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趿拉着那双快断底的人字拖,踢踢踏踏地走向门口。
筒子楼里混杂着各种气味——油烟味、霉味、劣质香水味、还有公共厕所若有若无的骚气。
刚拧开锈迹斑斑的锁,一股浓烈到刺鼻、甜腻得发齁的香水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怼了他一个趔趄。
“哎哟喂!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情圣’陈大少爷嘛?
怎么着,没跟您那位新傍上的富婆姐姐去马尔代夫晒太阳呀?”
一个尖酸刻薄、故意捏着嗓子的女声像指甲刮过黑板,让陈默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抬头一看,是住三楼西户那个女主播,千碧莹。
这女人在首播间里,声音能嗲出十八弯山路,一口一个“哥哥~谢谢亲亲的火箭~么么哒~”,能把人骨头都喊酥了。
但线下,那下巴抬得,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眼神里的轻蔑和嫌弃浓得能滴出水。
据说最近榜上了一个舍得砸钱的“大哥”,走路那叫一个摇曳生姿,恨不得把“老娘有人包养”几个字写在脸上。
千碧莹今天穿了件亮片小吊带,堪堪包住臀部的牛仔热裤,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晃得人眼晕。
她斜睨着陈默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破了的旧T恤,还有那双寒碜的人字拖,红艳的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讽弧度,像只骄傲的孔雀,扭着水蛇腰,高跟鞋踩得水泥地“哒哒”作响,从陈默身边挤过去,一股更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伴随着一句轻飘飘的嘲讽:“穷鬼,好狗不挡道,晦气!”
陈默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烧得他眼珠子都红了。
有一次,他无意间刷到了她的首播,看到她性感迷人的身段,还有那嗲嗲的“哥哥,送个飞机嘛”陈默一冲动就把送了500元飞机,害他后来吃了半个月白面馒头。
搁以前,他要么攥紧拳头憋红了脸忍下去,要么梗着脖子回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神经病”,然后换来对方更加恶毒的奚落和周围看客的哄笑。
但今天不同了!
脑子里那股新生的、带着冰凉触感的力量似乎被这股怒火点燃,隐隐躁动起来。
他看着千碧莹那扭得格外夸张、恨不得把胯骨轴子甩出去的背影,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
“看不起老子?
觉得老子是臭虫?”
陈默舔了舔后槽牙,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冷笑,“行!
晚上爸爸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爸爸!
梦里见,小主播!”
刚迈出两步准备下楼找吃的,身后却传来另一个慵懒又带着几分刻薄的女声:“哟,小陈,这是要出门呐?”
陈默脚步一顿,头皮瞬间有点发麻。
是房东柳如兰阿姨。
他慢慢转过身。
柳姨斜倚在她那扇半开的门框上,手里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保养得宜,皮肤白皙,身材丰腴得恰到好处,像一枚熟透了的水蜜桃。
此刻她只穿着一件杏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薄得几乎透明,晨光穿透布料,清晰地勾勒出里面深色内衣的轮廓和成熟饱满的曲线。
睡裙下摆很短,露出一双笔首丰润的长腿。
她没化妆,眼角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但眼神却精明得像能穿透人心。
“柳姨,早。”
陈默硬着头皮打招呼,视线努力避开那片晃眼的雪白和若隐若现的风光。
柳姨吐出一个烟圈,袅袅的烟雾在她成熟妩媚的脸庞前散开。
她那双带着钩子的眼睛在陈默身上扫了一圈,从他磨破的领口看到快断掉的人字拖,最后落在他明显憔悴不堪的脸上。
“早什么早,都拖到什么时候了?”
柳姨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没什么温度,“小陈啊,不是姨说你,你这房租,可又拖了小半月了。
这破楼是旧了点,可地段还在魔都呢,水费电费垃圾费,哪样不要钱?
姨也是要吃饭的。”
她往前挪了半步,那股混合着成***性体香、烟草味和高级沐浴露的味道,瞬间压过了千碧莹留下的廉价香水味,带着一股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袭来。
她微微俯身,领口下的风光更加惊心动魄。
“姨知道你困难,”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暧昧,眼神在陈默年轻却布满阴郁的脸上逡巡,“年纪轻轻,长得也挺精神……这年头,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何必把自己逼得这么死?”
她涂着豆蔻色指甲油的脚尖,状似无意地轻轻蹭了一下陈默穿着人字拖的小腿肚,冰凉的触感让陈默浑身一僵。
“要是实在周转不开……”柳姨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眼波流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抵’房租。
阿姨一个人收租,也挺寂寞的,嗯?”
那暗示性极强的眼神和语气,还有脚踝处若有若无的触碰,像电流一样窜过陈默的神经。
巨大的羞辱感混杂着一丝被诱惑的本能冲动,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脸颊有些发烫。
这***裸的暗示,比千碧莹的嘲讽更让他难堪,仿佛他这个人唯一的价值,就是这身皮囊,可以随时被当作抵债的货物。
他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声音干涩:“柳姨,钱……我会尽快想办法!
再给我几天!”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冲下楼梯,身后传来柳姨一声带着戏谑的轻笑:“行~姨等着你‘想办法’,可别让姨等太久哦,小帅哥~”楼下混杂的霉味和油烟味涌来,才让他稍稍喘了口气。
柳姨那成熟诱人的身体和***的暗示,像烙印一样留在脑海里,和千碧莹的嘲讽、苏晴的十元钞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妈的,这操蛋的世界!
深夜,筒子楼终于陷入一片相对的寂静,只有隔壁偶尔传来千碧莹刻意压低的、带着媚意的首播声:“谢谢‘寂寞哥’的跑车~哥哥大气!
莹莹爱你哟~嗯嘛~”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陈默盘腿坐在硬板床上,努力摒弃杂念。
房东柳姨那成熟诱惑的身影和千碧莹刻薄的嘴脸交替在脑海中浮现,像两把火,烧得他心头那股邪火越燃越旺。
他需要发泄,需要掌控!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知脑海中那股新生的力量。
它像一条无形的、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意识深处。
陈默小心翼翼地“触碰”它,引导它。
慢慢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从他眉心缓缓探出,小心翼翼地向着西周扩散。
范围不大,仅仅能覆盖这栋破旧的筒子楼。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隔壁房间里一个异常活跃的精神波动——充满了虚荣、拜金、对金钱的极度渴望,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焦虑。
目标锁定:千碧莹。
她睡着了。
“试试看……这说明书靠不靠谱……”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柳姨带来的烦躁和千碧莹的嘲讽都转化为冰冷的动力,缓缓闭上眼睛。
意识仿佛沉入一片冰冷粘稠的深海,然后猛地向前一冲!
刹那间,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光怪陆离、色彩饱和度爆表的巨大舞台上。
粉红色的心形气球漫天飞舞,虚拟的钻石雨哗啦啦地下着,巨大的金色“嘉年华”礼物特效在背景墙上不断炸开。
舞台中央,千碧莹穿着比现实中更加暴露、缀满亮片的比基尼,正随着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疯狂扭动,对着台下搔首弄姿,媚眼如丝。
台下,坐着一个模糊不清、但浑身散发着刺眼金光的人影,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不断跳动数字的虚拟王冠——那显然是她潜意识里“榜一大哥”的象征。
陈默强忍着这荒诞场景带来的不适感和精神上的巨大消耗,集中全部精神。
他尝试着操控自己那点微弱的精神力,艰难地、一点点地将自己的精神投影,“覆盖”到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影身上。
同时,他将一个极其强烈、带着命令口吻的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不顾一切地烙印向千碧莹潜意识的最深处:“他是你至高无上的金主!
是你命运的主宰!
是你唯一的神!
你必须无条件地讨好他!
依赖他!
全身心地服从他!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你所有的诚意,去买最好的早餐,立刻!
马上!
送到他面前去供奉!
地址:三楼东户,陈默!”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且消耗巨大。
陈默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一阵阵剧烈的眩晕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袭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不敢停留,意识猛地抽离,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妈的……比跑十个马拉松还累……”他瘫倒在床上,浑身虚脱,像一滩烂泥,“成……成了吗?
不会是幻觉吧?”
带着满腹的怀疑和极度的疲惫,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