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顶楼药房,我攥着最后一支抗生素缩在角落。门外是丧尸指甲刮擦金属的嘶啦声,
门内是刚用枪指着我的男人。“要么合作,要么死。”他扯开染血的作战服,
露出腰腹狰狞的咬痕,“我撑不过三小时,你也逃不出这栋楼。
”尸潮撞门的巨响淹没了他的尾音。
铁门轰然向内凸出一个人形—— 我们同时扑向唯一的破窗。
————1 弹尽粮绝的孤岛消毒水混合着浓重血腥和腐烂的气息,
沉甸甸地压在欣怡的肺叶上。市立医院顶层药房,曾经象征生命希望的洁白墙壁,
如今溅满了暗褐色的喷溅状污迹,像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药柜滑坐在地,
手中紧紧攥着一支仅剩的、标签模糊的抗生素注射液,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她唯一的筹码。窗外,灰败的城市死寂一片,
偶尔传来几声非人的嘶吼,撕扯着紧绷的神经。门外,
指甲刮擦厚重防火门板的“嘶啦——嘶啦——”声,如同钝刀反复切割着耳膜,永无止境。
门板每一次细微的震动,都让欣怡的心脏跟着猛烈抽搐。
她甚至能“听”到外面那些东西粘稠的涎水滴落在地的声音。三天了。食物耗尽,
水只剩瓶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过口鼻。“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让欣怡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机括声在死寂中响起。不是门外!
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药房内侧那个连通无菌器械室、她以为早已锁死的小门,
竟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气,如同鬼魅般闪入,
反手将门无声合拢。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冷厉。黑洞洞的枪口,
在昏暗的光线下,精准地指向了她的眉心。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隔着空气刺透了她的皮肤。
欣怡的呼吸停滞,连恐惧都忘了。男人身上的深色作战服多处撕裂,浸透了深色的液体,
分不清是血还是污秽。脸上沾着血污和灰尘,
却掩不住棱角分明的轮廓和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那眼神里没有劫掠者的贪婪,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与疲惫,以及一种近乎野兽濒死的警觉。
他扫了一眼欣怡手中紧握的药剂,视线在她苍白但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药,给我。
”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一步踏前,枪口纹丝不动。
欣怡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她猛地将握着药剂的手藏到身后,后背死死抵住药柜:“凭什么!这是我找到的!
外面…外面全是那些东西,给你我也活不了!”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她的反抗只是徒劳的挣扎。
他左手猛地扯开自己腰腹间早已被血浸透的作战服下摆。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一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青黑色的巨大撕裂伤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狰狞地盘踞在他紧实的肌肉上。
伤口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蛛网般的黑紫色血管。
空气里那股腐烂的甜腥味瞬间浓烈起来。“要么合作,要么死。”他的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
每一个字都砸在欣怡的心上,“我撑不过三小时,你也逃不出这栋楼。”他枪口微微下移,
指向她的腿,“或者,我现在让你失去行动能力,留在这里当诱饵?
”2 破门与坠落男人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穿了欣怡最后一点虚张声势的勇气。
腰腹间那触目惊心的咬痕和蔓延的黑紫色血管,无声宣告着残酷的倒计时。
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药!他需要药!而药在她手里!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也是唯一的筹码!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
门外原本单调的刮擦声骤然变了调!一种沉闷而巨大的“咚!咚!咚!”声猛然响起,
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厚重的防火门上!整扇厚重的金属门剧烈地颤抖起来,
门框边缘簌簌落下灰尘。紧接着,是更多、更密集、更狂暴的撞击!不再是零星丧尸的抓挠,
而是……尸潮!它们被刚才男人闯入的动静吸引过来了!“吼——嗷——!
”无数非人的嘶吼声浪穿透门板,排山倒海般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
门板上坚固的合金锁扣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发出刺耳的***,向内扭曲变形!门中央的位置,
一个清晰无比的人形凸痕猛然撞了出来!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向内凹陷出一个恐怖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裂!时间仿佛凝固了。
药房内仅存的几盏应急灯管在剧烈的震动下忽明忽灭,将两人惊骇交加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窗!”男人厉声咆哮,冰冷如磐石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那是对死亡的极度厌恶和强烈的求生欲!他手中的枪瞬间调转方向,
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那扇唯一的、布满灰尘和污迹的破窗!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几乎同时炸开!玻璃应声粉碎,
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令人眩晕的高度!冰冷的、带着浓重腐臭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的手臂争先恐后地撕裂金属缝隙、挤入这最后庇护所的刹那——欣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那破碎的窗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高!她甚至没看清脚下是什么!
而那个前一秒还用枪指着她的男人,动作更快!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在欣怡起步的同时,
猛地伸手,不是推搡,而是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巨大的力量传来,
欣怡感觉自己像一片叶子被猛地拽了过去!两人撞碎残留的玻璃碴,
在漫天飞舞的晶莹碎片和身后震耳欲聋的尸潮破门嘶吼声中,
朝着楼下那片被废弃车辆和杂物堆满的、宛如地狱入口般的街道停车场,直坠而下!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失重感瞬间攫取了所有感官。欣怡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视野里只有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和下方急速放大的、扭曲的金属车顶!完了!
这是她脑中唯一的念头。3 废墟中的支点下坠的时间被恐惧无限拉长。
欣怡甚至能看清下方一辆侧翻救护车车顶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以及几只被巨大声响吸引、正蹒跚靠近的丧尸腐烂扭曲的脸孔。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扯住了她!天旋地转!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狠狠勒紧的窒息感和骨头几乎散架的钝痛!
她重重地砸在一个坚硬而富有弹性的物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是那个男人!
他在坠落的瞬间,凭借着非人的反应和力量,硬生生在空中调整了姿态,
用自己宽厚的脊背充当了缓冲!他重重地砸在侧翻救护车凸起的金属轮毂上,
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弓起,随即又死死绷紧,像一块承受巨力的顽石。
而被他紧紧箍在怀里的欣怡,承受的冲击被大大削弱。“呃……”男人喉间溢出压抑的痛楚,
额角瞬间布满冷汗。但他箍着欣怡的手臂如同铁铸,没有丝毫放松。“吼!
”一只离得最近的丧尸,半边脸都烂没了,露出森白的牙床,嘶吼着扑了上来,
腐烂的爪子直抓欣怡的后背!电光火石间!压在欣怡身上的男人动了!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他反手摸向腰间,一道冷冽的寒光骤然亮起!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那只丧尸的爪子离欣怡的背心只有寸许,动作却骤然僵住。
一柄狭长、带着放血槽的军用匕首,精准无比地从它腐烂的眼窝狠狠贯入,直没至柄!
粘稠腥臭的黑血喷溅而出,有几滴溅到了欣怡煞白的脸颊上,冰冷滑腻。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死死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尖叫出声。“起来!走!
”男人猛地推开身上丧尸的尸体,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他一手撑着扭曲的救护车车身,一手粗暴地将欣怡拽了起来。动作牵扯到腰腹的伤口,
他眉头狠狠一拧,额角的冷汗更多了,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扫视着四周。
停车场的情况比顶楼更加凶险!坠落的巨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间激活了这片区域的死寂。四面八方,废弃车辆后、倒塌的收费亭旁、扭曲的卷帘门下,
无数摇晃的身影被惊动,喉咙里发出兴奋而嗜血的低吼,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开始朝着他们坠落的中心点聚拢!4 脆弱的同盟欣怡被男人拽得踉跄几步,
脚踝传来钻心的刺痛,刚才的坠落显然扭伤了。冰冷的恐惧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让她双腿发软。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男人腰腹间被撕裂的作战服下摆——那处可怕的咬痕周围,
黑紫色的血管纹路似乎又扩散了几分,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愈发狰狞。他撑不了多久了!
男人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急促地喘息着,鹰隼般的目光在混乱的停车场中飞速扫视,
寻找着一线生机。
地定格在斜前方——一辆撞在水泥柱上、车头严重损毁但底盘似乎还算完好的军用越野吉普!
车后座的车窗半开!“那辆车!快!”他低吼一声,反手又是一刀,
精准地削掉了一只从车底爬出、试图抓向欣怡脚踝的丧尸的半个脑袋。
黑血和脑浆溅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他不再看欣怡,率先朝着吉普车方向冲去,
动作依旧迅猛,但脚步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脚踝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欣怡咬着牙,拖着伤腿,紧紧跟上男人。
她甚至能闻到身后那群怪物口中喷出的、带着内脏腐烂气息的恶臭。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离死亡更近。男人冲到吉普车旁,
毫不犹豫地用匕首柄砸碎了本就布满裂纹的驾驶座车窗,探手进去猛地拉开了车门!
一只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正卡在驾驶座上,腐烂的上半身猛地扭过来,张开腥臭的大嘴!噗!
匕首再次精准地没入眼眶。男人看都没看,一把将尸体扯了出来,甩在地上,动作一气呵成,
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效率。“进去!”他头也不回地朝欣怡吼道,
同时警惕地扫视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尸群。最近的几只已经冲到了三米开外!
欣怡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爬进副驾驶座。车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尘土气息。
她刚坐稳,男人已经如猎豹般钻进了驾驶座,砰地关上车门!几乎是车门合拢的瞬间,
几只腐烂的手臂和狰狞的脸孔就重重地拍打在车窗玻璃上!砰砰作响!
粘稠的污血和涎水瞬间糊满了玻璃!车体被撞得剧烈摇晃!
男人看都没看窗外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他猛地俯身,动作因为腰腹剧痛而有些变形,
粗暴地扯开方向盘下方的塑料盖板,露出里面一捆花花绿绿的线路。
他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其中几根线路上飞快地捻、剥、连接!
引擎盖下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般的异响,随即归于死寂。“该死的!”男人低咒一声,
额角青筋暴起。窗外拍打的力量越来越大,玻璃已经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一只丧尸甚至爬上了引擎盖,用头疯狂撞击着前挡风玻璃!裂痕在迅速蔓延!
欣怡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她下意识地看向男人,
却发现他沾满血污的手正颤抖着伸向腰间的枪套!他要放弃了吗?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亮!他放弃了枪套,
手指以更快的速度回到那团乱麻般的线路中,猛地将两根***的铜线狠狠一搭!嗤啦——!
一阵耀眼的电火花爆开!引擎盖下,那台沉默的钢铁心脏,如同从濒死中惊醒的巨兽,
发出一声嘶哑而狂暴的咆哮!整个车身都随之震动起来!
5 亡命飞车引擎的嘶吼如同绝境中的战鼓,瞬间压过了车窗外丧尸疯狂的拍打与嘶嚎!
军用吉普粗壮的轮胎猛地抓地,卷起一片碎石和尘土,咆哮着向前冲去!砰!哐当!
堵在车头前方的几只丧尸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狠狠撞飞,骨骼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挡风玻璃上的蛛网裂痕在剧烈的撞击下瞬间扩大,但并未完全碎裂。车身剧烈颠簸,
碾过障碍物和地上的残骸,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欣怡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
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在椅背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驾驶座上的男人——陆琛,
个名字是欣怡在刚才混乱中瞥见他作战服内侧模糊的铭牌时记下的——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
下颌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双手死死扣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每一次猛打方向躲避前方障碍或扑来的丧尸,都牵扯到腰腹的伤口,
剧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冷汗浸透了鬓角,顺着刚毅的侧脸滑落,
滴在染血的作战服上。他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
锐利地穿透布满污血和裂痕的前挡风玻璃,在废弃车辆堆积如山的混乱街道上,
精准地寻找着可能的缝隙。吉普车如同狂暴的犀牛,在死亡的夹缝中左冲右突,
车身不断刮擦着两侧的障碍物,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留下道道新鲜的刮痕。“右…右边!
有缺口!”欣怡的声音因恐惧和颠簸而变调,她看到右前方两辆撞在一起的公交车中间,
似乎有勉强可供吉普车通过的缝隙!陆琛没有任何回应,但方向盘已猛地向右打死!
吉普车咆哮着,擦着公交车扭曲的车身冲了过去!车身剧烈摩擦,火星四溅!
一只攀附在公交车顶的丧尸被突然移动的车辆甩下,重重砸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
又被疾驰的车辆甩飞出去!冲过公交车的缝隙,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条相对空旷、直通城市边缘的快速路!陆琛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车速再次飙升!暂时甩脱了身后的尸潮,
车内只剩下引擎的咆哮和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欣惊魂未定地看向陆琛。
他腰腹间的作战服已被鲜血彻底浸透,那暗红的范围正在肉眼可见地扩大。
他的脸色灰败得可怕,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握着方向盘的手臂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你…你的伤!
”欣怡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急迫,“药!快用药!
”她慌忙伸手去摸自己一直死死攥在掌心的那支抗生素。
玻璃针管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找回一丝镇定。
6 裂隙中的温度吉普车在空旷的快速路上狂飙,
将身后城市废墟的轮廓和隐约的嘶吼声甩远。暂时脱离了最迫近的死亡威胁,
车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并未缓解,
反而被另一种更沉重的阴影笼罩——陆琛正在急速恶化的伤势。欣怡颤抖着手,
将那支救命的抗生素递到陆琛面前。小小的玻璃针管在昏暗的光线下,
折射出微弱的、却象征着生机的光芒。陆琛的目光从那支药上扫过,
又落在欣怡写满急切和担忧的脸上。他眼中冰封的锐利似乎融化了一瞬,
但随即被更深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覆盖他没有立刻去接药,
反而猛地一打方向盘!吉普车冲下路基,碾过一片枯黄的杂草,
一头扎进路边一栋半塌的汽车修理厂车间里,扬起漫天尘土。车子撞开几块散落的铁皮,
在满是油污和废弃零件的地面滑行几米,终于停住。引擎发出一阵无力的喘息后,彻底熄火。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再次狠狠撞在椅背上。“呃……”陆琛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身体猛地弓起,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颤抖。
腰腹间的伤口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毁灭性的剧痛。
那致命的麻痹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正沿着脊椎向上蔓延,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大片的黑色雪花点。“药!快!”欣怡顾不上自己撞得生疼的肩膀,
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尖叫。她看到陆琛抵着方向盘的指缝间,有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渗出!
那支抗生素几乎被她塞到陆琛眼前。陆琛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最后一点清明如同风中残烛。他沾满血污的手,异常沉重地抬起,却没有去接药,
而是猛地抓住了欣怡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欣怡痛呼一声,
惊骇地看着他。“听着…”陆琛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夺者…在附近活动…标记…三只黑色鸟爪…看到…立刻躲开…或者…杀…”他急促地喘息着,
眼神开始涣散,“药…给我…你…处理伤口…快…”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紧抓着欣怡手腕的力道骤然一松,高大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软软地朝驾驶座一侧倒了下去!只有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胸膛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不!
别睡!醒醒!”欣怡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扑到驾驶座旁。
此刻什么掠夺者、什么秃鹫的标记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眼前只剩下这个气息奄奄、刚刚救了她命的男人。她颤抖着,
用尽全身力气将陆琛沉重的身体尽量在狭窄的空间里放平。
撕开他腰腹间早已被血浸透的作战服,那处巨大而狰狞的撕裂伤暴露在眼前。
伤口边缘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流出的血液不再是鲜红,
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接近沥青般的粘稠暗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
黑紫色的血管纹路如同邪恶的藤蔓,已经从伤口周围蔓延到了整个下腹,
甚至隐隐有向上胸腔扩散的趋势!欣怡倒抽一口凉气,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护士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她迅速翻找车内。运气不错,
在后排座位下发现了一个半瘪的军用医疗急救包!她飞快地打开急救包,
找到生理盐水、消毒碘伏、止血绷带、缝合针线。时间就是生命!她先拧开生理盐水,
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可怕的伤口进行粗暴的冲洗,冲掉表面的污血和碎肉。
粘稠的黑血混着盐水流淌下来,散发出更浓烈的腐臭。陆琛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哼,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欣怡咬着下唇,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拿起碘伏,用镊子夹着棉球,
狠狠心,对着翻卷的伤口内部擦拭消毒。这是最痛苦的步骤!昏迷中的陆琛猛地弓起身,
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巨大的痛苦甚至让他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意识,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睁开了一瞬,
又无力地闭上。7 高烧与呓语欣怡的心揪成一团,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她必须清除掉伤口深处可能残留的感染源。她强忍着呕吐感,
用镊子小心地清理掉一些明显坏死的碎肉组织,然后拿起缝合针线。没有麻醉,
她只能凭着感觉,用最快的速度,将那道巨大伤口边缘相对完好的皮肉强行拉拢缝合。
针尖刺入皮肉的感觉让她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每一针下去,
陆琛的身体都会剧烈地痉挛一下,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紧绷的皮肤上淌下,浸湿了座椅。
当最后一针打结剪断,欣怡几乎虚脱。
她看着那道被粗粝黑线强行缝合、依旧在不断渗出暗黑色液体的伤口,心中没有丝毫把握。
感染太深了!她颤抖着拿起那支珍贵的抗生素,拔掉针帽,深吸一口气,
对着陆琛手臂相对完好的静脉,缓缓推了进去。这是最后的希望。做完这一切,
欣怡瘫坐在满是油污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车门,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
手脚冰凉。她看着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眉头紧锁、脸色灰败如纸的陆琛,
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她淹没。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吞没了这片废墟。
修理厂车间内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破碎屋顶缝隙漏下的几缕惨淡月光,
勉强勾勒出扭曲的轮廓。寒冷开始侵袭。欣怡不敢生火,怕引来不该来的东西。
她摸索着在急救包里找到一条薄薄的急救毯,裹在瑟瑟发抖的自己身上。寒意依旧刺骨。
她看了看昏迷的陆琛,他身上的作战服早已被冷汗和血水浸透。犹豫片刻,
欣怡艰难地挪过去,将那条薄毯分出一半,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黑暗中,
她摸索着找到一瓶所剩无几的饮用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瓶口凑近陆琛干裂出血的嘴唇,
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喂进去几滴。后半夜,陆琛开始发烧。起初是低热,身体微微颤抖。
很快,温度如同失控的野马般飙升!他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滚烫的岩浆,皮肤灼热得烫手,
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滚烫的气息。薄薄的急救毯被他无意识地掀开。
“冷…好冷…”他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痛苦的呓语,牙齿咯咯作响,身体蜷缩起来,
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置身冰窟。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和寒战交替折磨着他。欣怡心急如焚。
她再次凑近,用急救包里最后的酒精棉球,蘸着所剩无几的饮用水,
一遍遍擦拭陆琛滚烫的额头、脖颈和手臂,试图物理降温。但效果微乎其微。
陆琛的体温高得吓人,意识彻底陷入混沌。“队长…别过去…有…陷阱…”他含糊地嘶吼,
声音破碎,充满了痛苦和悔恨,“阿哲…小飞…我对不起…你们…”断断续续的词语,
勾勒出残酷的战场碎片,充满了血腥和失去。他猛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乱地抓着,
像要抓住什么逝去的东西。“爸…妈…别丢下我…”忽然,他的呓语变了调,
带着一种孩子般的脆弱和巨大的恐惧,声音哽咽,“小莹…别怕…哥在…”最后两个字,
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刻骨的温柔和绝望的守护。黑暗中,欣怡的动作猛地僵住。
冰凉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她冰冷的脸颊滑落。这声模糊的呼唤,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她拼命封存的记忆闸门——父母和哥哥在混乱初期,为了让她先逃,
被汹涌的尸潮淹没…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最后绝望的眼神…同样的失去,同样的痛苦,
在这一刻,通过这个陌生男人无意识的呓语,狠狠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看着眼前这个在死亡边缘挣扎、被噩梦和创伤反复折磨的男人,
心中那堵因末世而筑起的坚硬冰墙,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种超越怜悯的、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8 暗夜微光陆琛的呓语渐渐低沉下去,
只剩下粗重滚烫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痛苦***。高烧如同烈火,焚烧着他的神智和体力。
在又一次剧烈的寒战袭来时,他无意识地朝着身边唯一的、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热源靠去。
欣怡的身体瞬间绷紧。黑暗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滚烫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他沉重的、带着血腥和汗味的身躯,
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脆弱姿态,紧紧贴着她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那只在昏迷中还紧握着匕首的手,无意识地搭在了她的腿上,
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沉甸甸的重量。欣怡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心跳如擂鼓。
男人的体温高得惊人,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亲密的接触让她感到陌生和不适,本能地想要推开。但当她低头,借着惨淡的月光,
看到陆琛那张被高烧和痛苦折磨得扭曲、却依旧透着一股子惊人倔强的脸庞时,
推拒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紧锁的眉头,干裂出血的嘴唇,
还有那即使在昏迷中也无法舒展的、带着浓重悲伤和疲惫的嘴角…像极了她记忆深处,
哥哥最后一次把她塞进逃生通道时的模样。那是一种明知必死,
也要为所爱之人劈开一线生机的决绝。颈窝处传来的滚烫温度,
似乎也融化了她心底最后一点坚冰。一种酸涩的、混合着巨大悲伤和微弱温暖的情绪,
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在这个冰冷绝望的末世废墟里,两个伤痕累累、失去所有的灵魂,
在死亡的阴影下,以这样一种脆弱的方式,短暂地相互依偎。
欣怡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
覆上了陆琛滚烫的额头。她笨拙地、一遍遍地用指尖拭去他不断渗出的冷汗,
动作生涩却透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她甚至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恐惧,
忘记了外面游荡的怪物和未知的掠夺者。“活下去…”她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的脸,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声低语,像是在对他,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们都得…活下去…”也许是那珍贵的抗生素终于开始起效,
也许是欣怡笨拙的安抚带来了一丝奇异的慰藉,
陆琛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缓了一点点。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了半分。
他依旧紧紧贴着她,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终于找到热源的孩子,
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黑暗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欣怡背靠着冰冷刺骨的车门,怀中紧贴着这个滚烫的、气息奄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