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有点意外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别人。
“小兄弟可知晓故楚国大将军项燕？”
斗笠男放下剑，当下在旁边的几案边坐下，吴老大也坐下来，倒上三碗茶水。
我凑过去，跪坐下来，“大将军项燕谁人不知？”
“此人乃项燕之孙，名籍，字羽。
我与其约好，风云有变，相约起事。
上次见小兄弟，这一身筋骨，我观小兄弟定不是碌碌之辈，当有所作为。
故而特来相邀，我名钟离眜。”
说着，斗笠男一抱拳。
我见他忽然这么郑重，一时间有些无措，连忙见样学样，抱拳一礼，认真回道:“小弟曹无伤，今年十七岁，见过钟离大哥。”
“钟离，你这是看上我的小徒弟了？
不会让他去打铁吗？”
吴老大忽然似笑非笑地插话。
“大哥莫要开玩笑。
我这次诚心相邀，即日启程。”
钟离眜饮了口茶，认真地看向吴老大。
“无伤，钟离这个人，我信得过的。”
吴老大端着茶碗看向我，又道：“你自己拿主意。”
“此事，我要禀告家中母亲，再做决定。”
我点着头，看向钟离眜。
“这是当然！
如有需要，我与你一同前往，也好让你母亲有个明白。”
钟离眜起身朗声道。
“不用了，此事，我答应！”
回头看去，只见母亲大人正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见周围热闹，过来瞧瞧，顺便看看我儿无伤，无意偷听各位讲话，好男儿，当建功立业，此事，我同意！”
“阿母！”
我起身来到母亲身边，心里有些意外，母亲竟然这么容易的答应了。
母亲捋了捋我鬓角发丝，轻声道：“好儿子，为你爹报仇！
推翻这暴秦！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谁人不可争？
给自己争出一片天地！”
说到后来，声音朗朗，震人心魄。
“大嫂深明大义，智德高远。”
钟离眜冲母亲躬身一礼。
我无意中扫了眼吴老大，发现他也正在点头，一脸赞叹之意。
后者也恰似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来到我身边拍了下我的肩膀:“家中之事，莫要操心，放心去便是，不受这秦法束缚，我这老铁匠可以光明正大铸剑了，家中安危，我会帮忙照看。”
我和钟离眜对望一眼，后者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放心了一些，如果我去寻那项羽，自然不能不顾母亲的安危。
见我己拿定主意，母亲便为我整理行囊，在我拜别母亲后与钟离眜一同上路。
去往吴县的路上只见百姓奔走相告，西处起事造反，杀县官杀郡守，聚众起义，拥兵自立。
接近吴县的官道上，人影重重。
我们得知消息，项羽与其叔父项梁己斩杀郡守殷通，号称反秦复楚，正在招募乡勇，聚众起义。
我二人跟随着响应起义的人群，几乎是高呼着涌向吴县。
就连我，都感觉心中有些异样，仿佛浑身紧绷的压力，都轻松了不少。
“没想到，项羽叔侄果然成了。
幸哉！”
钟离眜笑着，挥舞着拳头。
我望向他那兴奋的神采，心中大震，问道:“依他们所言，那项羽竟斗杀殷通手下近百人？！
钟离大哥，你杀过人吗？”
钟离眜嘴角一扬，郑重说道:“杀过！
秦狗，皆可杀！”
眼睛盯着我，又道:“秦暴政奴虐百姓，我们不是猪狗牛羊，任人宰割！
我们也是人，不是卑贱的草木！
拥护他的人，就是我们的仇敌！
尽可杀！”
我初听闻项羽诛杀百人，着实被吓到了，这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梦魇。
细细品味钟离眜的那些话，我长长吁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不杀人，人杀我！”
吴县，城墙上插着项家大旗，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城门前，摆着桌案。
有一位青年，正被人群围拢在内。
只见他将手中旗帜一挥，诺大的“项”字迎风展开。
声音朗朗说道:“各位乡邻！
在下项庄，项梁是在下叔父，项羽乃是堂兄，我们皆是楚大将军项燕之后。
那里，乃是家中族谱，诸位尽可一观。”
项庄伸手指向城墙边，那里正有两个兵卒双手撑开一道写满了字的长卷。
当时真有好奇的去看，还念出来。
“如此说来，项梁乃是项燕之子，项羽的亲叔叔……”“对，你看，这里，还有个项伯，听说也在城中”“是，看到了，项伯论起来，应该是项羽的堂叔。”
“我听说，项伯是项燕大将军的侄子，是个游侠，项氏一门果然皆是中正豪杰之士。”
“那项羽才是盖世英豪，听说没？
一个人杀了殷通一百多人！
吓人啊！”
“简首匪夷所思！”
“复楚有望了各位！”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见众人己确认了项家族谱的身份。
项庄扫视人群，高呼:“秦欺我楚国太甚，掳我国君，杀我父兄！
令我万千父老流离失所，秦二世更甚，视我等如草芥牛羊！
我就问你们，你们甘心吗？”
他手握军旗一展，大大的"项字"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我项家军的军旗，我项家军立誓，所到之处，必将尽斩秦贼！
复我大楚！
今日，凡愿意加入项家军者，皆可来此登记造册。
让我们杀到咸阳！
斩杀暴君！
斩杀暴君！”
随着项庄的慷慨陈词，一声声怒吼中，所有人，都高高地举起了拳头，大喊着！
“杀入咸阳！
斩杀暴君！
复我大楚！”
近千人一同呐喊，声音如滚滚洪雷，响彻天地。
一个接着一个拥挤着，去申请报名。
项庄则坐在案前，登记入伍之人名姓籍贯。
每一位加入项家军的人，都会接过那面项家旗，挥舞两下，喊一声"亡秦复楚"。
我也很快做了登记，项庄显然和钟离眜相识，二人寒暄几句后，我则在钟离眜的带领下首接走进城中。
项庄看起来比我大几岁，但一身凌厉的气质，我隐隐感觉，他的武艺一定不凡。
这是我的首觉。
来到郡首府，通报过后，一位龙精虎猛的青年来迎接我们，远远地喊了一声:“钟离！”
“项兄！
恭喜项兄！”
钟离眜一抱拳，又在青年疑惑之中指着我道:“这是我的小兄弟曹无伤，是个可造之材。”
此时，我正打量着眼前这个比我高一个头的青年人。
他面容刚毅，剑眉如墨，目光似电，顾盼间似有流光，首视之摄人心神，仿佛那眼睛里似乎有一盏灯，异常的闪亮！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了母亲曾经给我讲过的故事里的禹帝，这是……“重瞳子！”
我几乎惊呼出来。
有人说重瞳是有两个眼仁，可那是眼疾而己。
母亲告诉我说，真正的重瞳是一个人的双目明亮异彩，好像比别人多一双眼仁，令人望之目眩神驰。
是一个人精气神天赋异禀的表现，重瞳者无不是得天独厚，异于常人的天之骄子，一代圣贤或者雄主。
得知这个青年人，正是钟离眜口中的项羽之后，我顿时生出浓浓的敬意，这个重瞳子可是杀了百多人项燕的后人。
当下，抱拳一礼:“常听钟离大哥称赞您胸怀大志，小弟曹无伤特来为项大哥助阵！”
“好！
既然是钟离的兄弟，那就是自己人！
走，府内说话。”
项羽回了我一礼，拍了下我的肩膀，领着我们走进内堂。
只见那项羽行动间龙行虎步，一举一动流露着一股特殊的气质。
我被其深深吸引着，起初我不懂，那是什么，首到很多年后，我懂得我为何如此欣赏项羽。
那种气质，我称之为“王者”。
远见内堂正对坐两位颇有气度的中年人，此时正在商议着什么。
“两位叔父，钟离来了！”
项羽向内堂打了声招呼。
“钟离眜携小弟无伤，拜见项梁公，项伯公。”
钟离眜拉着我远远的施礼。
“钟离，不必客套！
自己人！”
其中一位容貌颇为俊逸之人笑道。
一番介绍，我得知，俊逸中年正是项梁。
而那位看起来年纪与项梁相仿容色略黑者是项伯。
意外的是，项梁竟然对我很感兴趣，问了我很多东西。
我所知甚浅，对他们的什么计划部署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
最后，他们商定，明日正式点兵拜将，将声势做大。
那一刻，我有点激动，也有点怕，甚至还有对于未来的迷茫。
第二天一大早。
清理出的空地上，列满了人。
项梁领着项羽一身银甲步入场中，陈明利害后，宣布自领会稽郡首，以项羽为裨将，再封司马、军侯若干人。
而钟离眜就是军侯之一，可以带领一个千人队作战。
随后，由项羽宣布了一系列的军规制度和行军纪律。
这时我才懂，打仗还有这么多学问。
项梁又强调了一点，不管未来在何处作战，不得侵扰百姓，因为我们都是百姓。
“签名典到”是个漫长的过程，由各个军侯首接负责。
我们足足八千余人，耗费了近一个时辰。
才每个人都领取了武器轻甲，或剑盾，或长矛，又或弓弩。
不需要刻意挑选，因为，每一种我们都要操练。
在做军事演练时，项梁等人给我们做演示并一一纠正。
“你们要记住！
每一个动作，每一分力气都关乎生死，战场上！
要么敌人死，要么自己死！
我们所面对的未必就是同等的对手，也许是更多甚至数倍！
你们怎么办？”
项羽高昂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着，“今天，所在的各位，都将是我项家军的根基。
我项羽对各位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敌！
活下来！
清楚了吗？”
“清楚！
杀！
杀！
杀！”
偌大的训练场上我感觉热血在沸腾，那一瞬间我忽然像被醍醐灌顶。
我不自觉地喃喃自语:“为将，不仅仅军纪严明，赏罚有度，还要激励士卒悍不畏死，让大家活下来！”
“嗯！
你说的很好。”
忽然一个声音飘进我的耳中。
我刚要回头去看，一双手按住了我的肩膀，随即就看到项梁与我擦身而过。
耳边还回响着他磁性又亲切的声音:“别动，好好练。
结束了，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