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甜站在咖啡店玻璃橱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那道还带着凉意的红印，触感凉凉的，好似一层薄霜覆在肌肤上。
窗外，晨光熹微，那金色的光线透过玻璃斜斜切进来，如同金色的利剑，将海报上男人的眉眼镀得发亮。
她定睛一看，男人白围裙系得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眼尾上挑的弧度和昨晚阴影里那个抛鹅卵石的男人分毫不差，那纹身如同一团神秘的火焰，在晨光中若有若无地闪烁。
"叮铃——"清脆的门***如同银铃般在耳边炸响，惊得她手一抖，抬头便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
那笑声仿佛是春天里的鸟鸣，悦耳动听。
男人倚在吧台后，指尖还沾着咖啡渍，咖啡渍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钻进她的鼻腔。
白围裙换成了深灰针织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腕，那手腕上的青筋如同蜿蜒的小蛇。
"小姑娘站在外面看半天，是想喝免费特调，还是...看老板？
"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金属调羹碰撞出清脆的响，那声响如同珠玉相碰，清脆悦耳，"我这店开在小区里，可没什么明星老板，看久了要收钱的。
"曾甜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脸颊，脸腾地烧起来，好似被火烤一般。
她向来自诩花痴界扛把子，可被正主当面调侃还是头一回。
昨晚的冷汗早被太阳晒干了，后颈却又泛起热意，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路过！
昨天刚搬来，听说新店开业...""哦？
"男人拖长音调，转身从冰柜里取出瓶气泡水，那气泡水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那正好，我这杯晨光椰青还没找到试喝员。
"他屈指弹了弹杯壁，冰块撞出细碎的光，如同细碎的星星，"不过先回答我个问题——"他忽然倾身凑近，雪松味的香水混着咖啡香扑过来，那香气如同温柔的云雾，将她包裹。
曾甜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脑子"嗡"地一声，差点没听清他说什么："大半夜的，跑废弃纺织厂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
"曾甜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展柜，展柜的木质触感坚硬而冰冷。
昨晚的场景突然涌上来：锈迹斑斑的铁架，在昏暗中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绿莹莹的眼睛从阴影里爬出来，那绿光如同诡异的鬼火；还有那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如同利刃划过夜空...她攥紧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你...你昨晚在那？
"男人首起身子，慢条斯理擦着马克杯，瓷杯在他指腹下转成圆，瓷杯表面光滑而细腻。
"我要是说，我在那蹲了半宿就为看场戏呢？
"他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小姑娘举着块鹅卵石和脏东西对打，你说这戏好不好看？
"曾甜的脸从红转白，好似一张褪色的画布。
她昨晚明明确认过纺织厂空无一人，连野猫都没一只，可这男人却像看电影似的把她的狼狈瞧了个全。
其实，昨晚在纺织厂的黑暗中，莫风就藏在一处角落里，他看到曾甜在面对怪物时，手中的鹅卵石偶尔会闪烁出奇异的微光，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
她咬了咬嘴唇，鬼使神差把昨晚的事倒了出来——从帮邻居奶奶找走失的猫，到跟着猫溜进废弃厂房，再到撞见那团黑黢黢、长着三只眼睛的怪物。
"所以你砸它眼睛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男人突然插了句。
曾甜愣住："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左眼，"看到你手在抖。
"咖啡店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那滴答声如同时间的脚步，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
曾甜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喉结动了动："你...你信这些？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人类吗？
"男人没回答，反而把擦好的杯子倒扣在吧台上，"我小时候在老巷子长大，隔壁阿婆能喊魂，对门爷爷会看风水。
后来我问阿婆，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她说呀——"他突然俯过身，鼻尖几乎要碰到曾甜发顶："鬼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哇——！
"一声哭嚎炸碎了店里的氛围。
扎着羊角辫的小男孩撞开门，校服裤腿沾着泥，脸上挂着泪，那哭声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呼啸："姐姐！
哥哥！
我家门口有怪东西！
它...它眼睛绿油油的，像昨晚电视里的怪物！
"曾甜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下意识看向莫风，却见他正慢条斯理往糖罐里添方糖。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侧脸上，连睫毛都镀着金边，哪有半分昨晚阴影里的神秘？
"小宇？
"莫风弯腰和小男孩平视，"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玩，被你妈骂了？
""不是！
"小宇急得首跺脚，地面都被跺得微微震动，"我刚才回家，看见楼梯转角有团黑影子！
它...它还冲我笑！
"他拽住曾甜的衣角，"姐姐你昨晚是不是也遇到了？
我听见你和奶奶说纺织厂的事！
"曾甜的呼吸骤然一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小宇是隔壁楼张奶奶的孙子，昨晚她帮张奶奶找猫时，这孩子确实扒着窗户看了半天。
"姐姐不怕。
"她蹲下来，想摸摸小宇的头，却见吧台上的糖罐"砰"地掉下来。
褐色方糖撒了一地，如同褐色的雪花，她手忙脚乱去接，可糖罐离她有两米远——"叮。
"糖罐稳稳落在她手心里，掌心感受到陶瓷的温热，那温度如同春天里的暖阳。
曾甜瞪大眼睛，她明明没动，甚至连胳膊都没伸，可糖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慢悠悠飘到了她面前。
"姐姐好厉害！
"小宇破涕为笑，伸手去抓糖罐里的方糖，那笑声如同清脆的铃铛。
"像魔法一样！
"曾甜的手开始抖，如同秋风中的树叶。
她看见莫风倚在吧台后，指节抵着下巴，眼里的笑更深了。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轮廓切成明暗两半，像极了昨晚那团阴影。
曾甜此时心里还有些紧张和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莫风递来一杯热咖啡，杯壁上凝着水珠，在她手心里洇出小水痕，那水痕如同细密的丝线。
"这杯算我请的，就当庆祝...你学会新魔法。
""你..."曾甜刚开口，莫风己经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店外，阳光洒在街道上，微风轻轻拂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眼尾上挑的弧度像只偷到鱼的猫："对了，小宇家在三单元402。
要是再遇到脏东西——"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记得先砸弱点。
"门***再次响起时，曾甜还攥着糖罐。
方糖在罐底沙沙作响，像极了昨晚怪物消散前的嘶鸣。
她低头看咖啡杯，杯壁上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欢迎新邻居"，字迹和海报上的一模一样。
回家的路上，曾甜路过小区喷泉池。
喷泉池周围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淡淡的清香。
她盯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试着想象刚才那一幕——糖罐飘起来的瞬间，她满脑子都是莫风弯腰擦杯子时，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
"花痴..."她对着水面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戳了戳喷泉池里的鹅卵石。
"哗啦！
"整池清水突然腾起半米高，水珠裹着鹅卵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曾甜抱着头躲到树后，头发滴着水，看着脚边七零八落的鹅卵石，后颈的红印子又开始发烫。
她摸出手机想给闺蜜发消息，屏幕却突然亮起一行字——是莫风的咖啡店会员卡，备注栏里写着："异能要收放自如，不然下次可能砸到我。
"晚风掀起她的刘海，曾甜望着手机上的备注，又摸了摸后颈。
这次不是冷汗，是某种发烫的、痒丝丝的东西，正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