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时，凌云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脑海里残留着昨夜变身时的零碎画面——银发拂过指尖的冰凉触感，赤瞳中翻涌的陌生杀意，还有那股仿佛能撕裂一切的黑色气流……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仍是原来的墨色，眼眸也未变，可丹田处那缕微弱却坚韧的黑气，分明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影灵？”
他试探着在心里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就像昨夜那个冰冷的声音从未出现过，只有丹田内的黑气在缓慢流转，顺着一种奇异的轨迹游走，每过一处经脉，都带着细微的刺痛，却又隐隐拓宽了几分淤塞的通道。
“这气息……和寻常修士的灵气截然不同。”
凌云曾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旁系子弟引气，那是莹白或淡金色的气流，温和而纯粹，可他体内的这缕黑气，却带着一股阴鸷凛冽的意味，仿佛暗夜里滋生的藤蔓，悄无声息却极具侵略性。
他挣扎着起身，扶着门框走到院中。
清晨的露水滴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远处传来凌家子弟晨练的呼喝声，那是属于“天才”的热闹，与他这个“废物”素来无关。
“哟，这不是我们凌家的‘大功臣’吗？
还没死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凌云转头，见是三婶家的儿子凌虎，比他年长两岁，仗着引气三层的修为，平日里没少欺辱原主。
此刻凌虎手里拎着柄木剑，斜眼看着他，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听说叶少爷今天还会来，你要是识相，现在就卷铺盖滚，省得等会儿被打断腿。”
换作往日，原主只会低头隐忍，可此刻凌云丹田内的黑气似被这挑衅惊动，微微躁动起来。
他抬眼，眸光比往日多了几分冷意：“滚。”
一个字，清清淡淡，却让凌虎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废物敢叫我滚？”
凌虎挥着木剑就朝凌云肩头砸来，劲风带着少年人的蛮横。
凌云下意识侧身，虽动作还有些僵硬，却险险避开——这具身体经黑气滋养，反应竟比从前快了数倍。
“咦？”
凌虎讶异，他本以为能轻易打中，没想到竟被躲开。
凌云没心思纠缠，转身想回屋，却被凌虎再次拦住：“跑什么？
刚才不是挺横吗？
我看你这废物是被打傻了！”
说着又是一剑扫向他的腿弯。
这次凌云没躲。
丹田内的黑气骤然翻涌，顺着手臂经脉涌向指尖，他抬手一挡，指尖与木剑相触的瞬间，那缕黑气竟如附骨之疽般缠上剑身，发出“嗤”的轻响，坚硬的桃木剑刃上竟浮现出一圈焦黑！
“什么？”
凌虎惊得手一抖，木剑差点脱手。
他分明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让他胳膊发麻，“你……你什么时候能引气了？”
凌云也怔了怔。
他方才只是本能反应，没想到这黑气竟有如此威力。
就在这时，三婶王氏挎着篮子从外面回来，刚进院门就看到这一幕，先是骂凌虎：“你跟这废物置什么气？
小心伤了手！”
随即又瞪向凌云，“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还敢躲？
赶紧收拾东西，下午就去叶家退婚，再磨蹭……不退。”
凌云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王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不退？
就凭你这连引气都做不到的废物？
叶小姐可是青阳城有名的天才，再过半年就要进青云宗修行，你也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凌云看着她，“三日后，我会亲自去叶家，但不是退婚。”
“反了反了！”
王氏气得跳脚，“我看你是被打疯了！
凌虎，把他给我绑起来，下午就送他去叶家领罚！”
凌虎刚才被那黑气惊到，此刻有些犹豫：“娘，他……他好像真能引气了……引气又怎样？
一个旁系废物，还能翻天不成？”
王氏根本不信，上前就要推搡凌云。
凌云侧身避开，丹田黑气再次运转，这一次他隐约能感觉到，只要心念一动，这股力量就能随他调动。
他看着王氏和凌虎，冷声道：“再逼我，休怪我不客气。”
那眼神里的寒意，竟让王氏莫名一怯，脚步顿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个废物有如此眼神，像是淬了冰，又像是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好，好得很！”
王氏色厉内荏地指着他，“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家主，看他怎么收拾你！”
说罢拉着还在发愣的凌虎匆匆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剜了凌云一眼。
院子里重归安静。
凌云松了口气，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刚才与木剑相触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凉意。
他回到屋内，盘膝坐在床榻上，尝试着引导那缕黑气按照记忆中原主看过的基础心法运转。
黑气极不听话，时而暴躁如烈火，时而沉寂如深潭，运转到胸口时，又传来那熟悉的灼烧感，脑海中再次响起那个冰冷的女声：“凡俗心法，也配驾驭影息？”
“影息？”
凌云在心里问，“这黑气叫影息？”
“无知小儿。”
影灵的声音带着不屑，“此乃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影息，比你们所谓的灵气精纯百倍，若不是你这具身体太过孱弱，只需一丝便可碾压方才那蠢货。”
“那我该怎么修炼？”
影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半晌才道：“月圆之夜，影息最盛，届时吾可传你《影经》入门篇。
在此之前，你需以自身精血温养影息，让它与你气息相融，否则下次变身，你未必能保住意识。”
精血温养？
凌云皱眉，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轻松事。
“若做不到，三日后续约之日，叶家修士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影灵的声音毫无波澜，“你体内的影息虽能护你一时，却还未真正为你所用，那叶家小姐的父亲，可是筑基期修士。”
筑基期！
凌云心头一凛。
在青阳城，引气修士随处可见，筑基期却是真正的大人物，挥手间便可断金裂石。
原主的记忆里，叶家族长叶振南正是筑基初期，若是真动起手，他这点影息根本不够看。
“我知道了。”
凌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他划破指尖，挤出几滴精血，按照影灵隐约提示的方位，滴向丹田所在的位置。
精血渗入体内，与影息相触的瞬间，仿佛热油遇火，丹田猛地一缩，剧痛让凌云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咬牙忍着——想要活下去，想要不再任人欺辱，这点痛算什么？
痛过之后，一股暖流缓缓散开，影息似乎温顺了些许，流转的速度也稳了几分。
凌云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个任人欺凌的废柴凌云己经死了。
三日后的叶家之约，将是他在这灵武大陆，打响的第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