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林深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电动车前灯在雨幕中划出苍白的光柱。
导航提示在第九次循环后终于跳转，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坐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这是今晚第七单，收件地址显示为"临江大道199号"。
但此刻车轮下的柏油路分明标注着"临江大道318号"，整条街道在暴雨中寂静得反常，连24小时便利店都熄了招牌。
"见鬼的导航。
"他掏出湿透的快递单，防水涂层下的字迹突然扭曲起来。
收件人姓名那一栏，"苏女士"三个楷体字正在融化，墨迹顺着纸面流淌，在右下角汇聚成诡异的符号。
黑猫的叫声刺破雨幕。
林深猛地抬头，路灯阴影里蹲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金色竖瞳正死死盯着他怀中的包裹。
那眼神让他想起上周在老旧小区见过的神龛，褪色的黄符在穿堂风里簌簌作响。
"去！
"他跺脚驱赶，黑猫却弓起身子跃上路灯杆。
铁质灯罩在暴雨中摇晃，投下的光影忽然扭曲成利爪形状。
林深后背窜起寒意，他分明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撕成了三截。
手机突然震动，客户留言弹出对话框："请将包裹放置于消防栓后方第三块地砖下。
"雨水顺着刘海滴进眼睛，林深蹲下身时闻到了铁锈味。
指尖触到地砖缝隙的瞬间，某种黏腻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
他触电般缩回手，防水手套表面沾着暗红色液体，在暴雨冲刷下迅速晕开。
"这是......"警报声由远及近，三辆黑色SUV刺破雨幕。
车门开启的瞬间，林深看到反光战术服上的银色徽章——隐秘管理局，他在新闻里见过这个特殊部门的标识。
"别碰那个包裹！
"女声清冷如刀。
林深转头看见巷口立着道窈窕身影，墨色长发在雨中纹丝不动，仿佛有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雨水。
女人撑开青竹伞，伞骨末端悬挂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
黑猫发出凄厉尖叫，路灯应声炸裂。
玻璃碎片雨中，林深看到女人抬起左手，腕间青玉镯泛起幽光。
地面积水突然倒卷而起，化作水链缠住正欲扑来的黑影——那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男人的右臂膨胀成原先三倍粗，皮肤下涌动着沥青般的物质。
水链勒入脖颈时发出烙铁淬火的声响，焦臭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林深踉跄后退，怀中的包裹突然发烫。
烫伤般的疼痛从掌心首窜天灵盖，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光斑。
等他重新聚焦视线，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雨滴悬浮在半空，每一颗水珠都映出奇异的符文。
异化保安的动作变成一帧帧慢放，林深甚至能看清他獠牙上粘着的肉屑。
更诡异的是保安胸口处跳动的光点，像游戏里标注的弱点提示。
"躲开！
"女人的警告迟了半拍。
林深凭着送快递练就的反应神经侧身翻滚，异化保安的利爪擦着耳际掠过，在墙面留下五道深痕。
某种本能驱使着他抓起路边的共享单车，照着光点位置全力抡去。
金属变形声混着骨骼碎裂的响动。
林深看着嵌进保安胸腔的车轮，自己都吓了一跳。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伤口处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蠕动的黑色线虫。
青竹伞凌空飞旋，青铜铃铛发出梵音般的嗡鸣。
线虫在声波中爆成黑雾，女人闪身至林深面前，伞尖抵住他咽喉："谁派你来的？
""我、我只是送快递的！
"林深举起工牌，发现上面的照片正在融化。
雨水中漂浮的符文突然开始重组，在他瞳孔深处烙下灼痛。
女人眯起凤眼，伞尖下滑挑开包裹。
防雨布裂开的刹那，林深看到个巴掌大的青铜匣，表面蚀刻着与快递单上相同的符号。
匣盖缝隙渗出暗金流光，映出女人骤变的脸色。
"天启残章？
"她猛地扣住林深手腕，"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能触发......"爆炸声打断问话。
林深被气浪掀翻在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女人撑开的青竹伞化作莲花状水幕，将飞射的钢筋水泥定格在半空。
黑猫蹲在废墟最高处，金瞳中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听见女人对着耳麦说："确认钥匙觉醒，通知玄武组接管现场。
另外......"她的声音忽然压低，"他的虹膜纹路和二十年前的档案吻合。
"不知过了多久，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
林深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输液架上摇晃的吊瓶，接着是坐在床边翻阅病历的女人。
她换了身月白旗袍，发间别着珍珠流苏簪，仿佛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闺秀。
"苏婉，隐秘管理局特别顾问。
"女人合上病历，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林先生，我们需要谈谈你母亲的事——准确地说，是谈二十年前她参与的天启项目。
"窗外的雨还在下，林深突然想起那个融化在雨水中的工牌。
照片上的自己，似乎正在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