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锋悬在头顶时，林战闻到了血的气味。
不是刽子手刀上的铁锈味，而是从自己手腕上渗出的血腥——那双玄铁镣铐深深勒进皮肉，将他的双臂吊在刑台木架上。台下人群的咒骂声潮水般涌来，烂菜叶和碎石砸在脸上，他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镇北侯府余孽！弑君逆贼！"
监斩官的声音刺破喧嚣，林战眯起眼看向刑场西侧。三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拖上刑台，破碎的衣料间隐约可见青麟卫的暗纹。当最左侧那个少年抬起头时，他瞳孔骤然收缩。
那分明是三天前给他送饭的哑仆。
"午时三刻已到——"鼓槌重重敲在夔龙纹战鼓上，林战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刽子手扬起鬼头刀，却不是砍向自己，而是径直劈向哑仆脖颈！
"慢着！"他下意识暴喝，却发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如砂纸。鬼头刀毫无停滞，刀刃切开空气发出尖啸。少年纤细的脖颈在刀光中折断的瞬间，林战左臂突然涌起灼烧般的剧痛。
镣铐上的符咒亮起青光，但已经迟了。他右腿肌肉猛然绷紧，被锁链磨得见骨的双脚狠狠蹬地。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玄铁镣铐在蛮力拉扯下火星四溅。当鬼头刀转向第二个死囚时，林战听到了自己腕骨碎裂的脆响。
但也足够了。
刀锋离那妇人喉咙还有三寸时，染血的镣铐铁链已经缠上刽子手的手腕。林战借着锁链的拉力腾空跃起，膝盖重重顶在对方喉结上。刽子手踉跄后退的刹那，他沾满血污的指尖精准扣住其握刀手的太渊穴。
这是他在雪原伏击雇佣兵时练就的本能——当鬼头刀当啷落地时，他的牙齿已经咬住刀背。监斩官"护驾"的尖叫与人群的惊呼混作一团，但比禁卫军长枪更快的是他旋身的弧度。
刀光如满月。
最先冲上刑台的三名禁卫军捂着咽喉倒下，血箭从指缝间激射而出。林战吐掉刀背时尝到了铁锈味，这让他想起穿越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那颗穿过防弹衣钻进肺叶的达姆弹，还有敌酋被自己割断喉咙时喷溅的温热。
"大胆！"
雷霆般的怒喝震得刑台簌簌发抖，林战转身的瞬间，九道黑芒已袭至面门。他本能地后仰，却见九条漆黑锁链如毒蛇般缠住四肢，链条尽头是个白发黑袍的男人。铁面覆住他左半张脸，露出的右眼瞳孔猩红如血。
"萧无狱..."监斩官的声音在发抖，"您怎么..."
"这个犯人，本座要了。"
锁链骤然收紧，林战感觉骨骼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但真正让他僵住的，是男人俯身时掠过耳畔的低语："武神殿的余孽，果然都长着同样的倔骨头。"铁面擦过他的脸颊，寒意渗进骨髓，"不过你这颗种子...本座收下了。"
剧痛从后颈炸开的瞬间，林战最后看到的是萧无狱袖口翻飞的暗纹——那分明是镌刻在镇北侯府祠堂梁柱上的饕餮图腾。
黑暗中有火星在跳动。
林战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灼热的气流。他正倒吊在某个巨大的熔岩洞窟里，手腕上的镣铐换成了刻满符文的黑铁环。下方三十米处，赤红的岩浆河缓缓流淌，爆开的泡泡溅起火星，落在旁边囚徒溃烂的脊背上。
"新来的？"
沙哑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林战转头时铁链发出脆响。说的是个满脸烙痕的独眼男人，正用匕首削着某种兽骨："熔岩层每天死二十个人，你猜猜为什么还这么挤？"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因为每天会扔进来三十个啊。"
洞窟突然剧烈震颤，林战感觉倒吊的锁链开始缓缓下降。独眼男人猛地跳起来，骨刀狠狠扎向他的咽喉："你的抗火石归我了！"
林战屈膝撞向对方手腕的瞬间，听到了自己骨骼错位的咔嗒声。三天水米未进的身体终究慢了一拍，骨刀擦着颈动脉划过，在锁骨处拉出一道血痕。但独眼男人没来得及挥出第二刀——岩浆河中突然窜起一道火柱，将他吞没成焦黑的骨架。
"午时三刻..."有人喃喃自语。
更多的锁链开始下降，整个洞窟沸腾起来。林战在失重感中调整呼吸，当锁链离岩浆还有十米时，他看到了插在岩壁上的青铜碎片。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他借着锁链摆荡的弧度蜷身跃起，双脚蹬在岩壁的瞬间——
"砰！"
玄铁镣铐与青铜碎片相撞，火星迸射中，他听到了令牙酸的断裂声。身体坠向岩浆河的刹那，一面玄铁重盾破空而来，盾面上"虽千万人吾往矣"七个古篆被火光照得通红。
"抓住！"
声若洪钟的吼声震得耳膜发疼，林战抓住盾牌边缘的瞬间，重盾主人已经拽着锁链将他甩向岩台。灼热的气流掀起他的衣摆，在背部烫出水泡，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盾牌主人憨厚的笑脸。
"俺叫熊山。"巨汉挠了挠头，重盾轰然插入地面，"看你打架的路数...当过兵？"
林战刚要开口，整个洞窟突然被青光笼罩。九条锁魂链穿透岩壁，萧无狱的身影在虚空浮现。铁面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抬手将某个物件抛在二人面前。
染血的青铜虎符砸在岩石上，其上的饕餮纹与林战记忆中的族徽完美重合。
"明日角斗场。"锁链如蛇群般退去时，萧无狱的声音在熔岩轰鸣中格外清晰，"赢了，本座就告诉你虎符主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