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元二十一年,新帝登基,举国欢庆。看似热闹的宁朝下透露着怪异的气氛,朝廷内外明眼人都明白新帝登基的手段。
先帝突然暴毙,太子借机造反谋位,幸而被五皇子识破,现已于狱中认罪自刎。
这个看似合理却漏洞百出的说法,显然是新帝为正位而寻的由头。
满朝上下,仅有少数臣子还忠于先帝。
身为坚定不移的***,苏林便是其中一个。
沈暮君坐在案前,盯着桌子上的白纸出了神,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才让他抬起头。
“阿暮!”苏得巧叉着腰,气嘟嘟地道:“我都喊你好几遍了,都不见你出来迎我。”
苏得巧侧过脸,撇了撇嘴,假装怒气冲冲。
沈暮君起身,强打着精神哄道:“我忙着读书,没听见,你莫要生气。
你来找我,可是有要事和我说?”
他不动声色的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在侵蚀他的内心。
沈暮君垂着眸,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悲凉和不甘 。
苏得巧余光瞟了他一眼,很快转过身来。
“母亲说待我从京师回来,就让你我成亲,你可开心?”少女说话时,小脸一红,丝毫没有注意到沈暮君僵住的身体。
“开……心。”沈暮君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
苏得巧皱着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阿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沈暮君摇摇头,扯起一抹微笑:“没有,我是太开心了,没反应过来。”
他终究没将事实说出口,这件事太苦了,他清楚的明白,她舍不得。
苏得巧眯着眼,思考话语里的真实性。
“你…”苏得巧正准备开口,却被来催上路的珞月打断了。
她嘟了嘟嘴,以示不满。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沈暮君敛去眸间的伤感,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
“唔—好吧。”苏得巧歪着头,抿着嘴心想,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回来了,到时再问也不迟。
“那我走咯,你可别像上次那样,一次性给我寄五封信。”
苏得巧吐着舌,显得十分俏皮。
“好好好,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他将苏得巧送出院子,直至看不清人影,才回到书房,重新执笔。
挥挥洒洒写下几个大字。
“云生三千泪,凝为氤氲珠。”
盯着看了好一会,将其放下。
空气中莫名弥漫着烦躁,这让他不得不打开窗户。窗户推开的那一刻,春风满面,窗前的迎春花也映入眼帘。
望着迎春,沈暮君想起,这棵树还是从苏得巧那移接过来的。
她院前种满了迎春,故他认为她喜迎春。
沈暮君苦涩一笑。
当晚他就在前院发呆。
前年他通过春闱成了贡士。算算日子,后年即是殿试,若是顺利,便是进士。
若是不顺…也无可厚非。
他不喜做官,尤其是朝廷命官。
这话说出去,应该会被当成疯子吧。
微风吹起他的青袍,这种感觉很舒服。沈府几里之外就是西市和东市的交接口,即是傍晚,吵闹声也不绝于耳。
这让沈暮君不得想起前不久去临安参加的一场宴会,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纳的新妾。
程栩英比他小一岁,不算妻,已有两个姬妾,更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儿。
年前时,他还曾笑话自己是个活佛子,不娶妻,连个妾也没有。
当时自己只笑笑不语。程栩英出生贵族,叔父是平阳候,说多了只会惹不快。
他当时想,这辈子只要巧巧就够了。
可如今,他等不到她了。
春生万物,两心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