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时,门轴“吱呀”一声轻响。
姜婉大概是刚坐起身,松松系着的中衣领口敞着些,露出半截清瘦的脖颈。
“等你好一会儿了。”
她声音里带笑,目光从帐幔缝隙里透出来,落在她身上时,像浸了温水似的。
“婉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正蹲下收拾被子,指尖刚刚碰到被角,就被一只细腻的手给攥住了手腕。
姜婉脸颊带红,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云汐的皮肤,低声道。
“没你在跟前,总是睡不安稳。”
以前都是云汐陪着姜婉睡的,姜婉睡觉总是不安稳,但是这是在宫中,不比以前。
“那我下次早点过来。”
我声音无奈道。
姜婉抚着床,眉眼微垂,语气娇软。
“就不能和我一起嘛?”
我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好了,别闹了。
一会儿还要去给皇后请安,耽搁了可不好。”
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我又软了语气。
“等请安回来,若有空,再陪你说说话。”
我才在那二小姐那里待了不到两月,大小姐便像黏着糖似的黏着我,一开始云汐也有点不习惯,但是这事情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
晨光熹微,姜婉精心梳妆后,便来到了皇后的宫殿。
阳光斜斜地洒进寝宫,一众嫔妃按位分站好,依次向皇后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温和地抬了抬手,声音轻柔却不失威严;“都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
众人纷纷入座。
就在这时,皇贵妃迈着高傲的步伐走进来,只是随意屈了屈膝:“臣妾给皇后请安,昨日皇上在我宫里歇息,睡得太晚了一些,今儿来请安的时候也晚了一些,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微笑回应,脸中看不出半分表情。
“皇贵妃免礼,快坐下吧!”
皇贵妃斜睨了一眼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这便是柳常在了吧!
生的倒是标致,可是在这后宫啊,光有模样可不够,还得懂规矩。”
柳如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眼尾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悦,快得像风掠水面的涟漪,转瞬就散了。
“娘娘说的是,如烟记下了。”
柳如烟,拂了拂身,慢慢往后退。
转身后那笑容瞬间消失,眼里满是阴鸷。
她心里冷笑一声,不过是占着位分早摆什么竹子款,真的自己能在这后宫横一辈子?
我瞧着柳如烟的那副模样,心里头明镜似的,估计这后宫又要不得安宁了。
皇贵妃收回瞧着柳如烟的眼神,凤眼斜斜扫向站在角落的姜晚,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剔。
“姜答应这发簪倒是别致,只是可惜本宫己经好久没有用过这样老旧的发簪了。”
江晚指尖轻轻摩挲着鬓边那支旧银簪,簪头磨得发亮的梅蕊蹭过指腹,她抬眸时眼尾带了点浅淡的笑意,声音不高却稳当:“娘娘说笑了。
这只是臣妾入宫时母亲亲手打造的。
她微微屈膝,没半分惶恐,反倒添了句:“臣妾想着,戴惯了的东西在身上,行事倒能更稳妥些。
我瞧着江晚那模样,倒愣了愣。
原以为她会那般慌得声音发颤,没成想攥着旧银簪回话时,指尖都没抖一下。
说母亲打的那几句,语气平平的。
偏殿里的金翠珠宝衬着,倒显得那支旧簪子生出几分分量来。
皇贵妃愣了一愣,淡淡的说道。
“倒是个伶牙咧嘴的。”
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带着些微倦意,方才还温和带笑的眼尾松了松,添了点自然的乏态。
她对着殿内众人缓声道:“时辰不早了,本宫这几日总觉精神不济,想回坤宁宫歪一会儿。”
说罢看向身边的掌事嬷嬷,声音轻了些:“让她们都散了吧,各自回宫安置。
往后请安,也不必拘得这般紧,身子要紧。”
嬷嬷忙应了声“是”,上前两步扬声道:“娘娘乏了,各位主子请回吧。”
皇后没再看众人,由嬷嬷扶着慢慢起身,步履轻缓地往内殿去了,只留一句淡淡的话飘在殿里:“都去吧,别耽误了各自的事。”
刚才那点针锋相对的气儿,像是被皇后这身乏了,给轻轻压了下去。
皇贵妃看着皇后往内殿去的背影,唇角勾了一下,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只是对身边的宫女翠儿说道。
“既然皇后拔了,咱们也该回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来就是为了恶心皇后一把。
我瞧着皇后回了内殿,又瞧着皇贵妃端着架子往外走,在这个后宫,皇后要稳,贵妃要争,偏偏谁都不肯先松一步。
姜婉握着我的手往外走,低声说道:“皇后娘家是镇国公府, 如今新帝打压,便有点力不从心。”
走到岔路口,声音压的更低:“皇贵妃不一样,他家是新晋的承恩侯,靠着他兄长在西北打了胜仗才起来的,自然是盛气凌人。”
她抬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刮乱的鬓发,指腹轻轻扫过我耳尖。
“刚才那场面确实吓人,但我们也不必于太过于慌张,有柳如烟那个在前面撑着呢!”
我首接悄悄蜷了蜷。
“嗯……”我含糊应了一声,没敢抬眼看她。
风里飘来廊下栀子的香,她往我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挨着我的:“真要是遇着什么事,我护着你呢。
有我在,别怕。”
柳如烟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过来,他停在了我们跟前。
目光先扫过江晚还握着我袖口的手指,又落回我泛红的耳尖,嘴角勾着笑,语气却凉丝丝的;“姜答应真是好兴致,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便开始黏身边的人?”
姜婉没松我的袖子,反倒轻轻往她身后挡了挡,抬眼时笑意淡了些:“柳姐姐怎么还没回宫?
方才瞧着你倒是先应了皇后娘娘的话。”
柳如烟嗤笑一声,视线在我们挨着的肩膀上转了圈:“宫里的路就一条,谁还能堵着不成?
倒是姜答应,才入宫没多久,就跟身边人这般亲近,也不怕别人瞧了说你失去了主子的体面。”
话里的酸意顺着风飘了过来,连廊下的栀子香都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