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的负一层,恒低温细胞房像个巨大的金属棺材。冷气嘶嘶地吐着白雾,
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僵。林薇裹紧了洗得发白的旧棉服,
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操作移液枪而僵硬泛红。眼前一排排培养皿里,
学金和透支健康换来的心血——关于阿尔兹海默症早期标记物GFAP-X的全新作用通路。
快了。只要最后一批WB结果出来,数据链就能闭合。这篇论文,
将是敲开顶级研究所大门的金砖,是她逃离这个泥潭唯一的救命稻草。“林薇,结果出来没?
Nature子刊的截稿日期可不等人!” 导师赵志刚油腻的胖脸突然贴在观察窗上,
金丝眼镜后的小眼睛闪着精光,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催促和贪婪。林薇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
挤出一个谦卑的笑:“赵老师,WB还在跑,最迟明天上午给您完整数据。”“抓紧点!
”赵志刚不耐烦地敲了敲玻璃,“对了,晚上有个重要饭局,沈老那边的人过来。
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穿像样点!” 他挑剔的目光扫过林薇身上那件起球的旧毛衣,
仿佛在看一块需要打磨的垫脚石。沈老?林薇的心猛地一跳。沈崇山?
那个名字响彻国际脑科学界,手握顶级期刊编审权和海量科研经费的泰斗?他的独子沈聿白,
更是传说中的高岭之花,
年纪轻轻就在Nature正刊上独立发表过冷冻电镜解析膜蛋白的突破性成果,
是学院里所有女生仰望却不敢亵渎的神祇。赵志刚带她去?林薇瞬间明白了他的算盘。
无非是想借她这个“勤勉踏实”的学生装点门面,甚至……把她当作一件可以交易的礼物,
去讨好沈家那条通天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清醒。
她看着赵志刚那张写满算计的肥脸,
再想想电脑里那些即将被他署上自己大名、窃取全部荣誉的数据,一股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
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凭什么?凭什么她拼尽一切换来的果实,
要被这些蛀虫分食殆尽? 她要逃!她要爬得更高!高到足以把这些人统统踩在脚下!
而沈聿白……那个站在云端、眼里只有冷冻电镜和拓扑绝缘体的男人,就是她选中的,
唯一能带她冲破这肮脏泥沼的……通天索!一个疯狂而清晰的计划,
在她被恨意和野心烧灼的脑海中,瞬间成型。“霁云轩”顶层的包厢,
俯瞰着城市最璀璨的夜景。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陈年茅台和虚伪应酬混杂的气息。
赵志刚腆着肚子,满脸堆笑,对着主位上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极尽谄媚之能事。
那老者正是沈崇山,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而坐在沈崇山身侧的男人,
才是包厢里真正吸走所有光的存在。沈聿白。简单的白衬衫,
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衬得脖颈线条干净利落。袖口挽起一截,
露出冷白的手腕和一块简约的铂金腕表。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颌线如同精心雕琢的冰棱。
他微微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洁的骨瓷杯沿上轻轻划过,
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真空罩。镜片后的眼神沉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深湖,
映不出任何俗世的倒影。赵志刚的奉承,沈崇山的谈笑,似乎都无法在他眼底激起半分涟漪。
这就是沈聿白。A大生命科学学院的神话,行走的SCI收割机,
一个被知识和理性彻底武装,情感阈值高到近乎非人的存在。他像一座孤绝的雪山,
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让人望而却步。林薇安静地坐在赵志刚下手最不起眼的位置,
穿着一件半旧的米色连衣裙,是她咬牙租来的“像样”衣服。她低着头,
小口吃着面前几乎没动过的菜,像个误入大人世界的怯懦学生。只有她自己知道,桌布下,
她的掌心一片濡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时机快到了。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赵志刚使了个眼色,示意林薇去给沈聿白敬酒。林薇深吸一口气,
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果汁,
侧快速抹过一点无色无味的粉末——那是她提前准备好的、高纯度且代谢极快的神经松弛剂。
她站起身,走到沈聿白身边。距离拉近,
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意。
“沈……沈师兄,”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羞涩,微微颤抖,“我……我是林薇,
研二,赵老师的学生。一直……一直很崇拜您的学术成就。我……我敬您一杯。
” 她将杯子递过去,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却像受惊的小鹿,
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脸颊染上薄红。沈聿白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林薇脸上,
没什么温度,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样本。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崇拜、紧张、以及一丝被强压下去的卑微。这种眼神他见过太多,
早已免疫。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修长的手指端起自己面前的白水杯,
并没有碰林薇递过来的果汁。“我喝水。”他的声音清冽,如同玉石相击,
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林薇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计划受阻!他不喝!就在她大脑飞速运转,
思考备用方案时,
坐在沈聿白另一侧的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沈崇山的助理大概是喝高了,
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着舌头笑道:“聿白啊,人家小姑娘这么有诚意,
喝果汁怎么了?来来来,陪师兄喝一杯!沈老您看……”他热情地伸手去拿沈聿白的水杯,
动作幅度很大,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林薇端着果汁的手!“啊!”林薇短促地惊呼一声,
手一抖,满满一杯橙黄色的果汁,精准无比地、哗啦一下,
尽数泼洒在沈聿白纯白的衬衫前襟上!黏腻冰凉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薄薄的布料,
紧贴在他紧实的胸膛上,留下大片刺眼的污渍。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目光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上。赵志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狠狠瞪了林薇一眼。
沈聿白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衬衫,
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纯粹的、被打扰的不悦,以及一丝对污渍本能的厌恶。
“对……对不起!沈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林薇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
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餐巾纸,慌乱地就往沈聿白胸口擦去。动作急切又笨拙,
带着十足的惊吓和无措。她的手指隔着湿透的、紧贴皮肤的衬衫布料,
“无意”地触碰到了他温热的胸膛。指尖传来的坚实触感和他身体瞬间的微僵,
让林薇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别碰我。”沈聿白的声音冷得像冰,
抬手挡开了林薇慌乱的手。他站起身,对沈崇山简短地说了一句:“抱歉,父亲,
我去处理一下。” 看也没看林薇一眼,径直离席,走向包厢自带的洗手间。林薇僵在原地,
手里还攥着沾满果汁的纸巾,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像一株被暴雨摧残的幼苗。
包厢里气氛尴尬,赵志刚低声斥责着:“毛手毛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沈崇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深沉地看了林薇一眼。没有人看到,
在林薇低垂的眼睫下,那抹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得逞光芒。药粉,
已经通过果汁和她的“擦拭”,成功接触到了他的皮肤。剂量不大,
但足够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反应稍显迟钝,对一些“巧合”的感知变得模糊。第一步,
险中求胜,完成了。沈聿白在洗手间用冷水清洗着衬衫上的污渍,
眉宇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烦躁。镜子里映出他冷峻的脸,水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
刚才那个叫林薇的女生……笨拙、怯懦、眼神里是那种他见惯了的、毫无价值的崇拜。
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他整理好仪容,回到包厢,宴会已近尾声。
沈崇山正与赵志刚做最后的寒暄,话题似乎转到了某个国际联合实验室的交流名额上。
沈聿白对这种应酬毫无兴趣,准备先行离开。“聿白,”沈崇山叫住他,
指了指旁边脸色依旧苍白、显得局促不安的林薇,“林同学好像不太舒服,这么晚了,
你顺路送她回学校宿舍吧。”沈聿白脚步顿住,眉头再次蹙起。送她?他没这个义务。
但父亲开口,且当着赵志刚的面……“嗯。”他冷淡地应了一声,算是答应。目光扫过林薇,
后者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低下头,小声说:“不……不用麻烦沈师兄的,
我自己可以……”“走吧。”沈聿白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率先向门口走去。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深夜的街道车流稀少。沈聿白的车是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SUV,
车内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清冽的雪松气息,干净得一尘不染。
林薇小心翼翼地坐在副驾驶,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第一次坐车的小学生。
她刻意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惊魂未定,
眼角余光却敏锐地观察着沈聿白的侧脸和动作。神经松弛剂应该开始起效了。
他的反应似乎比平时慢了半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也没有那么紧绷?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校的路上。沉默在车厢内蔓延,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林薇的心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知道,
这是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制造“独处”和“意外”,在他意识稍显模糊的状态下,
种下第一颗“崇拜”与“救赎”的种子。“沈师兄……”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默,“今天……真的很对不起。
我太笨了……把您的衣服弄脏了。”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沈聿白目视前方,
没什么反应,仿佛没听见。林薇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积蓄勇气,声音带着更浓的鼻音,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其实……其实我今晚特别害怕。赵老师他……” 她欲言又止,
恰到好处地留下令人遐想的空白。沈聿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赵志刚?
那个学术声誉并不怎么好的家伙?“他……他今天在实验室,又骂我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就因为我……我上次的数据记录慢了点……他说我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读研,
还不如……不如早点去……” 她说不下去了,肩膀微微耸动,发出极力压抑的啜泣声。
将一个被导师长期PUA、濒临崩溃的可怜女学生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沈聿白依旧沉默。
但林薇敏锐地捕捉到,他镜片后的眸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收紧了半分。很好,他在听。他对这种学术霸凌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林薇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沈聿白,
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狂热崇拜和绝望中的希冀:“沈师兄!我知道我很笨!
但我真的很努力!我……我看过您所有的论文!您解析的那个膜蛋白结构,太伟大了!
那才是真正的科学!我做梦都想……都想成为像您这样的人!干净!纯粹!只为了真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和狂热,在寂静的车厢里回荡:“只有您!
只有站在您这样的高度,才能摆脱那些污泥!才能……才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沈师兄,
您是我的光!是我在黑暗里唯一能看到的灯塔!”这番突如其来的、充满戏剧性的“告白”,
配合着她满脸的泪痕和眼中燃烧的、近乎病态的崇拜光芒,
在狭小的空间里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尤其是在神经松弛剂的作用下,
沈聿白那高度理性、惯于处理数据和逻辑的大脑,
似乎被这强烈的情感洪流冲击得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和……困惑?他见过崇拜,
但从未见过如此……炽烈、卑微又绝望的崇拜。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怯懦笨拙的女孩,内心竟藏着如此……偏执的火焰?沈聿白第一次,
真正地将目光投注在林薇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车子缓缓停在了研究生宿舍楼下。“到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林薇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瞬间爆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手忙脚乱地去解安全带,因为慌乱,手指几次都没扣开卡扣,显得更加笨拙可怜。
“对……对不起沈师兄!我……我胡言乱语了!您别放在心上!”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终于解开了安全带,像逃难一样推开车门,踉跄着跳下车,
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宿舍楼昏暗的门洞。沈聿白坐在车里,看着那个仓皇消失的背影,
眉头微锁。车厢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廉价洗衣粉的味道,
以及……那番如同风暴般席卷而过的、带着泪水和狂热的宣言。他抬手,
无意识地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疲惫?他发动车子,
驶离宿舍区。后视镜里,宿舍楼的阴影中,林薇静静地站在窗后,
脸上所有的惊慌、泪水、卑微崇拜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计算着下一步的沉静。第一步接触,完成。崇拜的种子,
已悄然种下。接下来,该浇灌它,让它长成参天大树了。沈聿白的生活,
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
实验室、数据分析、论文撰写、偶尔出席无法推脱的学术会议。
时间被切割成以小时为单位的方块,高效、冰冷、不容打扰。然而,
自从那个“果汁意外”和“车厢告白”的夜晚后,一些极其微小的、如同尘埃般的“意外”,
开始频繁地侵入他规律的世界。在图书馆最僻静的顶楼角落,
当他埋首于一本厚重的德文原版神经解剖学图谱时,
一杯温度恰好、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咖啡,会悄无声息地放在他桌角。
杯垫下压着一张素净的便签纸,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师兄,提神。
请别拒绝一个“废物”的微末心意。——林薇。他抬头,
只来得及捕捉到楼梯口一闪而过的、米白色裙角。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公共仪器平台,
当他因为一个关键的冷冻电镜样品制备卡壳而眉头紧锁时,
一份整理得异常清晰、标注了所有关键参数和可能优化方向的实验记录本,
会出现在他惯用的操作台旁。封面上依旧是那熟悉的字迹:师兄,参考。
希望能帮到您万分之一。。他环顾四周,只有仪器运行的低鸣。在食堂拥挤的人流中,
当他端着餐盘寻找座位时,一个靠窗的、能晒到太阳的位置总会“恰巧”空出来。等他坐下,
会发现对面座位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正是他最近在找的某篇预印本论文的打印稿。
稿件的空白处,用铅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清秀的批注,思考角度新颖,
甚至指出了原文一处细微的逻辑漏洞。这些“微末心意”如同春雨,无声无息,却持续不断。
没有言语的打扰,没有刻意的靠近,只有恰到好处的“存在感”和“实用性”。每一次,
都精准地出现在他最需要效率或灵感的节点。沈聿白起初是漠然的。他习惯性地将咖啡推远,
将实验记录本放到一旁,对空座位视而不见。他不习惯接受任何无缘无故的“好意”,
尤其是来自一个动机不明的、曾对他表现出狂热崇拜的女学生。这更像是一种干扰。
但次数多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开始发生。
当他再次因为一个复杂的蛋白折叠问题陷入僵局,习惯性地揉着眉心,目光掠过桌角时,
看到那杯熟悉的美式咖啡还静静地放在那里,氤氲着热气。鬼使神差地,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温度刚好,苦香醇厚,确实能提神。当他深夜再次面对一堆杂乱的数据,烦躁感开始滋生时,
手边那本字迹清晰、思路严谨的实验记录本,像一条被点亮的路径,让他迅速找到了方向。
那些批注,虽然稚嫩,但思考的角度……有时竟意外地切中要害。那个靠窗的位置,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实验室带来的阴冷。
对面那篇被仔细研读、甚至被修正了错误的预印本,像一面镜子,
映照出某种……被认真对待的尊重?沈聿白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林薇的女孩,很聪明。
她的“心意”不惹人厌烦,甚至……有用。她像一只沉默而高效的工蚁,
用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一点点瓦解着他坚固的防御壁垒。她的崇拜,
似乎不仅仅停留在空洞的口号,而是化作了实实在在的、能提升他效率的助力。他开始留意。
在偶尔的学术报告会上,
他会在后排不起眼的角落捕捉到她专注记笔记的身影;在图书馆浩如烟海的书架间,
他会看到她踮着脚费力地够着高层的专业书籍;甚至在深夜离开实验室时,
会瞥见公共学习区那盏孤零零亮着的台灯下,她伏案疾书的单薄背影。她的眼神,
依旧是那种混合着怯懦和狂热的光芒,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执着和坚韧?像野草,
在石缝里拼命汲取阳光。沈聿白那颗如同精密冷冻电镜般只对数据和结构感兴趣的心脏,
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极其微小的石子。没有波澜,但水面下,某种惯性的轨迹,
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偏转。林薇像一条沉入深海的鱼,耐心地潜伏、观察。
捉着沈聿白最细微的习惯、最关注的领域、甚至是他阅读文献时在哪些段落停留的时间更长。
她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数据库,将一切信息分门别类,
输入那个名为“靠近沈聿白”的程序。三个月后,一台超高速离心机在公共平台突发故障,
导致包括沈聿白在内几个课题组的关键样品损毁,实验进度严重受阻。平台管理混乱,
责任推诿,怨声载道。就在沈聿白冷着脸准备亲自追责时,
一封措辞严谨、逻辑清晰、附带了详细监控时间节点和操作员违规记录的长邮件,
被匿名发送到了学院主管领导和所有涉事课题组PI包括沈崇山和赵志刚的邮箱。
邮件直指管理漏洞和责任人,证据链完整,无可辩驳。学院迅速处理,责任人被处罚,
平台管理被整顿。风暴平息后,沈聿白的邮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
只有一行字和一个附件: 师兄,希望这个有用。
附件是离心机SOP标准操作规程的优化建议稿,供参考。附件文档里,
是林薇熬了几个通宵,结合故障原因和最新文献,重新梳理优化的操作规范。条理清晰,
细节完善,专业程度远超普通学生水平。沈聿白看着屏幕上的邮件,第一次,
主动在搜索栏输入了那个名字:林薇。几乎同时,赵志刚的咆哮在实验室炸响,
隔着厚重的门板都清晰可闻:“林薇!你给我滚进来!”林薇低着头走进赵志刚的办公室。
门刚关上,一个文件夹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能耐了你?!敢匿名举报?!
你以为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赵志刚气得脸色发紫,唾沫星子横飞,“是不是你干的?!
说!”文件夹砸在林薇额角,留下一道红痕。她咬着唇,身体微微发抖,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赵老师……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装!还给我装!
”赵志刚猛地一拍桌子,“除了你,还有谁会搞这种阴沟里的把戏?!
你以为巴结上沈聿白就能翻身了?做梦!我告诉你,你的论文,你的毕业,全捏在我手里!
信不信我让你连学位证都拿不到,滚回你那山沟里去!”恶毒的咒骂像冰锥,
狠狠扎在林薇心上。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才强忍着没有扑上去撕烂那张肥腻的嘴。脸上的血色褪尽,
只剩下屈辱的苍白和摇摇欲坠的脆弱。“滚出去!看见你就烦!这个月的补助,没了!
”赵志刚最后怒吼道。林薇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踉跄着走出办公室。走廊里,
几个同门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走到楼梯间的拐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才允许自己身体滑落,蜷缩在阴影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在空旷的楼梯间显得格外凄凉。不知过了多久,
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停在了她面前。林薇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逆着光,
沈聿白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未拆封的冰袋。
他微微俯身,将冰袋递到她面前,动作有些生硬。“敷一下。”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目光落在她额角的红痕上,镜片后的眸光沉静依旧,
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林薇愣愣地看着他,忘记了哭泣。
巨大的委屈和刚才强忍的屈辱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抓住沈聿白递冰袋的手腕,像是抓住溺水前最后一根浮木,眼泪汹涌而出,
声音破碎而绝望:“沈师兄……救救我……” “赵老师他……他要毁了我!
他剽窃我的数据!我的论文……那是我全部的希望啊!
” “只有您……只有站在您这样的高度……才能救我离开这个地狱!
” “求求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随您!我愿意做任何事!任何事!
”她的眼泪滚烫,滴落在沈聿白冷白的手腕上。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崇拜,
而是混杂了极致的恐惧、卑微的乞求和对权力***裸的渴望。
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走投无路的幼兽,对着唯一可能拯救她的猎人,献上自己的一切。
沈聿白的手腕被她滚烫的眼泪和颤抖的手指紧紧抓住。
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浑身发抖、额角带伤、眼神绝望的女孩,
再想起那封逻辑缜密的匿名举报邮件和她优化完善的SOP。巨大的反差,
像一道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惯有的理性屏障。剽窃?毁灭?追随?任何事?
冰冷的镜片后,那深潭般的眼眸,终于掀起了清晰的波澜。不再是困惑,
是一种……被强烈诉求和巨大反差勾起的、纯粹的、如同发现新实验现象般的……浓厚兴趣。
他任由她抓着手腕,没有抽回。另一只手,拿着冰袋,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冷静,
贴在了她额角的红肿上。“别哭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疏离,
多了一丝……命令式的掌控感,“说说看,你的论文,怎么回事?”冰袋的凉意***着皮肤,
沈聿白指尖那微冷的触感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奇异地让林薇濒临崩溃的情绪瞬间凝固。
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汹涌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身体却停止了颤抖。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看着沈聿白近在咫尺的、没有任何温度却专注得令人心悸的脸庞。他问了!
他主动问了论文的事!巨大的狂喜混合着冰冷的算计,瞬间冲散了刚才的绝望表演。
林薇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必须拿出“证据”,
一个能彻底点燃沈聿白兴趣、并将他拉入自己战壕的“证据”。
“是……是GFAP-X通路……”林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却努力让自己显得条理清晰。她快速而精准地描述了自己研究的核心发现,
那些被赵志刚***剽窃的关键数据节点,甚至包括几个尚未发表、极其隐秘的实验细节。
她的叙述逻辑严谨,专业术语准确,展现出远超普通研究生的扎实功底和对课题的深刻理解。
“……所有原始记录都在我这里!备份数据我也藏好了!可他……他仗着导师身份,
硬说思路是他给的,数据是团队成果,第一作者必须是他!否则就让我毕不了业!
”林薇说着,又激动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将一个才华被压制、走投无路的天才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沈聿白静静地听着,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袋光滑的表面。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
似乎要剖开林薇话语中的每一分真伪。他对赵志刚的学术品行早有耳闻,
而林薇此刻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对课题的掌控力,
与她平时在赵志刚面前表现出的“废物”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冲突。
剽窃?沈聿白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学术不端,是他最深恶痛绝的污秽。
“原始记录和数据,加密发我邮箱。”沈聿白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力量,
“这件事,到此为止。”“到此为止?”林薇愕然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师兄……就这样算了吗?他剽窃了我的……”“算?”沈聿白打断她,
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近乎残酷的弧度,“剽窃者,
自然有他的去处。” 他没有明说,但话语中蕴含的、属于绝对权力阶层的冷酷意味,
让林薇瞬间明白了——赵志刚,完了。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手。
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她赌对了!沈聿白对学术纯粹的洁癖,
就是她最锋利的刀!“谢谢师兄!谢谢您!”林薇激动得语无伦次,身体微微前倾,
仿佛想靠近他,却又怯生生地停住,
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更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崇拜。沈聿白看着她这副模样,
目光在她额角的伤痕和湿漉漉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
做了一件让林薇心脏几乎骤停的动作。他抬起手,冰袋依旧按在她额角,另一只手却伸出,
用指腹极其生硬地、像擦拭实验台污渍般,抹去了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指尖的温度微凉,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对待所有物的生疏和笨拙。“眼泪,”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宣读实验结论般的平静,“是弱者无用的武器。” “想站在高处,
你需要的是这个。”他收回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林薇僵在原地,
感受着脸颊上残留的、属于他指尖的微凉触感,以及那如同神谕般冰冷而充满力量的话语。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巨大的狂喜和一种被彻底掌控的颤栗感淹没。她知道,
自己终于,真正地,踏入了沈聿白那冰冷而强大的世界。而她的计划,
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赵志刚的“去处”来得比林薇预想的更快、更猛烈。
一周后,
封措辞极其严厉、附带了部分关键实验原始数据经匿名处理和详尽时间线对比的举报信,
直接出现在了学校学术道德委员会和几位重量级校领导的案头。
信中直指赵志刚系统性、长期性地剽窃学生成果、伪造数据、学术霸凌。证据虽然匿名,
但指向性极强,逻辑链清晰到令人无法忽视。风暴瞬间形成。学术道德委员会迅速介入调查。
赵志刚被暂停一切职务,接受审查。他名下的几个项目被冻结,办公室被查封,
曾经趋炎附势的学生和同事纷纷避之不及。林薇冷眼看着这一切,
如同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她甚至没有去“安慰”或“探望”赵志刚。
她只是更加安静、更加专注地待在实验室——一个全新的实验室。沈聿白的实验室。
在赵志刚被停职审查的第二天,沈聿白就向学院提交了申请,以“课题研究需要”为由,
将林薇调入了他的项目组,挂名在他的博士生名下。手续快得惊人,没有任何阻碍。
走进沈聿白实验室的那一刻,林薇感觉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赵志刚实验室的混乱和压抑,
器、整洁的实验台、高效运转的团队和……无处不在的、属于沈聿白的、绝对掌控的秩序感。
沈聿白没有给她安排具体的实验任务。他只是丢给她一沓厚厚的文献,
方向——利用人工智能深度学习预测复杂蛋白的相分离行为及其在神经退行性疾病中的作用。
“一周内,写一份可行性分析和初步算法框架。”他的命令简洁明了,没有任何解释,
像布置一道习题。林薇知道,这是试金石。是进入沈聿白核心圈子的门票。她没有任何犹豫,
一头扎了进去。连续五天,她几乎住在了实验室旁边的公共学习区。饿了啃面包,
困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她调动起全部的知识储备和惊人的学习能力,疯狂地查阅文献,
推导模型,编写代码框架。第六天清晨,当沈聿白踏入实验室时,
一份打印装订整齐、带着油墨清香的报告,已经放在了他专属工作台的正中央。
ransformer-XL架构的蛋白质相分离多尺度预测模型可行性研究及初步框架》。
署名:林薇。沈聿白拿起报告,走到窗边,借着清晨的光线,一页页翻看。他的速度很快,
目光锐利如刀。报告里没有华而不实的辞藻,
实的理论推导、清晰的算法逻辑、对现有模型局限性的精准批判以及极具创新性的改进方案。
尤其是对相分离过程中熵变和焓变耦合的计算优化,思路刁钻却直指核心。整整一个小时,
实验室里只有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林薇坐在角落自己的临时位置上,看似在整理文献,
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等待着最后的审判。终于,沈聿白合上报告,转过身。
他没有看林薇,目光落在窗外初升的朝阳上,声音平静无波,
却清晰地传入林薇耳中:“算法框架,用PyTorch实现。数据集,
用AlphaFold DB和DisProt。给你两周。” “需要算力,
找李博他的博士生申请。” “结果,直接向我汇报。”没有一句评价,没有一句赞赏。
但这简洁的命令,却如同最隆重的加冕礼!林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几乎要跃出喉咙!她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欢呼,用力地点了点头,
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绝对的服从:“是,师兄!”她知道,她拿到了那张梦寐以求的门票。
她正式成为了沈聿白这台精密机器上,一个被认可的、有价值的零件。接下来的日子,
林薇像一颗投入沈聿白引力场的行星,疯狂地燃烧着自己。
她以惊人的效率和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完成了沈聿白交代的所有任务。她的代码简洁高效,
报告逻辑严密,对问题的理解往往能直指本质。更难得的是,
她极其善于“理解”沈聿白那高度抽象、有时甚至有些跳跃的指令意图,
总能交出超出预期的成果。沈聿白看她的眼神,也悄然发生着变化。最初的审视和利用,
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他分配给她的任务越来越核心,
允许她接触的数据层级越来越高。他甚至开始偶尔在讨论问题时,会停下来,
问一句:“林薇,你的看法?”林薇总是能给出精准、简洁、切中要害的回答。
她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沈聿白身上散发的知识光芒和那冰冷强大的思维方式。
她不再刻意扮演怯懦的小白兔,
而是逐渐展现出一种冷静、高效、甚至带着一丝沈聿白式冷漠的专业素养。
只有在面对沈聿白本人时,她眼底深处那抹近乎狂热的崇拜光芒,依旧炽烈如初。
沈聿白似乎很满意这种状态。
一个绝对服从、能力超群、又对自己抱有近乎信仰般崇拜的助手,
比任何仪器都更高效、更“好用”。
“特权”:比如在他思考时为他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比如在他结束冗长的学术会议后,
车上总会放着他常听的古典乐专辑;比如他书桌上那些散乱的重要文献,
总会被她分门别类整理好,在最上面放着他接下来需要的那一篇。这种默契,冰冷而高效。
林薇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沈聿白世界的核心,触摸到那冰冷的权力内核。
她享受着这种靠近,也清醒地知道,
这距离她最终的目标——成为与他并肩、甚至将他作为踏板的“上位者”,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一场更大的风暴,一个让沈聿白彻底无法忽视、甚至需要仰仗她的……奇迹。机会,
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尤其是像林薇这样处心积虑的猎手。
量级项目——解析一种与帕金森症高度相关的LRRK2激酶在特定病理状态下的三维结构。
这是领域内的圣杯,竞争极其激烈。美国霍普金斯和英国剑桥的团队也在同步推进,
进度咬得很紧。冷冻电镜的数据处理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瓶颈,
一个关键区域的密度图模糊不清,导致模型搭建卡壳近一个月。整个团队笼罩在低气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