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玻璃的红与蓝在她脸上流淌,像融化的蜡,又像干涸的血。
教堂里静得能听见灰尘在光柱中碰撞的声音,还有她自己那颗心,在胸腔里撞得毫无章法,几乎要挣脱喉咙。
终身不娶。
赔我白首。
八个字,带着他呼吸的温度和硝烟檀香的气息,烙进她耳膜,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栗。
系统面板在意识里疯狂闪烁,乱码一样的光标跳动,最终凝成冰冷的西个字:婚戒己破。
任务完成。
回家的路,亮了。
可她动弹不得。
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臂像铁铸的囚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锁着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侵略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
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宣告。
用最平静的语气,下达最不容反抗的命令。
“大人…”她嗓子发干,声音碎得不成调,“我…你可以说不。”
顾惟卿截断她的话,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力道轻柔,却带着剥皮剔骨的威胁,“出了这道门,津浦九省,再无你立锥之地。”
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窗外隐约可见的持枪亲卫。
“或者,”他俯得更低,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额,“留下。”
苏曼闭上了眼。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尖锐地鸣叫,催促她选择“确认回归”。
现代社会的空调、Wi-Fi、外卖…她渴望的一切,只在一念之间。
可睁开眼,看见的是他军装领口一丝不苟的风纪扣,上面映着一点彩窗投下的诡异红光,像未冷的血。
她想起他灌下烈酒时滚动的喉结,想起他扣动扳机时漠然的眼睛,想起他白手套指尖揩过她脸颊时那一点温热的血…这个乱世,吃人。
而他,是能定人生死的那种。
留下?
和一个喜怒无常、手握生杀大权的军阀绑在一起?
赌他的真心?
她不敢。
她只是个想回家的穿越者,不是真的苏曼,玩不起这种赌局。
回家。
必须回家。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漾起了水光,是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又惶惑不安的泪。
“督军…此言…太重了。
曼儿…曼儿何德何能…”她试图偏开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却被他手指轻轻扳回。
“重?”
他低笑一声,气息喷在她睫毛上,痒得她几乎战栗,“你觉得这是儿戏?”
他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金属触感猝不及防地贴上她的颈侧——是他从不离身的配枪,枪口隔着薄薄的旗袍衣料,抵着她剧烈跳动的脉搏。
“我的戒律,为你而破。”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我的路,为你染了血。
苏曼,”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每个字都砸得她心头发慌,“你觉得,我还会放你走?”
枪口的冰冷顺着血管瞬间蔓延到西肢百骸。
苏曼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此刻说出一个“不”字,或者试图去点那个“确认回归”,这枚子弹就会立刻击穿她的喉咙。
系统能带她回家,但带不走这具被子弹打穿的尸体。
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求生本能疯狂叫嚣。
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顾惟卿眼底那片浓沉的黑色似乎波动了一下。
枪口微微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