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城己然成为信仰的角斗场。
街头巷尾，不同教派的信徒冲突不断，圣光与佛光、新月的银辉时而碰撞，爆发出短暂却致命的能量闪光，将本就破败的建筑撕开新的伤口。
林默像一只受惊的老鼠，在断壁残垣间快速穿行，怀里揣着两块刚“交易”来的过期豆子罐头——代价是帮一个小教派的信徒“说服”一个无信者让出栖身的角落（方法很简单：一块石头）。
突然，尖锐的破空声从头顶掠过！
林默头皮一炸，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旁边的瓦砾堆。
“砰！”
“哗啦——！”
一颗流弹擦着他之前的位置射入墙壁，溅起一片碎石和尘土。
紧接着，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怒吼和惨叫，夹杂着模糊的祷告词和武器碰撞声——是“圣辉之域”的巡逻队和一群争夺物资的“金光禅林”武僧发生了遭遇战！
“妈的！”
林默暗骂一声，顾不上被碎石划破的小腿传来的刺痛，连滚带爬地冲向最近的掩体——一座位于城郊、相对僻静的废弃寺庙，门楣上的牌匾歪斜着，依稀可见“菩提寺”三个褪色的大字。
寺内出乎意料的安静，与前街的喧嚣恍若隔世。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和草药味。
一个老僧——慧能大师，正盘坐在破损的佛像前，闭目诵经。
他周身萦绕着一圈柔和的、仿佛实质般的金色光晕，像一层温暖的薄纱。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默屏住呼吸，缩在一根倾倒的柱子后，警惕地观察。
他的小腿被碎石划开了一道几厘米长的口子，血正慢慢渗出来。
疼痛让他微微抽气。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慧能大师缓缓睁开眼，目光平和地扫过林默藏身的方向，没有惊讶，也没有敌意。
“施主既入此门，便是有缘。
伤痛亦是尘世之苦，不妨近前。”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林默犹豫了一下，生存的本能压过了警惕。
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靠近了几步，但仍保持着随时能逃跑的距离。
慧能大师并未起身，只是伸出手指，对着林默受伤的小腿方向，轻轻一点。
萦绕在他周身的金色佛光仿佛受到指引，分出一缕细流，轻柔地笼罩在林默的伤口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包裹了伤口！
林默浑身一震。
那感觉并非简单的温暖，更像是无数细小的、充满生命力的粒子在伤口处跳跃、融合。
剧烈的刺痛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
他低头看去，只见伤口边缘的红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新鲜的肉芽在金光下微微蠕动，血迹凝固，伤口竟然在短短十几秒内开始收口、结痂！
治愈？！
林默瞳孔猛地收缩。
这金色的佛光，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治疗能力！
与圣辉教堂那充满攻击性的天使光剑截然不同！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挂着一条粗糙的十字架项链，是几天前从一个死去的基督徒身上扒下来的。
就在佛光笼罩他的瞬间，他感到胸前的十字架似乎微微发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感，仿佛两块磁铁的同极在互相推拒。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被敏锐的林默牢牢抓住。
当晚，林默没有回圣玛利亚教堂。
他躲在菩提寺一处废弃的僧舍里，借着月光，反复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项链。
小腿的伤口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慧能大师的佛光…圣辉教堂的天使…两者属性截然不同，甚至隐隐排斥…信仰的力量，似乎并非只有一种形态？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
第三天（末世第15天），林默在城南的一片废墟中搜寻物资时，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他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躲在一堵半塌的断墙后。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一群衣衫褴褛、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人正被七八个手持简陋武器（钉棍、菜刀）、胸前挂着十字架的信徒围攻。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中年男人——陈峰。
他身上没有任何信仰符号的光芒，却在他身前半米处，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扭曲力场，像一层不断波动的、无形的“膜”。
“异端！
无信者！
主将净化你们的灵魂！”
一个狂热的信徒嘶吼着，挥舞着钉棍冲上来。
他胸前的十字架亮起微光，身后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天使轮廓（远不如神父保罗的清晰），手持光剑刺向陈峰！
就在光剑即将触碰到陈峰身体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层透明的“膜”剧烈波动起来！
天使的光剑刺入“膜”的瞬间，仿佛烧红的烙铁***了冰水，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
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扭曲，构成光剑的能量结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崩解、消散！
那个信徒脸上的狂热瞬间变成了惊愕和恐惧，他身后的天使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彻底溃散！
“真空场！
维持住！”
陈峰低吼一声，不退反进，一步踏前！
他身前的透明力场猛地扩张，像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那信徒身上！
“噗！”
信徒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胸口塌陷，口中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
他胸前的十字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杀！”
陈峰身边的几个无信者配合默契，趁着其他信徒被这诡异一幕震慑的瞬间，猛扑上去。
他们手中没有信仰的光辉，只有冰冷的刀锋和沉重的棍棒，依靠着陈峰那能瓦解信仰之力的“真空场”，如虎入羊群！
三个信徒身上的微光天使刚刚凝聚，就被真空场瞬间撕碎，接着被乱刀砍倒，惨叫声在废墟中回荡。
战斗结束得很快。
几个无信者迅速打扫战场，搜刮着死者身上可怜的物资。
陈峰喘息着，环顾西周，他周身的“真空场”缓缓减弱、消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这能力消耗巨大。
断墙后，林默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一丝声音泄露。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恐惧和极度兴奋的火焰！
佛光可愈伤，圣光可杀人…而这群无信者，竟然拥有能瓦解一切信仰力量的“真空场”？
无信…不是任人宰割的“中性体”？
无信…也可以是盾牌？
甚至…武器？
他颤抖着手，再次掏出那个硬皮笔记本，铅笔因为激动而几次划破了纸页。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在最新一页的顶端，写下了一行力透纸背的字：信仰是武器，无信是盾牌。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脑中混沌的迷雾，也彻底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冰冷而危险的火焰。
他看着陈峰等人消失在废墟深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那个简陋的十字架，一个更加疯狂、更加贪婪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这座由信仰铸就的围城，似乎并非坚不可摧。
而他，林默，好像找到了一条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