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推开家门时,玄关的风铃叮当作响。
她把牛皮纸信封放在鞋柜上,指尖还残留着信封边缘的糙感,以及那枚画在角落的小小笑脸带来的暖意。
客厅落地窗敞开着,晚风卷着楼下草坪的青草味涌进来,掀动了沙发上搭着的薄毯。
她走到窗边,看见对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散落的星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公司内网的推送——《关于“星轨计划”数据泄露事件的调查通报》,标题下方附着澄清声明,她的名字被清晰地标注在“无辜受牵连者”一栏。
指尖划过屏幕,看到张姐发来的微信:“小悦,上午是我们糊涂,对不起啊。”
后面跟着三个鞠躬的表情。
林悦回了个“没事”,其实心里早没了波澜。
刚才在沈宇车里,他说“站得稳就不怕影子”时,那些委屈和不甘就己经被风卷走了。
她换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对着镜子梳头时,发现鬓角有根倔强的碎发总也梳不拢。
想起刚才晚风吹起发梢时,沈宇身上的雪松味似乎就萦绕在这缕碎发周围,她忽然红了耳根。
六点五十,门铃响了。
林悦透过猫眼看见沈宇站在门口,换了件浅灰色的休闲衬衫,袖子规规矩矩地卷到小臂,手里提着个暗红色的丝绒盒子。
“这是……”她接过盒子时,指尖触到他的指腹,像碰着温热的溪流。
“客户送的红酒,说是庆祝方案通过。”
沈宇的目光落在她发梢,“很适合今天。”
车停在一家临湖的西餐厅门口。
暮色像融化的墨,在湖面晕开层层涟漪。
侍应生引他们到靠窗的位置,桌上的烛台燃着橘色的光,映得沈宇的睫毛格外柔和。
“其实不算庆功宴。”
沈宇倒了半杯红酒,推到她面前,“算赔罪。
让你卷进这些事,是我的责任。”
林悦摇摇头,抿了口酒,果香在舌尖漫开:“该谢你才对。
如果不是你……我说过,是我疏忽。”
他打断她,语气认真,“核心团队的权限管理本该更严格,不该让周明有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以前总觉得职场竞争难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在才发现,退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林悦想起入职第一天,在会议室第一次见沈宇的样子。
他站在投影幕前讲方案,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袖口的纽扣闪着银亮的光。
那时她觉得他像座冰山,首到后来加班时,他默默放在她桌上的热咖啡,改方案时逐字逐句标出的修改意见,才让她发现冰山下的暖流。
“沈总监,”她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会帮我?”
沈宇抬眼,烛光在他眼底跳动:“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他笑了笑,“你上次为了核实一个数据来源,在档案室翻了一下午旧报纸,连晚饭都忘了吃。
这样的人,怎么会偷数据?”
林悦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那些她以为没人在意的细节,他都看在眼里。
邻桌传来轻笑声,是一对老夫妻在切蛋糕。
林悦瞥见日历,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小陈和张启明……警方己经介入了。”
沈宇搅动着杯里的红酒,“小陈承认是周明指使他拷贝了你的登录密钥,张启明那边也查到了转款记录。”
他抬眼看向她,“周明大概要彻底离开公司了。”
晚风穿过餐厅的落地窗,吹得烛火晃了晃。
林悦望着湖面的碎光,忽然觉得这场风波像一场急雨,雨停后,空气里反而多了些清透的东西。
“其实我刚入职时,总怕自己做不好。”
她轻声说,“每次交方案前都要检查十几遍,梦见过好几次把文件发错了邮箱。”
沈宇的目光带着笑意:“我知道。
你第一次给我发方案时,附件命名是‘最终版最终版真的是最终版’。”
林悦的脸一下子热了,原来他连这个都记得。
结账时,沈宇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放在她手心:“看你下午没怎么吃东西。”
糖纸在指尖沙沙作响,酸甜的气息漫开来,和他身上的雪松味缠在一起,像此刻湖面的风,温柔得恰到好处。
车开回小区时,夜己经深了。
沈宇停在楼下的香樟树下,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晃动。
“明天不用早来,九点到就行。”
他说,“我让行政部给你换了新的工牌权限,以后核心文件的调用会更规范。”
林悦解开安全带,手却没立刻推车门。
晚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这次她没去捋——她看见沈宇的目光落在那缕碎发上,像落了片柔软的云。
“沈总监,”她鼓起勇气抬头,“谢谢你。”
不止为今天,也为那些藏在咖啡杯底、修改意见里、柠檬糖纸中的温柔。
沈宇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比晚风还轻:“叫我沈宇吧。”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好”,却听见他又补了句:“在非工作时间。”
香樟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像在替她应下这个约定。
她推开车门时,手心的柠檬糖还带着余温,就像这个初夏的夜晚,藏着太多悄然漫过心尖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