甜蜜,又让我恐慌。04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也为了不再被动接收那些负面情绪,我决定找点事做。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南方的城市,
我从那些来探亲的家属心声里,听到了一个词——“倒爷”。
她们心里都在羡慕那些去南方倒腾“的确良”衬衫、喇叭裤的人,说一件就能赚好几块钱。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里萌生。我跟陆晏提了。我说我想做点小生意。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军人家庭,做生意,在当时是“投机倒把”,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支持你。”他却说。然后,他从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里,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
一共三百二十七块五毛,全都塞给了我。“不够我再去借。”他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一丝怀疑,“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捏着那沓厚厚的、带着他体温的钱,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利用我能听见别人心声的便利,精准地抓住了大院里女人们的需求。
她们嘴上说着喇叭裤不正经,心里却都想要一条。她们嫌弃花衬衫太招摇,可看到别人穿,
眼睛都快黏上去了。我托人从广州进了一批最新款式的衣服,在大院里偷偷地卖。
生意好到出乎我的意料。不到一个月,我就把陆晏的钱还给了他,手里还有了盈余。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他的菟丝花,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气。
大院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从前的鄙夷和嫉妒,变成了好奇和一丝……敬畏。这陈岚,
还真有两下子。听说她一个月赚的比陆营长一年工资都多!我和陆晏的关系,
也在这段时间里悄然发生了变化。我们不再分房睡。虽然依旧没有夫妻之实,
但他会在我算账到深夜时,给我披上一件衣服。会在我因为生意上的事烦心时,
笨拙地给我讲部队里的笑话。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甚至开始觉得,听不见他的心声,
或许是件好事。至少,我可以在这份宁静中,尽情地想象他对我的爱意。直到那天,
他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临走前,他像往常一样,在灯下擦拭他的军功章。我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他。“陆晏,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他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第一次,
主动抱住了我。他的怀抱很用力,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里。“等我回来。”他在我耳边说。
我信了。可我等来的,却是他重伤垂危,被抬下直升机的消息。05医院的走廊里,
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我冲到抢救室门口,被拦了下来。“伤员失血过多,还在抢救,
家属在外面等着!”我浑身发抖,贴着冰冷的门,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流了很多血,
军装都被染成了暗红色。他闭着眼睛,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我几乎以为……我不敢想下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围是医生护士匆忙的脚步声,是其他病人家属的哭泣声,
还有他们心里各种各样的祈祷和绝望。求求老天爷,一定要让我爸挺过去……完了,
医生说希望不大了,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塌了,
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要把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