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白玉阶被春雨打湿,泛着冷冽的光。
宋若若攥着那块刻着 “晏” 字的玉佩站在朱漆大门外 —— 这是昨日晏时叙救她时,不慎从腰间滑落的。
前世她捡到后,被宋清柔哄骗着扔进荷花池,还骂晏时叙是 “阴鸷寡情的冷面阎罗”。
如今握着这块尚有余温的玉佩,指尖微微发颤。
晏时叙,当朝靖王,先帝胞弟,手握重兵,性情乖戾,是朝野上下无人敢惹的存在。
前世宋家倒台时,唯有他曾在朝堂上为宋家辩解,却被赵珩以 “结党营私” 驳斥。
后来她才知,晏时叙的母妃与她母亲是闺中密友,两家本有旧交。
“来者何人?”
侍卫拦住去路,眼神警惕。
“宋太傅府,宋若若。”
她扬起玉佩,“特来归还靖王殿下之物。”
侍卫见了玉佩,脸色微变,立刻躬身放行:“郡主稍等,容属下通报。”
穿过抄手游廊时,雨丝斜打在脸上。
宋若若望着廊下那丛开得正盛的红梅,想起前世晏时叙被赐死时,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他穿着囚服,被押赴刑场,路过她的冷宫时,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那时她满心都是对赵珩的怨恨,从未想过,那个被她避之不及的冷面王爷,竟是唯一试图救她的人。
“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玉石相击般的清冽。
宋若若转身,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晏时叙穿着玄色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周遭雨丝都似凝结了。
他比记忆中更年轻,也更…… 慑人。
“参见靖王殿下。”
她屈膝行礼,刻意压下心头波澜。
晏时叙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又扫过她微湿的鬓发,眉头微蹙:“郡主冒雨前来,只为归还此物?”
“是。”
宋若若将玉佩呈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冰凉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顿,“昨日多谢殿下相救,若若无以为报。”
晏时叙接过玉佩,摩挲着上面的云纹,眼神晦暗不明:“举手之劳。
郡主落水之事,查清了?”
宋若若心中一凛。
他果然知道是宋清柔推的她。
“许是清柔妹妹失手,殿下不必介怀。”
她故作天真地垂下眼帘,掩去锋芒。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晏时叙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那笑容极淡,却像冰湖乍裂,带着惊心动魄的美:“郡主倒是宽宏大量。”
他侧身让路,“雨大,进屋说话吧。”
书房里燃着安神的檀香,书架上摆满古籍,与传闻中靖王嗜血好杀的形象截然不同。
宋若若捧着侍女奉上的热茶,指尖感受着瓷杯的温度,试图平复心绪。
“听闻陛下有意为郡主和太子赐婚?”
晏时叙翻着手中的兵书,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宋若若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茶水溅出滚烫的水珠,落在手背上却浑然不觉。
“此事尚未定夺。”
“哦?”
晏时叙抬眸,目光锐利如刀,“郡主似乎不愿?”
前世她对这门婚事求之不得,如今却只觉恶心。
宋若若放下茶杯,首视着他的眼睛:“太子殿下是储君,若若蒲柳之姿,恐难匹配。”
晏时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傅府的大小姐,对太子赵珩痴心一片。
“郡主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是皇家赐婚,由不得你我。”
宋若若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以宋家当时的权势,这门婚事几乎板上钉钉。
想要改变命运,必须找到破局之法。
“殿下,” 她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若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殿下。”
“但说无妨。”
“若朝堂之上,有人意图构陷忠良,该当如何?”
宋若若的目光紧紧锁住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线索。
晏时叙的动作顿了顿,放下兵书,起身走到窗边。
雨幕中的红梅被打得摇摇欲坠,像极了风雨飘摇的宋家。
“证据。”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重如千钧。
宋若若恍然大悟。
是啊,证据。
前世她空有悲愤,却拿不出任何证据反驳那些污蔑。
这一世,她要提前布局,收集宋清柔和赵珩的罪证,让他们无从抵赖。
“多谢殿下指点。”
她站起身,深深一揖,“若若告辞。”
走到门口时,晏时叙的声音再次响起:“郡主,” 他看着她的背影,语气意味深长,“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宋若若脚步一顿,回过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前世刑场上,他那复杂难辨的眼神。
“若若明白。”
她微微一笑,笑容明媚却带着锋芒,“改日定当再登门拜访,向殿下请教更多‘学问’。”
雨声淅沥,宋若若踩着青石板路走出靖王府,背影挺拔如松。
晏时叙站在窗前,看着那抹石榴红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指尖摩挲着那块玉佩,眸色沉沉。
这个宋若若,似乎和传闻中那个痴恋太子的草包大小姐,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