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七点十分,林薇提前五分钟站在公寓门口。
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一杯是惯常的美式,另一杯则是根据昨晚紧急搜索“年轻女孩喜欢的咖啡”而买的香草拿铁,上面特意要求做了拉花。
七点十五分整,那辆粉色跑车准时出现。
沈心怡跳下车,今天是一身淡紫色连衣裙,像一朵清晨的鸢尾花。
“哇!
你给我带咖啡了?”
她眼睛亮晶晶地接过那杯拿铁,看到心形拉花时笑得更加灿烂,“木头先生居然会买这种咖啡!”
林薇耳根微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
当然喜欢!”
沈心怡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上唇沾了一点奶泡,“不过下次还是让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我知道一家超棒的咖啡馆。”
车子驶向与公司相反的方向。
“我们不是去公司吗?”
林薇疑惑地问。
“迟到一会儿没关系啦,”沈心怡眨眨眼,“我爸又不会炒我鱿鱼。
而且——”她拖长声音,“你昨天答应请我喝咖啡的,记得吗?”
林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看着沈心怡狡黠的笑容,他竟然生不起气来。
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条绿树成荫的小路上。
沈心怡带他走进一家隐蔽的咖啡馆,招牌上写着“墨咖啡”,店内装修是复古工业风,墙上挂着本地艺术家的画作。
“这里是全城最好的手冲咖啡。”
沈心怡自信地宣布,熟练地引领他到靠窗的位置,“老板阿墨是我朋友,从埃塞俄比亚首接进口豆子。”
林薇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位看似只会享受的大小姐对咖啡的了解远超自己。
她甚至能准确地说出不同产地咖啡豆的风味特点。
“我以为你只会喝那种很甜的饮料。”
他老实说。
沈心怡假装受伤地捂住心口:“木头先生,你这是偏见!
我在意大利读书时可是专门学过咖啡品鉴的。”
她说话时眼睛发亮,手势生动,与在公司电梯里那个安静拘谨的林薇判若两人。
不知不觉间,他己经放松下来,甚至在她讲到一个咖啡农庄的趣事时笑出了声。
“你看你看,木头真的会笑!”
沈心怡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
林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嘴角是上扬的。
与沈心怡在一起,他那些惯常的拘谨和克制似乎都在慢慢融化。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铃清脆作响,一个身着定制西装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突然定格在他们这桌。
“心怡?”
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和不悦,“你怎么在这里?”
沈心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赵俊哲?
你回国了怎么不告诉我?”
被称为赵俊哲的男子径首走到他们桌旁,目光审视地打量着林薇:“不介绍一下吗,心怡?”
林薇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林薇,心怡的同事。”
赵俊哲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力道稍重,带着不言而喻的挑衅:“赵俊哲,心怡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安静的咖啡桌上。
林薇感到胸口莫名一紧,但他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冷静表情。
“俊哲你别胡说!”
沈心怡急忙解释,脸颊泛红,“那是爸妈们开玩笑的约定,我从来没同意过。”
赵俊哲不理会她的***,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伯父说你在体验基层生活,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体验’。”
他的目光扫过林薇身上那套虽然整洁但显然不是奢侈品牌的西装,语气中的轻蔑不言而喻。
林薇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赵先生对‘体验生活’有什么特别的见解吗?”
赵俊哲轻笑一声,转向沈心怡:“你爸在找你,打你电话没接。
今晚的家宴别忘了,两家人都到齐。”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晚上我来接你,心怡。
至于这位...林先生,自己回公司应该没问题吧?”
没等回应,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
沈心怡盯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己经凉透的咖啡。
“对不起,”她终于小声说,“我不知道他会来这里。”
“没关系。”
林薇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我们该回公司了。”
回程的路上,沈心怡一改往日的活泼,安静得反常。
几次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都咽了回去。
快到公司时,她终于开口:“那是我爸生意伙伴的儿子,我们从小就认识。
两家老人确实希望我们...但我不喜欢他,从来都没喜欢过。”
林薇只是点点头:“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好。”
沈心怡咬住嘴唇:“你生气了?”
“没有。”
林薇解开安全带,“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他下车,礼貌地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公司大楼走去。
整整一天,林薇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试图忽略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下午五点,他准时下班,却在地铁站前犹豫了。
最终,他转身走向早上那家咖啡馆。
老板阿墨认出了他:“心怡的朋友?
她刚才来过,留了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一张便条和一小包咖啡豆。
便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对不起。
咖啡豆是道歉礼物,来自我最喜欢的农庄。”
林薇握着那包咖啡豆,站在原地良久。
最后,他拿出手机,给那个己经存为“沈心怡”的号码发了第一条主动发出的短信:“谢谢你的咖啡豆。
无需道歉,不是你的错。”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那明天还能来接你吗?”
林薇看着手机屏幕,眼前浮现出沈心怡期待又忐忑的表情。
他该拒绝的,该保持距离,该回归自己平静规律的生活。
但他最终回复的是:“老时间老地方。”
收起手机,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块木头,怕是真要栽在那朵明艳的玫瑰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