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岁那年夏天，我将堂弟锁在了废弃工厂的冷库里。那是2010年8月15日，
三伏天最热的一天，气温高达三十八度。钢铁厂家属院里的树叶都蔫了，
连树上的蝉都懒得叫。但就在这样的酷暑中，废弃钢铁厂里那间冷库的温度却接近零度。
我叫王烨，堂弟叫王小石，比我小两岁。我们住在钢铁厂的家属院里，两家挨得很近，
中间只隔着一道矮矮的篱笆。爸爸王建华和二叔王建国是亲兄弟，都在厂里当工人，
感情一直不错。从小我就不怎么喜欢王小石。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觉得他太粘人了。
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他趴在我家窗台上，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看，
像只等待主人的小狗。"烨哥哥，我们今天玩什么？"这是他每天说的第一句话。"烨哥哥，
你教我写字好不好？"第二句。"烨哥哥，我妈妈给我买了新玩具，我们一起玩吧。
"第三句。烦死了。更让我生气的是，大人们总是夸他，贬低我。"小石真乖，
比烨烨懂事多了。""小石这孩子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你看人家小石多听话，
从来不惹事。"凭什么？我哪里比他差了？就因为他比我小，就因为他会撒娇，
大人们就偏心他？那天中午，厂里放假，大人们都在家午休。外面热得像蒸笼，
空气都是扭曲的，我躲在房间里看电视，风扇呼呼地转着，但还是热得满头大汗。忽然，
王小石又出现在窗口，小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珠。"烨哥哥，我们去玩吧，
家里太热了。"他扒着窗台，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不去，我要看电视。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求你了，就陪我玩一会儿嘛。"他开始撒娇，这招对大人很管用，
但对我没用。"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烦不烦？""烨哥哥..."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被他烦得没办法，只好关了电视，恶狠狠地瞪着他："去哪玩？""去老厂房吧，
那里凉快。"他立刻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老厂房是三年前停产的车间，
里面堆着一些废旧设备和生锈的机器。由于常年没人管理，
已经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的秘密基地。大人们都不让去，说那里危险，但越是被禁止的地方，
我们越想去。我们偷偷溜出家属院，向老厂房走去。八月的太阳毒辣辣的，
地面烫得能煎鸡蛋，刚走几步就汗流浃背。"烨哥哥，我热。"王小石拉着我的衣角，
小脸通红。"再忍忍，马上就到了。"我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老厂房很大，
分为好几个区域。我们平时都在最外面的车间玩，因为那里相对安全，光线也好。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了最里面那个神秘的冷库。
听说那是以前储存特殊零件用的，温度常年保持在零度以下。厂子倒闭后，
冷库也停止运转了，但里面还是很冷，有人说是因为建在地下，天然保温。"走，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对王小石说，心里涌起一种恶作剧的冲动。"什么地方？
"他好奇地问。"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证你没见过。"我们穿过一道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这里很久没人来了，到处是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王小石有些害怕，紧紧抓着我的衣服。"烨哥哥，这里好黑啊，
我们回去吧。""别怕，马上就到了。"我故意装出神秘的样子："我要带你去看宝藏。
""宝藏？"他眼睛一亮，恐惧瞬间被好奇心取代："真的吗？""当然是真的，
不过里面很冷很冷，比冰箱还冷，你敢进去吗？"王小石犹豫了一下，
然后使劲点点头："我不怕冷，我是勇敢的小石头。"这是二婶给他取的小名，
说他像石头一样坚强。每次听到这话我就想翻白眼，五岁的小屁孩能有多坚强？终于，
我们来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标签：冷库-禁止入内。
红色的字体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出警告的意思。"里面是什么？"王小石好奇地问，
小手摸着冰冷的铁门。"你想知道吗？"我故意停顿了一下："里面可能有金银财宝哦，
以前厂长偷偷藏的。"王小石眨巴着大眼睛："真的吗？那我们发财了！
""不过里面很冷很冷，而且很黑，可能还有怪物，你真的敢进去吗？"我想吓唬他，
让他知难而退。但王小石咬咬牙，勇敢地说："我不怕，我要和烨哥哥一起去冒险。
"我用力推开厚重的铁门，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让人头皮发麻。冷库里一片漆黑，
只能借着门口的光线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好冷啊。"王小石打了个哆嗦，
小身体缩成一团。"宝藏就在里面，我们进去找找。"我拉着他的手，心里有种恶劣的***。
我们慢慢走进冷库，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瞬间，温度骤降了二十多度，
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冷库比我想象的大，里面还有一些废弃的货架和箱子。"烨哥哥，
我好冷，我们快点找到宝藏就走吧。"王小石的牙齿开始打颤，小脸冻得通红。"别急，
宝藏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我故意在里面磨蹭，想让他吃点苦头。
就在我们在冷库里"寻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厚重的铁门重重关上了，
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冷库里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烨哥哥，门关了。
"王小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明显被吓坏了。我心里也慌了，赶紧摸索着向门口跑去。
在黑暗中撞到了几个箱子，膝盖被磕得生疼。找到门后，我用力推，纹丝不动。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种冷库的安全设计是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没有把手，
防止有人意外被锁在里面后冻死。但现在，我们真的被锁在里面了。"完了，我们被困住了。
"我的声音在颤抖。王小石彻底吓哭了："烨哥哥，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别哭，
我想想办法。"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找到什么能帮我们逃出去的东西。
但冷库里除了一些空箱子和废弃的架子，什么都没有。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越来越低，
我的手脚开始发麻，呼吸也变得困难。"烨哥哥，我好冷，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王小石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有些虚弱了。"别怕，等会就有人来找我们了。
"我紧紧抱着他，试图给他一些温暖，但自己也冷得直哆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我们蜷缩在冷库的角落里，抱在一起取暖，
但寒冷还是一点点侵蚀着我们的身体。王小石的呼吸越来越浅，身体也开始发软。
我知道这很危险，人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下会失温，严重的话可能会死。"小石，别睡，
我们唱歌吧。"我拼命拍打着他的脸，试图让他保持清醒。"我好累，烨哥哥。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我开始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第二章时间似乎停滞了，在绝对的黑暗和寒冷中，我已经分不清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
也许是三小时，感觉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王小石靠在我怀里，小身体冷得像块冰。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他在呼吸。我不停地叫他的名字，拍他的脸，
但他的反应越来越迟钝。"小石，醒醒，不能睡。"我的声音已经哑了，嗓子疼得厉害。
"烨哥哥..."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们死在这里，爸爸妈妈会哭吗？
""胡说什么，我们不会死的。"我紧紧抱着他，但自己心里也没底。
"可是我觉得自己要死了，好冷...好困..."我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下降，
小手冰凉冰凉的。我开始真正恐惧起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二叔二婶？"王小石，你给我坚持住！"我使劲摇晃他，
声音都变了调。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应我了，只是偶尔发出微弱的***。
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沉重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
发出"踏踏踏"的声音，在寂静的厂房里格外清晰。"有人吗？救救我们！"我拼命大喊，
声音嘶哑得厉害。脚步声停了下来，好像在辨别声音的来源。"有人在里面吗？
"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二叔！王建国的声音！"二叔，是我，王烨！
我和小石被锁在冷库里了！"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什么？烨烨？
你们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二叔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二叔快救我们出去，小石快不行了！他好像昏过去了！"门外沉默了一会，
我能听到二叔的脚步声在门前走来走去，好像在观察什么。"二叔，你还在吗？快救我们啊！
"我着急地喊道。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二叔的声音，
但语气变得有些奇怪："这门...这门坏了，锁得很紧，我需要去找工具来撬开。
""什么工具？你快去找啊，小石真的快不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脚步声开始远去，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我抱着王小石在黑暗中等待，心里既有希望又有恐惧。希望的是二叔马上就会回来救我们，
恐惧的是王小石的状况越来越差。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久到我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听。二叔去哪里找工具？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王小石已经完全昏迷了，我把手放在他鼻子下面，只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呼吸。
他的小脸苍白得可怕，嘴唇发紫，整个人像个冰雕一样。"小石，坚持住，
二叔马上就回来了。"我对着他的耳朵不停地说话，希望能唤醒他的意识。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真的死了一样。我也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流失，眼皮越来越重。
我知道这是失温的症状，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就在我也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但这次听起来不太像二叔的，
步子更急促一些。"有人在里面吗？我听到了呼救声！"一个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喊道。"在，
我们在里面！快救救我们，我弟弟快死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我马上想办法！
"很快，我听到了铁器撞击的声音，有人在用工具撬门。
"哐哐哐"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厂房里回荡，对我来说就像天籁之音。大概过了十分钟，
厚重的铁门终于被撬开了。刺眼的阳光瞬间照了进来，我眯起眼睛，
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天哪，这里怎么这么冷？你们在里面多久了？
"那个男人冲进来，看到我们的样子吃了一惊。"很久了...我弟弟昏过去了，
你快看看他。"我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那个男人蹲下来检查王小石的情况，
脸色变得很凝重："这孩子失温严重，必须马上送医院。"他抱起王小石就往外跑，
我跟在后面，双腿发软，差点摔倒。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和冷库里的寒冷形成强烈对比。
刚出冷库，我就看到二叔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把锤子和一根撬棍。看到我们被救出来，
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庆幸，又好像有些失望。"烨烨，你没事吧？"他一把抱住我，
但我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二叔，小石怎么样？他昏过去了。
"二叔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怀里的王小石，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担心，
更像是...恐惧？"快，送医院。"那个救我们的男人说。"我有车，我来送。
"二叔说着，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王小石。我们匆忙赶到镇上的医院，王小石被推进急救室。
二叔在外面来回踱步，神情焦虑，但我总觉得他的焦虑有些奇怪，不太像是正常的担心。
"二叔，小石会没事吧？"我坐在长椅上，还是觉得很冷。"会的，一定会的。"二叔说，
但声音在颤抖，而且他一直避免和我对视。过了很久，医生走了出来，表情严肃。
"孩子的情况不太好，严重失温，现在还在昏迷中。""那...那什么时候能醒？
"二叔问，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紧张。"这个不好说，我们会尽力的。
但是..."医生停顿了一下："孩子的体温太低了，即使醒过来，也可能会有后遗症。
"二叔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什么后遗症？""可能是智力方面的，
或者身体机能的损伤。具体情况要等他醒了才能确定。"那一刻，
我看到二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愧疚吗？是恐惧吗？还是...别的什么？
我们在医院里等了一整夜。期间爸妈和二婶也赶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但奇怪的是，
二叔的表现越来越不正常，他总是心神不宁，时不时地看表，好像在等待什么。第二天早上，
医生又找我们谈话。这次医生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很遗憾，孩子...孩子没能挺过来。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二婶当场就晕了过去。爸妈也不敢相信，
一个劲地问医生是不是搞错了。但最奇怪的是二叔的反应。他虽然表现得很痛苦，
但我隐约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很微妙，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王小石。二叔说他被火化了，骨灰撒在了后山。
二叔二婶也很快搬离了家属院，说是要换个环境，忘记这段痛苦的回忆。
这件事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阴影。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年没有带王小石去冷库，
他是不是就不会死？这种愧疚感伴随了我整整十五年。直到今天，二叔突然***了。
第三章2025年7月16日，我坐在市公安局的询问室里，
面对着负责调查二叔***案的赵警官。十五年过去了，我已经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
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平静的生活突然被这个消息打破，让我又想起了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
"王烨，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你二叔最近的情况。"赵警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说话很温和，但眼神很锐利。"我很少和二叔联系，只知道他这几年身体不好，经常失眠。
"我如实回答。"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吗？"我摇摇头："不知道，我觉得很突然。
我们家没有人想到他会做这种事。"赵警官翻开面前的案卷，
拿出一张纸："你二叔留下了一封遗书，里面反复提到了一个叫王小石的人。
这个王小石是谁？"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拳。十五年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个名字，但显然没有。"这个王小石...是我堂弟。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现在在哪里？我们需要和他谈谈。"我沉默了很久，
才开口说道："他十五年前就死了。"赵警官的眼神变得锐利："怎么死的？
"我深吸一口气，把当年的事详细讲了一遍。从我们去冷库玩，到被困里面，
再到王小石在医院去世。讲述的过程中，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出来，
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心痛。讲完后，赵警官陷入了沉思，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你确定王小石是在医院去世的？"他问。"确定，我当时就在医院里，
亲眼看到医生出来宣布的。""那为什么我们查不到王小石的死亡记录？
"这话让我大吃一惊："什么意思？""我们调查了当地所有医院的记录，
包括市医院、人民医院、中心医院，都没有找到王小石的死亡证明或者相关的医疗记录。
""这不可能，我明明记得医生说他去世了。"我的声音变得急促。"你确定没有记错？
当时你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年纪还小，会不会记混了什么？
"我仔细回想着当年的情况。医生确实从急救室出来过，也确实说了什么，
但具体的话我有些记不清了。那时我年纪还小，又受到极大的惊吓，
很多细节可能确实记混了。"也许...也许是我记错了。"我不确定地说。
"那你觉得王小石现在可能还活着？"这个问题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王小石还活着，
那这十五年他在哪里？为什么从来没有回过家？为什么二叔二婶要搬走？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死了？"我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赵警官又问了一些问题，
主要是关于二叔最近的状况，以及我们家庭的一些情况。但我确实了解不多，
二叔这些年很少和我们联系，偶尔见面也是匆匆几句话。
"你二叔的遗书里写道：'我对不起小石，对不起这个家。十五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中，
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儿子了。'"赵警官念着遗书的内容。"他承认了什么吗？"我问。
"看起来像是，但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今天就到这里，如果想起什么重要信息，
随时联系我们。"走出公安局，我的心情很复杂。王小石真的还活着吗？如果是这样，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有他死了的记忆？回到家里，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爸妈。
他们听后的反应也很奇怪，特别是爸爸，他的脸色变得很凝重，好像在担心什么。
"你说什么？警察查不到小石的死亡记录？"妈妈吃惊地问。"对，
他们怀疑小石可能还活着。"爸爸转身就要进房间，我赶紧拦住他："爸，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什么？有没有什么细节我遗漏了？""没...没什么，时间太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爸爸的回答很敷衍，而且不敢看我的眼睛。我觉得爸妈在隐瞒什么，
但一时也问不出来。也许是他们也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搞糊涂了，需要时间消化。晚上，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总觉得当年的事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如果王小石真的只是失温昏迷，
为什么医院会说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为什么查不到死亡记录？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问题：当年救我们的那个工人是谁？为什么我们家人从来没有提起过他？
按理说，救命恩人应该是要感谢的，但我从来没听家里人谈论过这个人。想着想着，
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当年在冷库里，我们等了很久二叔才出现。他说去找工具撬门，
但实际上是另一个人救了我们。那二叔去哪里了？他为什么没有及时赶回来？
如果他真的在找工具，为什么那个陌生人比他更快找到工具并救了我们？
这些疑问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决定明天再去趟公安局，把这些细节告诉赵警官。
也许能帮助他们找到真相。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这么晚会是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本地的，但我不认识。"喂？"我接起电话。电话里没有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很浅很轻，像小孩子的呼吸。"谁啊？这么晚打电话。"我又问了一遍，有些不耐烦。
过了几秒钟，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很轻很柔，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怨恨："烨哥哥...我好冷..."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像十五年前王小石的声音，但又有些不同，
多了一些成熟和阴冷。"你是谁？"我颤抖着问，声音都变了调。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只有那种轻微的呼吸声。然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更清晰了："烨哥哥，你忘了我吗？
我是王小石啊。""王小石已经死了！"我大声说道，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惧。
电话里传来一阵轻笑，很诡异："死了？谁说我死了？我一直都在，
一直在看着你们...""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了！""我真的是王小石，
你亲爱的堂弟。你还记得那个冷库吗？还记得那种刺骨的寒冷吗？"我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对方能说出这些细节，说明他确实知道当年的事。但王小石不是已经死了吗？
"如果你是王小石，那你这十五年在哪里？
""我啊..."声音变得悲伤："我一直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好冷好冷的地方。
每天都在想念烨哥哥，想念家里的温暖。""什么黑暗的地方？""你很快就知道了。
"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明天晚上，老厂房的冷库，我等你。""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你欠我的。"声音中的怨恨更浓了："如果不是你带我去那里，
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我想解释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天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如果你不来..."停顿了一下："我就去找你的爸爸妈妈聊聊。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我握着手机，浑身冰凉，就像又回到了那个冷库里。
理智告诉我这只是有人在恶作剧，可能是某个知道当年事情的人想要吓唬我。
但那个声音...真的太像王小石了。整个晚上我都没睡好，
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个声音："烨哥哥...我好冷..."第四章第二天一早，
我就匆忙赶到了公安局。昨晚那个诡异的电话让我一夜未眠，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赵警官。
"你说什么？有人给你打电话，声音像王小石？"赵警官听了我的描述后，眉头紧皱。"对，
虽然声音有些变化，但基本的音色和语调都很像他小时候的样子。
"我把昨晚的通话内容详细地告诉了他。"你觉得真的是王小石吗？""理智上我不相信，
但那个声音...真的太像了。而且对方知道很多当年的细节。
"赵警官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对方约你今晚去冷库？""对，晚上八点。
""绝对不能去，太危险了。"赵警官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对方是谁，
在这种封闭的地方单独见面都很危险。""但如果不去，他说要找我的父母。
我担心他会伤害他们。"赵警官想了想："这样吧，
我们先安排技术人员查一下那个号码的归属地，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同时，
我觉得有必要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从哪里开始？""先找到当年救你们的那个工人。
根据你的描述，这个人很关键。"我们来到废弃的钢铁厂。十五年过去了，这里变化很大，
大部分建筑都被拆除了，只剩下几栋主厂房还在，但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工厂大门紧锁，
铁门上贴着"危险勿入"的标语。"我们从侧门进去吧。
"我带着赵警官从一个破损的围墙缺口钻了进去。厂区里杂草丛生，
到处是废弃的设备和垃圾。我们找到了几个还在附近居住的老工人，询问当年的情况。
"王小石失踪？我记得这件事。"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工人说："当时厂里的人都去找过，
但没找到。后来听说是出了意外。""您还记得当时有谁救了这两个孩子吗？"赵警官问。
老工人想了想："好像是李大海，他当时在维修科工作，人挺好的。""李大海现在在哪里？
""搬走了，具体去哪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问问老张，他和李大海关系不错。
"我们又找到了老张，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工人。他告诉我们李大海搬到市里开了个修理铺，
还给了我们电话号码。赵警官当场拨通了李大海的电话。"李师傅吗？
我是市公安局的赵警官，想了解一下十五年前你救两个孩子的事。"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然后传来李大海有些紧张的声音："你们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因为涉及到一起案件，
需要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我...我现在不方便在电话里说，能见面谈吗？
""当然可以，你在哪里？""我在市里开了个修理铺，地址是建设路128号。""好，
我们马上过去。"挂了电话，赵警官对我说："李大海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很紧张。
""可能是觉得突然，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希望如此。不过从他的语气来听，
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我们驱车赶往李大海的修理铺。建设路是市里比较偏僻的一条街，
两边都是一些小商铺和修理店。128号是一个不大的门面，门口堆着各种废旧的机械零件，
里面传出敲打的声音。走进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修理一台机器。他看到我们，
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你们就是刚才打电话的？""对，
我是赵警官，这是当年被救的孩子之一，王烨。"李大海看了看我，
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长这么大了啊，当年还是个小不点。""李师傅，
十五年前救我们的事，您还记得吗？"我问。李大海点点头："当然记得，那可是两条人命。
""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赵警官拿出笔记本。李大海想了想，
开始回忆："那天下午我正在厂里巡检设备，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喊声。""具体是什么时间？
""大概下午四点左右吧，正是最热的时候。""然后呢？""我循着声音找过去，
发现声音是从废弃的冷库里传出来的。""冷库的门是关着的？""对，而且锁得很紧。
我试了几次都打不开。""后来是怎么打开的？""我回去拿了撬棍和锤子，
费了很大劲才把门撬开。"李大海的描述和我的记忆基本吻合，
但我注意到他说话时眼神有些飘忽，好像在回避什么。"李师傅，当时我二叔也在现场吗？
"我问。李大海的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在...在的，不过...""不过什么？
"赵警官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李大海犹豫了很久，
然后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查到这里了，我也就不瞒着了。""什么意思？""当年的事，
确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和赵警官对视了一眼，
都意识到可能要听到一些重要信息了。"具体怎么不简单？"赵警官追问。李大海环顾四周，
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说："当年我救你们之前，确实看到了王建国。""我二叔？
他在哪里？""就在冷库外面，但他..."李大海停顿了一下："但他没有救你们，
而是在犹豫。"这话如雷击一般，我差点站不稳。"你说什么？""我当时躲在远处观察，
看到王建国站在冷库门口很久。他明明能听到里面的呼救声，但他没有开门。""为什么？
"我的声音在颤抖。"我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在挣扎，好像在想什么。
"赵警官追问："他在门口站了多久？""至少有半个小时。期间你们的呼救声越来越弱，
但他还是没有动手。""那后来呢？""后来我看不下去了，等他走开后，我才过去救人的。
"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李大海说的是真的，
那意味着二叔当时就知道我们被困在冷库里，但他选择了不救。为什么？
"那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我问。"因为我把你们救出来后，大声喊了几句。
他可能听到了动静，又跑回来了。""然后呢？
"李大海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然后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什么事？
""王建国看到昏迷的王小石，脸上竟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失望？""对，
就像是希望那个孩子死掉一样。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哪有父亲希望自己孩子死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亲生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死掉？这太荒谬了，
但李大海说得如此详细，不像是撒谎。"李师傅，后来王建国有没有找过您？
"赵警官继续问。李大海点点头："找过，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他说了什么？
""他警告我不要把看到的事情告诉别人，说如果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您当时是怎么想的？""我觉得很奇怪，但也不敢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那您觉得王建国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大海沉默了很久，
然后说："我后来听到一些传言。""什么传言？
""有人说王小石可能不是王建国的亲生儿子。"这话又是一个重磅炸弹。"什么意思？
"我震惊地问。"这只是传言，我也不知道真假。但厂里确实有人私下议论过，
说王小石长得一点都不像王建国。"我仔细回想王小石的长相，确实和二叔不太像。
但这种事我从来没有听家里人提起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能解释王建国的行为了。
"赵警官说。"您是说，他因为王小石不是亲生儿子，所以想害死他？""很有可能。
但这只是推测，需要更多证据。"李大海突然说道："其实，
我一直怀疑王小石根本没有被送到医院。""什么意思？
""那天王建国抱着昏迷的王小石离开后，我偷偷跟了一段路。""您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并没有往医院的方向走，而是朝后山去了。""后山？那里有什么？
""有一些废弃的矿坑，平时很少有人去。"我和赵警官都意识到了什么。
"您的意思是..."李大海点点头："我怀疑王小石当时可能已经死了，
王建国是去处理尸体的。"第五章李大海的话让现场陷入了死寂。如果他的怀疑是对的，
那就意味着王小石早就死了，而二叔一直在撒谎。但如果王小石已经死了，
那昨晚的电话又怎么解释？"但如果王小石已经死了，那昨晚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谁？
"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赵警官沉思了一会说："也许是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或者报复。""谁会知道？""比如...你的父母。
"这话让我猛地一惊。对啊，如果当年真的发生了这种事，爸妈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昨天爸爸欲言又止的表情，现在想来确实很可疑。"李师傅，
您觉得还有谁可能知道当年的真相？"赵警官问。李大海想了想："王建国的妻子，
就是王小石的母亲，她肯定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前年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外地人。
""还有联系方式吗？""我没有，但你们可以问王烨的父母，他们应该知道。
"离开修理铺后，赵警官对我说："我们需要找你二婶谈谈，她是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但她已经改嫁了，而且这么多年没联系，不知道还愿不愿意谈这件事。""总要试试看。
另外，关于今晚的约会，我的建议还是不要去。""但如果不去，
对方可能真的会找我父母的麻烦。"赵警官考虑了一下："这样吧，如果你一定要去，
我可以安排人在附近保护。但绝对不能一个人去。""好，我听您的安排。"回到家里，
我把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爸妈。他们听后的反应很奇怪，特别是听到李大海的话时，
妈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个李大海胡说什么！
"妈妈激动地说："建国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儿子？""妈，你觉得李大海为什么要撒谎？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记错了。"爸爸一直沉默着，但我能看出他心事重重。"爸，
你知道二婶现在的联系方式吗？""为什么要找她？""警察想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
"爸爸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她现在住在黄河镇，
但我不确定她愿不愿意谈这些事。"我把号码给了赵警官，他当场就拨通了电话。
"请问是张芳女士吗？我是市公安局的赵警官。"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是，
有什么事吗？""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您儿子王小石的一些情况。"电话里突然安静了，
过了很久才传来二婶颤抖的声音："小石的事...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涉及到一起案件，需要了解当年的真实情况。""我...我不想谈这件事。
""张女士，您丈夫王建国前天***了，您知道吗？"电话里传来一声惊呼，
然后是哭泣声："我知道...我知道...""他的遗书里提到了王小石，
我们需要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二婶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因为如果说了，会有人受到伤害。""什么人？""我不能说，
求你们不要再问了。"说完，二婶就挂断了电话。赵警官皱起眉头："看来她确实知道什么，
但不愿意说。""要不我们直接去找她？"我建议。"可以，明天我们就去黄河镇。
"晚上七点半，我按照约定来到了老厂房。赵警官已经安排了两个便衣警察在附近潜伏，
我身上也带着录音设备。废弃的厂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下来，
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我手里拿着手电筒，慢慢向那个冷库走去。八点整，
我站在冷库门前。厚重的铁门依然紧闭，上面的锈迹在手电筒光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我来了。"我对着空气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几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喂？
""烨哥哥，你来了啊。"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我来了，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身边啊，只是你看不到我。"我环顾四周，除了那些废弃的设备和机器，
什么都没有。"别装神弄鬼了，出来吧。""装神弄鬼？
"声音中带着怨恨："我本来就是鬼啊，被人害死的鬼。""如果你是王小石，那你告诉我，
你这十五年在哪里？""我啊..."声音变得悲伤："我一直在那个黑暗冰冷的地方，
每天都在想着复仇。""什么地方？""很快你就知道了。现在，进冷库。
""为什么要进去？""因为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关于当年真相的东西。"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推开了冷库的门。一股熟悉的寒意扑面而来，让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午后。
冷库里一片漆黑，我打开手电筒，看到里面和当年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蜘蛛网和灰尘。
"进来，走到最里面。"手机里传来指令。我慢慢走向冷库深处，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走到角落时，我发现墙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迹，
像是用指甲刮出来的。"看到了吗？"声音问。"看到什么？""墙上的痕迹，
那是我当年抓的。"我用手电筒仔细照射，发现那些痕迹确实像是指甲抓的，而且高度很低，
像是小孩子的高度。"当年我们昏迷之前，你还醒着？""我醒着，但你已经昏过去了。
我看到有人来了，但他没有救我们。""谁？""你的二叔，我的'好爸爸'。
"我的心跳加速。"你看到他了？""当然看到了，他就站在门口，听着我的呼救声，
但他没有开门。""那你是怎么死的？""我没有死在冷库里。
"声音变得阴森："我是后来被他亲手杀死的。""什么意思？""李大海救了我们之后，
我被送到了医院。但我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医院，而是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什么地方？
""后山的一个废弃矿坑。王建国把我丢在那里，说要让我自生自灭。
"我不敢相信："这不可能，他不会这样做的。""不可能？
"声音中充满了仇恨："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话证实了李大海的猜测。"你怎么知道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我是野种，
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是你的爸爸。"这话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