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美若天仙,肌肤似雪,更是媚骨天成,尤其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要化了。
她躲在夫君怀里,装得怯懦,实则挑衅。
我看也没看姑娘一眼,只盯着夫君问道:这位也要纳进来吗?夫君眼神躲闪,模糊地嗯了一声,麻烦夫人了。
我笑笑,哪里的话!他就算再带回来百八十个,我也照样给她们进门。
我所要的,从来都不是虚无的情爱,而是实在的当家主母之位。
1夫君盛昭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屋里看着账本,今年各个铺子和庄子的收成都还不错。
夫人,侯爷伴圣驾回来了。
丫鬟小枝给我倒了一壶茶,停顿片刻后接着说道,又带回一名女子。
听此,我眉头都没动一下,继续核对账目,漫不经心道:有什么稀奇的?他出去一趟不带点什么回来我还不习惯呢。
小枝没再言语。
其实在盛昭带回头两个姑娘时,小枝还会生气地骂两句为我鸣不平,甚至气得自己都吃不下饭。
到后来,盛昭接连带回几个年轻姑娘后,小枝学着我也不生气了,只是心里到底不顺,对盛昭很是不满。
夫君什么时候到家?我端起茶盏轻轻呷了口茶。
嗯,是上好的铁观音。
前门来报,大抵还有一炷香吧。
那你派人去通知各院的姨娘,让她们收拾收拾准备迎接侯爷。
对了,兰姨娘就算了,她马上就要临盆了,来回折腾也不好。
只告诉她侯爷回来就好。
小枝领命去了,我也在霜儿的帮助下换了身衣裳,浅浅梳妆了一番。
领着一干人等站在府门口等着盛昭的马车归来。
我望着门口的石狮子出了神,身后的莺莺燕燕都在翘首以盼,布料不时的摩擦声和清浅不一的呼吸声都在昭示着她们的期待。
我怕是这一群女人里最没有期待的人了。
我不爱盛昭。
可我还是嫁给了他。
为着家族信守诺言的颜面,也为着救当时深陷泥沼的盛家。
我和盛昭的婚事是两家的宗族订下的。
本来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可在十二年前,盛家因牵扯进逆王逼宫一事中被新帝贬至南边的边陲小地。
此后,我与盛昭算是八年未见。
盛侯府一朝败落,所有人没有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但也都对他们避之不及。
唯有我们元家,秉着清流世家,书香门第的做派,没有在那节骨眼上悔婚,甚至还在暗中悄悄接济盛家。
盛家其实并没有真的参与逼宫,只是在逆王从前落魄时施以过一次援手。
新帝登基之初为巩固权势直接肃洗了朝堂,盛家算是被误伤的。
我与盛昭再一次相见,就是在我们谈婚论嫁的时候。
那时的他已长成挺拔健硕的儿郎,我也正值二八年华。
我们对于自己的婚事没有任何插手的权力,遵着家中的意思办完了婚事。
元姑娘。
新婚夜,盛昭对我充满了疏离。
盛家永记元家的恩情。
他要记便记着吧,总归对我是有好处的。
婚后我与盛昭相敬如宾,我孝顺婆母,执掌中馈,料理好侯府内一切的大小事宜。
京中没有人不夸赞我们元家重情重义以及元家女温顺贤良之名。
我很明白,盛昭对我没有爱意。
我并不在乎,因为我对他也没有。
婚事不能由我主宰那一刻,我要嫁给一个男人当他的正头妻子时,我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掌握住哪些东西。
情爱都是虚的,权钱才是实的。
侯爷来了!林姨娘的大嗓门将我思绪拉回,我抬眼看去,确实是盛昭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来最后停在大门口。
盛昭率先挑帘出来,还没来得及和几个姨娘打声招呼转身就朝着马车里伸手。
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地搭在盛昭的手里,接着出来一位身着淡黄色襦裙的姑娘。
怎么还有个女人?李姨娘第一个按捺不住。
盛昭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姑娘下了马车,一路走到我们面前。
夫君总算回来了。
婆母已经等候多时了,夫君先去见过婆母吧。
我笑吟吟地上前直接对着盛昭说道。
见我这般忽略自己,盛昭怀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她轻轻拉了一下盛昭的衣袖,仰着头楚楚可怜地望着盛昭。
盛昭也是没辜负小姑娘的暗示,轻柔地搂紧她,又笑着哄了一下,而后转头对我说道:夫人,这是胡月,胡姑娘,她在荆州救过我一命。
她家中无人,无依无靠的,便跟着我回来了。
胡月见过侯夫人。
胡月赶着盛昭的话给我行礼,姿态很低,只是刚蹲了一点,她就像是体力不支一般歪倒了。
嗯,倒在了盛昭怀里。
阿狸!盛昭心疼地抱着她,阿狸身体不好,别为难她。
?我真想上前给盛昭两个巴掌。
胡月怯生生地缩在盛昭怀里,眼里竟蓄了一眶泪,自责道:昭郎别怪,是我身子不好。
惹得侯夫人不快了。
盛昭自然又是心疼不已。
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在这演什么呢?这时,胡月低下头却直直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挑衅。
真是个狐媚子!就是就是!身后的姨娘们可都是经历过这等场景的,哪个还不知晓胡月的把戏?夫君。
我得体地又上前一步,盯着他道,胡姑娘既然身子不适,那还是快让人扶进府内休息吧。
婆母那我再派人去通报一声。
我再一次搬出了婆母,盛昭重孝道,自然也不可能回府后第一时间不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
把阿狸带去我的院里。
盛昭说道。
阿狸,你先休息一会,我马上就去看你,别怕。
我这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胡月被扶走了。
我看着盛昭问道:这位也要纳进来吗?盛昭眼神躲闪,模糊地嗯了一声,麻烦夫人了。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阿狸救过我的命,我也曾许诺过她……谁想知道这些有的没的,我只要知道盛昭打算给胡月一个什么位份。
既然也是姨娘,那我就挑个吉日把胡月纳进来。
那好,改明我就让人挑着日子。
盛昭说起他如何对胡月起誓,许下海誓山盟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
我敷衍着告诉他我的决定。
在婆母那里用过饭后,盛昭火急火燎地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去陪胡月。
盛昭知道我不在意他的关心,所以他在这些方面并不会担心我有情绪,亦或是我会吃醋。
我不在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到了晚上眼见着盛昭丝毫没有出院门的想法,兰姨娘开始急了。
她派人去主院请盛昭,盛昭念着她即将临盆,本来都已经走出院子了,却硬生生又叫胡月给拉回去了。
那位胡姑娘缩在床上,一个劲地说第一晚来这里,害怕呢。
霜儿将打探来的消息说给我听,侯爷一看真走不动道了。
我冷笑一声,实在看不起盛昭。
后院里的人都是他给带回来,也都是他点头要收进来的。
转眼遇到个新人就彻底忘了旧人,把这些好好的姑娘拘在小院里自生自灭。
由着他去吧。
我拆下头上的朱钗,兰姨娘的稳婆安排好了吗?都找好了,都是京城里有名的。
霜儿答道。
嗯。
你明儿去我库里挑几件好点的首饰给兰姨娘送去,稍稍宽慰几句。
别叫她在这时候郁郁寡欢的,再动了胎气。
是。
2第二日,盛昭去上朝了。
几个姨娘都来到我的院子里请安。
婆母因为早年被贬,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又加上落差太大导致心气不顺,自再回京城后就吃斋念佛,变得深居简出。
我嫁过来后也从未让我去她那里立过什么规矩。
夫人,您瞧瞧那个什么胡姑娘,过府的第二日也不说来给您请安!李姨娘最是性子急躁,也是半点受不得气的人。
但是她并没有多大的恶意,说话直了点而已。
李姨娘是盛昭带回来的第四位。
那年她家乡遭遇天灾,一大家子的人被迫流离失所,只好赶来京城讨口饭。
在逃荒的路上遇到了前往赈灾的盛昭,后来就被带回侯府了。
胡姑娘身子弱,也是刚到京城,想必是水土不服。
我浅笑着帮胡月找了个理由。
胡月如今在盛昭心里,我犯不着去为难她,况且她将来也是个妾,威胁不到我的地位和利益时,我是不会无故给自己树敌的。
夫人就是心太善了。
李姨娘仍旧忿忿不平,但终究也没再说什么了。
胡姑娘不日也要进门了,日后同大家就是姐妹,后面与她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
对了,马上就要到婆母的生辰了。
我准备在家中好好操办一场,到时还需要几位帮衬一二。
我不想再谈胡月,便将话题扯到婆母的寿辰上。
此话一出,几个姨娘也是纷纷附和。
大家谈得差不多了,我就让她们回去了。
结果还没等小枝几个把姨娘们喝过的茶盏都收下去,院里的小丫鬟就匆忙进来了。
夫人,出事了!张姨娘和胡姑娘在花园里吵起来了,看架势还要动手呢!我不由得皱眉,肃声问道:怎么回事?张姨娘是她们中进府最久的,对府内关系和盛昭的性情也是了解,一直是温静良顺的,从不与旁人起冲突。
胡姑娘在花园撞见了大小姐,莫名地发起火来,正巧被张姨娘看见了。
是了,张姨娘虽然温顺,可那是在不触碰到她孩子的情况下。
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人赶去花园。
赶到时,就见奶娘抱着啼哭不已的纾姐站在一边哄着,而张姨娘被几个丫鬟拉着正死死地瞪着胡月。
胡月那边也不甘示弱,也是被一众婆子丫鬟拉着。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大小姐抱回去?霜儿从小跟着我,行事方面多少能知道我的意思。
众人见我来了,自觉地放松下来。
我走到张姨娘身边,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接着小枝提了几个婆子上前询问事情的原委。
胡姑娘来这花园碰上了大小姐,得知是府上的大小姐后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生气了,叫嚷起来吓哭了大小姐,奶娘要抱着大小姐走,胡姑娘却不让。
相互拉扯间被张姨娘看见了。
这之后的事肯定是张姨娘为了保护女儿与胡月吵闹了起来。
胡姑娘,这婆子说的你可认?我看着胡月认真地问道。
胡月没有说话,她的眼眶泛红,脸颊也因为气愤和争吵泛着红晕,她眼眸微转倔强地不让泪水掉落,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倒像是我们这群人无缘无故欺负她一样。
瞧着胡月这副模样,我大抵能猜到她为什么一见到纾姐就生气。
她觉得被盛昭骗了。
盛昭也许和胡月坦诚过娶了正妻,也或许随口糊弄过胡月自己有几房不打紧的妾室。
可是盛昭肯定是没有和她全盘托出。
就比如孩子。
任谁看,盛昭都是一个拥有美满家室的男人。
再跟着他进门的女人都是只能做妾,那么生出来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
胡月看盛昭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她可能不在意盛昭有妻子有妾室,因为她觉得她能仗着盛昭的宠爱在这个家里立足,甚至说与我平起平坐。
这是我见到胡月第一眼时就能感知到的。
她来这里,凭着她对盛昭的爱;她敢来这里,凭着盛昭对她的爱。
她昨日故意给我的下马威,一方面是想炫耀盛昭对她的在意,另一方面也是宣示着她要在这府里同我争斗。
但现在,胡月意识到盛昭不简单,这个家里也不简单。
胡姑娘,这婆子说的……我第二遍的话还没说完,胡月扭开身边的人跑走了。
真是没规矩!小枝见状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搞得倒像是我们欺负了她去!少说两句。
我制止住小枝,转头又和张姨娘说道,慧娴,这事我会和侯爷说的。
你放心,必然不会叫你和纾姐受委屈的。
先去阁院瞧瞧纾姐吧,她肯定吓坏了。
张姨娘听见我的话点点头,而后就着急地去看孩子了。
府里加上兰姨娘肚里的一共三个孩子。
张姨娘的纾姐今年三岁,和林姨娘去年刚生下的佑哥都记在了我的名下,也都养在我院子里,算是嫡出的。
原先我也想着要赶紧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作为往后的依靠,可后来随着管事越多,手里的权柄越大,再加上纾姐的降生,我忽然觉得自己生不生也没什么了。
反正这后院里不管谁生的孩子,终归我才是他们的母亲。
我手里有权,对盛家也有恩,盛昭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因为没孩子就休弃我。
所以,这个主母我当得安心。
而且,现下我看见盛昭就觉得生厌。
盛昭下朝回来时,我直接在路上拦住了他。
夫君,我有事要同你说。
盛昭见我这样说,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去了我的院子。
我从不会没有缘由地找他,找他一定是有需要他知道的事情。
夫君,齐管事的说下月初十是个良日,可纳胡姑娘进门。
我将帖子递给盛昭。
盛昭没仔细看就推开了:这事夫人办就好,我放心的。
……又不是给我纳的。
那夫君等下可以去告诉胡姑娘这个好消息了。
我笑笑放下帖子,也好让胡姑娘不至于那样生气和伤心。
盛昭不明所以:阿狸生什么气,又伤什么心?我故作惊讶道:啊,瞧我光想着夫君与胡姑娘的好事,都忘记与夫君说了。
到底什么事?盛昭皱着眉很是急切,于是我便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盛昭听完,脸色陡然一变。
他有些慌张地说道:我……我这就去看看阿狸。
这人真是废了。
我上前一步拉住盛昭:夫君,纾姐今日无故被吓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奶娘哄了好半天才歇下来。
我刚刚去瞧,她脸上还挂着泪,旁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再吓着她。
夫君不若还是先去看看纾姐吧。
盛昭立刻开始犹豫不决起来,左右思索了半晌坚定声音道:纾姐既然已经安稳下来,那我还是先去看看阿狸吧。
纾姐这有你和奶娘照料定然无碍,但阿狸那……我松开拉住盛昭的手,淡声道:那夫君去吧。
盛昭匆忙走后,屋内屏风后张姨娘木着一张脸出来。
我不该还对他有什么期待的。
3张慧娴,张姨娘。
原本是官家小姐,家族获罪,家中女眷没入官奴。
从云端陡然跌落进泥里,张姨娘没了以前的小姐脾气,只是麻木地做着伺候人的活。
有时候还会因为自己之前的身份被其他丫鬟奚落和欺辱。
这些张姨娘都默默忍受了下来,她只想安稳度日了。
可是长久积压的无奈、落寞、屈辱和痛苦让张姨娘苦不堪言,她有些过不下去了。
那日她和往常一样在主家干着粗活,却被府上的管事婆子故意刁难。
张姨娘忽然就不想活了,她瞬间挺直腰杆和那婆子对骂起来。
张姨娘后来被连扇了好几个巴掌,是去做客的盛昭救了她。
盛昭轻柔地扶起她,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自从成为官奴后,张姨娘的耳边从来都是严厉的呵斥和不屑的嘲笑,盛昭是第一个关心她,甚至是在意她的人。
那一刻,张姨娘到底没忍住放声哭了起来。
盛昭同那主家商量凭借着合法的手续买下了张姨娘,后来又四处奔波为她脱离奴籍还了自由身,之后更是顺理成章地进侯府成了姨娘。
盛昭对张姨娘而言堪称是救世主。
她也谨记这份恩情,一心一意地对盛昭好。
同时,对我这个欣然接受她且未与她为难的嫡妻也是礼数周全。
张姨娘甚至对我产生了愧疚之心,因为她觉得自己霸占了盛昭。
张姨娘以为盛昭对她情根深种,否则也不可能这样大费周章地帮她。
盛昭与她确实郎情妾意了许久,直到在她怀孕的第四个月,盛昭带回了乔姨娘乔若若。
此后,盛昭似乎是完全忘了府里还有张姨娘一样,与乔姨娘分外恩爱起来。
那场景就如同和往日的张姨娘是一样的。
张姨娘哭丧着找到我,泪眼婆娑地问我为什么。
我无奈叹口气道:你是聪明人,只看乔姨娘一眼就应该明白的。
张姨娘顿住,随即呜呜咽咽起来: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叫我遇到他。
没曾想是为他人做嫁衣。
我肚子里,还有……还有他的孩子啊!他竟也不看一眼!我尽力撑着张姨娘,别让她伤心过度伤了腹中的胎儿。
乔姨娘卖身葬父被盛昭买了。
乔姨娘跟着盛昭回来时的做派和现在的胡月一模一样,她自认为借着盛昭的宠爱再略施小计就可以在侯府里呼风唤雨了。
可是她翻不过我,后又因盛昭带回了林姨娘而彻底偃旗息鼓了。
林姨娘,林美玉嘛,是个唱戏的。
戏曲班子散了,她无处可去,可巧又给盛昭遇到了。
接下来是李姨娘,李盼春。
再下来是兰姨娘,兰梦。
盛昭视察田庄期间碰到的庄户女。
她们都曾因盛昭无理由的偏爱而恃宠而骄,而后也都看着新人来而黯然失色。
最后便是胡月了。
说到胡月,前几日被盛昭三言两语给哄好了,两人开始卿卿我我起来。
胡月在府里也越发嚣张。
等着吧,我可不相信侯爷变了。
张姨娘瞧着拿鼻孔看人的胡月,幽幽道。
不知道盛昭和胡月说了什么,胡月算是接受了侯府的一切,只是心高气傲的,从不给我们正眼,说起话来也是冷嘲热讽,彰显自己的得意。
大家伙都不乐意搭理她。
在胡月一系列荒诞行为之后,我算着差不多了,对着盛昭一句该教胡姑娘规矩了,最后盛昭点头应允请了教习嬷嬷,胡月算是清净了一会。
这段时间,我也是刻意不让兰姨娘出小院,避免她与胡月正面遇上。
兰姨娘发动是在一个深夜,霜儿匆匆叫醒我,我也顾不上许多简单穿戴后就去了兰姨娘的院子。
兰姨娘院子里灯火通明,屋里传来她痛苦的叫声,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端了一盆又一盆血水。
我走进屋子,一个稳婆挑帘出来,她手上沾着血面色焦急:夫人,姨娘第一次生产心下惊惧万分,我们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已有难产的迹象。
夫人快想想能安抚产妇的法子吧。
兰姨娘之前最渴望的也就是盛昭能去看看她和孩子。
快!快去叫侯爷过来!没过多久,小丫鬟孤身一人跑回来了。
侯爷呢?我看见这情形不免怒火中烧,刚刚我尝试着安抚兰姨娘,可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现在正是人命关天的时候,盛昭这厮真不知他在想什么!小丫鬟被我的怒气吓得哆嗦了一下:侯爷不肯来。
啧。
你没说这里的情况吗?盛昭若是看见我派人去请,也应该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说了,但是胡姑娘见的奴婢。
胡姑娘说夜深,侯爷已经歇下了,叫任何事……我豁然起身,小丫鬟后面的话没说完我也知道意思。
这个胡月!我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到了盛昭的住处。
胡月前脚刚躺下又被我的动静给弄起来了。
她随意披着衣衫,眯蒙着眼,媚态横生:夫人这是做什么?侯爷歇下了,有什么事还是明早再说吧。
啊——我上前丝毫不带犹豫地狠狠扇了胡月一巴掌,语气冰冷不容置喙:让开!胡月捂着脸愤恨地盯着我,好看的狐狸眼此刻也满是仇恨:你敢打我?!元清之!你——我眼疾手快又给了胡月一巴掌。
都还没进门,就敢这样不分轻重缓急地作歹。
我后退半步,身后时刻准备着的婆子立马上前压住胡月和她身边的人,其余人则破门进了里屋。
盛昭早就被吵醒,他迷茫地看着我。
夫人,出什么事了?真想也给他一巴掌!兰姨娘难产,现在正是需要夫君的时候。
夫君快些跟我走吧!我一边说着,那边的小厮婆子一边给盛昭穿衣服。
盛昭迷迷糊糊的,基本上是被我的人架着走的。
一路上被冷风吹着,盛昭到兰姨娘处时清醒不少。
其他姨娘听到动静也都赶来了。
盛昭隔着帘幕尽力鼓励着兰姨娘:梦儿别怕,我在。
……经过一夜的努力,兰姨娘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她自己却是元气大伤。
稳婆抱着给我们看了看,盛昭眼里有欣喜,可也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听到我要处罚胡月时,盛昭心疼了:夫人,阿狸不知轻重,也是为了我。
况且夫人也已打了阿狸,这就算了吧。
他是全然忘了兰姨娘为他生育的痛,也忘了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世上的小儿子。
最后是我强硬坚持,罚胡月跪了一日,又命她抄写经书给兰姨娘和孩子祈福。
4胡月因此记恨上了我。
所以在她进门那一日给我敬茶时,她玉手一滑,一杯滚烫的茶水就全倒在了我的腿上。
胡月惊慌失措,连忙认错道:夫人恕罪,是我没拿稳。
但也并非有意的……说着她面上又是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好在是在冬日里,穿的衣裳都厚些,对我来说并没有伤到。
坐在一旁的盛昭倒是有些不虞地轻皱了下眉头。
妾室进门,要被承认就必须完成一套流程。
给主母敬茶,得到主母点头接受就代表着对其身份的认可。
我温和地笑笑,表示并不在意:不过是衣裳湿了点,我自去再换一身就好。
我余光瞥见胡月已然接过婆子新上的一杯茶,于是扭头对盛昭说道:夫君,怕是要让你和胡姑娘等上一等了。
我还是称胡月为胡姑娘,我没喝到她的妾室茶,她也不算是侯府的人。
盛昭点点头:无妨,夫人去吧。
小枝跟在我身后愤慨道:夫人,您真要忍下来吗?那胡月也太会做戏了!既然她把戏台子搭好了,那我们也不能总让她唱独角戏。
我走到房里,慢条斯理地坐下。
夫人的意思是……你去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我要仔细再选一件。
小枝听后立马懂了,喜笑颜开地照做。
就这样挑挑选选了小半个时辰,盛昭那边意识到不对劲着人来催了。
霜儿打开门按照我教她的说道:夫人心切,想着快些换身衣裳就去的,不让胡姑娘久等。
可就是太心切了,一不小心崴了脚。
我们几个还正要去回禀侯爷呢。
那这可如何是好?夫人说了,她一定会去的。
只是这崴了脚难免要缓一缓,夫人说等她处理好,疼劲缓了点就马上过去。
来人没话说了,主母都说崴脚了也一定会去喝妾室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