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在街面的水泥缝里,夜风摩挲着枯叶沙沙作响。
女人一瘸一拐地挪着步,赤足踩过冰凉的路面,石子硌进脚心也不见她皱眉,脚腕骨骼扭曲,皮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黑夜浓稠,路灯在远处明明灭灭,把她的脸照得白如浸纸。
额前几缕湿发粘在皮肤上,随着她发颤的动作轻轻抖着。
她一只手攥着满是泥泞与血渍的睡衣衣角,指节泛着青白,几乎要嵌进布眼里。
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团青灰色的窗帘,两边拖在地上,沾满了泥灰,至于为什么攥着窗帘,她也不知道...停在一幢老楼前,贴满小广告的玻璃门上隐隐透出点儿微光。
歪斜的“黑旅馆”牌匾就在头顶摇摇欲坠,几个黑字在路灯的余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她脚边那块锈铁皮上,“10元一晚”的字迹早被锈迹啃得不成样子。
脚指甲不经意蹭到铁皮,“咯吱”一声锐响在死寂的深夜格外刺耳,她猛地缩脚,眼里惊惶一闪而过。
“有人吗?
住店...”轻飘飘的声音细得要断,尾音飘得像怕惊动了门后藏着的什么东西。
片刻后,门“吱呀”开了道缝,屋里灯光昏黄,并不比外面亮堂多少。
“住店?”
门后传来的声音倒是亮堂,像块石头砸进这团黏糊糊的黑夜里,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
她喉头动了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犹豫了一瞬间,最终还是艰涩地说道“住...住店!”
里面的人敞开了门——是一个满脸胡茬的年轻人,他皱着眉盯了女人半晌,似乎在打量一个奇怪的东西,半晌后,年轻人侧了侧身“进来吧...”大堂不大,掉了皮的墙散发着潮湿的霉土味儿,天花板上悬着只光秃秃的灯泡,玻璃罩蒙着层灰,昏黄的光打下来,边缘都发虚。
线绳松松垮垮地系着,风从门缝窜进来时,灯泡就跟着轻轻晃,光在地上投出的圈也跟着摇摇晃晃,像个醉汉。
年轻人坐到门口八仙桌旁边的木凳上,手指轻点桌面,发出沉闷的木响。
“十块!”
年轻人淡淡说道。
女人的手顿在睡衣口袋口,指尖攥着空瘪的布料,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张了张嘴“我...”话音未落,年轻人随手指向离他最近的101房间,蹙着眉头叹息道“算了...那屋给你住!”
她连忙道点头了声谢,便慌忙窜进房间。
年轻人低头,目光落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水泥地上凝着块暗红的血,边缘己经发黑,像块干硬的痂,沾着几粒尘土。
他眉头蹙得更紧,跟着女人也进入了房间。
她缩在床角,手里沾血的窗帘被踢到一边。
年轻人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串钥匙,金属碰撞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你住我道对面那栋楼吧?
怎么大晚上的跑我这来了?”
他见过她,虽然女人从未来过黑旅馆。
“那东西...一首跟着我。”
她舔了舔嘴唇,颤抖的嗓音有些沙哑,双手死死扣住睡衣,飘忽不定的目光始终盯着睡衣上的一大摊血迹。
“你家里闹脏东西了?”
年轻人神色平淡,仿佛这种事儿早己见怪不怪...“我...我去世的外婆,回来找我了...”女人浑身哆嗦着,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灯泡晃了晃,昏黄的光打在她惨白的脸上,更显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