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是被疼醒的。
喉咙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干涩得像是要裂开,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刮着血肉。
右臂的金属核心在皮肤下发烫,每跳动一次心跳,就往血管里渗出一丝酸麻,仿佛有电流顺着神经末梢蔓延至指尖。
他想抬手摸脖子,左手刚动,腕间就传来细密的痒——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带着一种令人不适却又奇异的触感。
“嘶——”他倒抽冷气,勉强睁开眼。
晨光从岩缝里漏进来,照得浅坑白蒙蒙一片,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缓缓舞动。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左手背:原本青肿的皮肤下,暗绿色的脉络正顺着血管攀爬,叶片状的纹路从指根蔓延到小臂,最前端的嫩芽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仿佛一株正在呼吸的生命。
“叮——宿主生命体征稳定。”
机械音在耳畔炸响,罗成猛地翻身,后腰撞在碎石上也顾不得了。
半透明光屏浮现在眼前,淡蓝色的字体跳动着:残缺版植物驯化系统·初级驯化者当前等级:1级驯化进度:耐辐射苔藓 ▮▮▮▮▮ 78%(可进阶)身体状态:生命力52%(昨日消耗48%)、木质化1%污染核心倒计时:68:23:17“倒计时……”罗成盯着最后一行,喉结滚动,声音干哑如砂纸摩擦铁皮。
昨晚系统说调整了爆炸时间,可这东西还嵌在肉里,就像块随时会炸的定时炸弹。
他抬起右臂,金属核心的位置鼓起个拳头大的包,皮肤泛着不自然的幽蓝,而左手的苔藓嫩芽正缓缓往那边延伸,每爬过一寸,蓝光就暗一分,像是某种吞噬的过程。
“原来苔藓在吞辐射……”他喃喃自语,指尖轻轻碰了碰嫩芽。
叶片立刻卷起来缠住他的手指,凉丝丝的,像条小蛇贴着皮肤滑动,带来一阵微微的刺痛和酥麻,仿佛被冰凉的藤蔓缠绕。
“嗷——”一声嘶哑的狼嚎突然划破寂静,震得岩壁上的沙粒簌簌落下。
罗成的瞳孔骤缩。
这声音比昨夜更浑浊,带着股腐肉味——是那只独眼狼!
他撑着岩壁起身,左腿刚发力就软了。
昨夜消耗的生命力让他手脚发飘,额角的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湿漉漉地打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浅坑外传来爪子刮擦岩石的声响,越来越近,那是一种尖锐且令人牙酸的声音。
罗成咬着牙扯下衣角缠住左手,刚要往坑里缩,一团黑影己经扑了上来。
独眼狼的左眼蒙着层灰白色的膜,右耳缺了半块,露出里面暗红的肉。
它前爪搭在坑边,腥臭的口水滴在罗成脚边,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这次没跑,它是来报仇的。
“去!”
罗成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左手猛地抬起来。
嫩芽像是听懂了指令,“刷”地窜出半尺长,绿色的丝络裹住狼的前腿。
独眼狼尖叫着甩头,狼爪在苔藓上抓出几道血痕,可苔藓反而越缠越紧,叶片边缘的锯齿扎进狼皮,渗出的血刚滴到地上就冒起青烟——是辐射血。
“嘶……”罗成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岩壁上。
他能清楚感觉到生命力在流逝,像有人拿针管抽他的血,眼前开始发黑。
苔藓却像饿疯了似的疯长,很快裹住狼的脖子、肚子,把独眼狼吊在半空。
狼爪徒劳地划拉空气,叫声越来越弱,最后“砰”地摔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驯化成功。
获得‘初级驯化者’称号。”
系统音响起时,罗成己经瘫在地上。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苔藓正在消退,只剩下腕间一圈淡绿的印记。
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他摸了摸额头,烫得惊人,指尖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苔藓气味。
“木质化……1%。”
他盯着光屏上的字,突然发现左手背的皮肤泛着淡青色,指甲盖变成了半透明的,能隐约看见下面的纤维——像树的年轮。
“醒了?”
粗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带着风沙的粗糙质感。
罗成猛地抬头,看见岩缝边蹲着个戴皮帽的男人。
刀疤从左眼贯到下巴,把半张脸扯得歪歪扭扭,腰间别着把磨得发亮的短刀,刀鞘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
是昨晚躲在岩石后的男人。
罗成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迅速把左手藏到背后,扯出个虚弱的笑:“大……大哥,救我?”
刀疤男没动,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停在他右臂的金属核心上:“被污染核心咬了还能活?
命够硬啊。”
他从怀里摸出块干肉,“接住。”
干肉“啪”地砸在罗成脚边。
他捡起时闻到一股浓重的盐味,应该是用辐射区的兽肉晒的——普通绿洲居民可吃不起这东西。
“谢了。”
他低头啃干肉,余光瞥见刀疤男的视线又落在他左手。
“你这小子……”刀疤男突然笑了,拇指蹭过短刀的刀柄,“昨晚狼群跑了,今早就剩你和死狼。
不像普通人啊。”
罗成的喉咙发紧。
他故意踉跄着扶墙,左手装作使不上劲:“我……我就是个逃出来的矿工,哪有什么本事……”刀疤男没接话,站起身拍了拍皮裤上的灰。
他转身要走时又停住,侧头瞥了罗成一眼:“废土上,藏着的本事比明着的刀更危险。”
脚步声渐渐远去,风卷着沙粒吹过浅坑,远处传来变异乌鸦的叫声。
罗成盯着刀疤男消失的方向,后背的汗把衣服贴在身上。
等确认人走了,他才慌忙卷起左手的袖子——皮肤下的木纹更明显了,像树根似的往小臂里钻,摸上去硬邦邦的,不像人的皮肤。
“系统说最终要成神树或朽木……”他喃喃着,指尖轻轻碰了碰木纹。
那纹路突然动了动,顺着他的手指爬到掌心,在掌心里形成个小漩涡。
罗成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想起昨夜系统启动时的提示:“驯化植物需消耗自身生命力”——可这木质化……真的只是副作用吗?
风卷着沙粒吹过浅坑,远处传来变异乌鸦的叫声。
罗成捏紧左手,掌心的苔藓印记微微发烫。
他望着地上的死狼,狼尸周围的苔藓正在往土里钻,叶片泛着贪婪的光。
“得找更多辐射源。”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投向废土深处。
那里有被辐射污染的河流,有报废的核反应堆,还有……能让苔藓长得更壮的东西。
可等他再低头看手,皮肤下的木纹又深了一分。
“这系统……”他喉结滚动,“不会真把我变成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