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涂娇娇就掀了被子。
思盈端着铜盆进来时，见自家小姐己经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惊得差点把水盆摔了。
往日里，涂娇娇不到日上三竿绝不会起身，就算醒了也要赖在榻上让丫鬟们伺候着吃些点心，怎么今日竟比鸡起得还早？
“小姐，您今日……”思盈试探着开口，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
涂娇娇转头看她，眼里闪着莫名的兴奋：“去，备车，咱们去集市。”
思盈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集市？
那乱糟糟、满是鱼腥汗臭的地方？
大小姐自小娇生惯养，连府后门都很少踏出去，怎么会想去那种地方？
“还愣着干什么？”
涂娇娇扬了扬眉，“再不去，好吃的都被人抢光了。”
她这副鲜活的模样，倒让思盈想起小姐幼时还没被宠得那般骄纵时的样子，心里那点惊惧淡了些，忙应声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涂家的马车停在了南阳城最热闹的东市街口。
涂娇娇掀开车帘，一股混杂着食物香气、吆喝声、车马声的热辣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眼睛一亮。
“小姐，这儿人多眼杂，要不……”跟来的婆子想劝，却被她摆手打断。
“怕什么？”
她踩着丫鬟的手下车，身上穿了件素净的月白长衫，头上也只簪了支简单的玉簪，倒比往日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清爽，“走着。”
刚走没两步，路边糖画摊的香气就勾住了她的脚步。
老师傅正用熬得金黄的糖稀在青石板上勾勒，转眼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就成型了。
“这个，我要了。”
涂娇娇指着凤凰糖画，从袖袋里摸出个碎银子递过去。
老师傅抬头见是个衣着不俗的姑娘，忙笑着接了银子，用油纸包好糖画递过来：“姑娘好眼光！
这可是小老儿最拿手的手艺。”
她举着糖画舔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让她忍不住弯起了眼。
思盈跟在后面，见她吃得满足，悄悄松了口气——至少小姐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了。
往前没走几步，她又被卖桂花糕的摊子吸引了。
刚出锅的桂花糕冒着热气，裹着细密的糖霜，甜香能飘出半条街。
她一口气买了两盒，自己拿着一块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塞给思盈一块：“你也尝尝。”
思盈吓得差点把糕点扔了，连连摆手：“小姐，奴婢不敢……让你吃就吃。”
涂娇娇把糕点塞进她手里，自己又朝着前面的馄饨摊走去，“老板，来碗馄饨，多加香菜！”
周围摆摊的商贩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看呆了。
谁不知道涂家大小姐是南阳城出了名的金枝玉叶，别说来集市吃东西，就是见她一面都难。
可眼前这姑娘，不仅逛得兴高采烈，还像个普通丫头似的路边就吃了起来，实在让人咋舌。
“那……那是涂家小姐？”
有人悄悄拉着旁边的人问。
“看着像，可这做派……莫不是传闻错了？
我瞧着挺好的啊。”
议论声不大，却也飘进了涂娇娇耳朵里。
她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鲜活的人间烟火气，比天上的琼浆玉露有趣多了。
她一路走一路买，糖葫芦、杏仁酥、酱鸭翅……手里很快就被各种吃食塞满了。
思盈和几个丫鬟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累得满头大汗，脸上却带着难得的轻松。
往日里陪小姐出门，稍有不慎就要被责骂，买东西也只敢去那些高档的绸缎庄、首饰铺，哪像今日这样自在？
虽然提着东西累了些，可看着小姐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她们心里竟觉得踏实。
走到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涂娇娇被一串用红绳串着的琉璃珠子吸引了。
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虽不贵重，却透着精巧。
“这个多少钱？”
她拿起珠子问。
摊主是个老汉，见她和气，笑着说：“姑娘喜欢，给五个铜板就行。”
涂娇娇正要掏钱，旁边忽然传来个娇俏的声音：“这珠子我要了！”
她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身后跟着好几个仆妇，正趾高气扬地看着她。
涂娇娇挑了挑眉，手里把玩着琉璃珠，没说话。
她倒想看看，这凡世的“小冲突”，是个什么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