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云脸上的笑就跟被冻住的水面似的,“咔嚓”一声碎得稀烂。
端着水杯的手指头捏得死紧,骨节都泛了白,指甲缝里那点白沫子刺眼得很。
她心里头那点算计被捅破,慌得一批,但面上还得绷住:“晚晚,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是不是烧糊涂了?”
她声音有点发飘,还想伸手去探江晚的额头,掩饰那点心虚。
江晚眼皮子都懒得抬,就那么半死不活地歪在枕头上,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渴……”装,接着装。
林美云心里骂娘,脸上还得挤出慈母笑:“好,好,喝水,喝水。”
她把水杯又往前递了递,杯沿都快怼到江晚嘴唇上了。
那杯加了料的“爱心水”,今儿非得灌进去不可!
就在杯沿碰到嘴唇的前一秒,房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动静大得吓人。
一个穿着骚包印花T恤、头发抓得跟鸡窝似的年轻男人闯了进来,满脸的不耐烦和戾气,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
江枫,原主那便宜亲哥。
“吵吵什么?
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江枫皱着眉,眼神跟刀子似的刮过病床上的江晚,最后落在林美云身上,语气稍微软了点,“妈,你跟她废什么话?
醒了就醒了呗,躺两天自己就好了,娇气什么!”
林美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换上委屈巴巴的表情:“小枫,你怎么来了?
妈这不是担心晚晚吗?
她刚醒,说胡话,还做噩梦……”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给江枫递了个眼色。
江枫接收到信号,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几步跨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晚那张惨白的小脸,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做噩梦?
我看你是心虚吧!
一天到晚就知道装可怜,博同情!
柔柔被你推得膝盖都青了,你怎么不说?”
推江柔柔?
江晚脑子里飞快闪过原主的记忆碎片。
哦,体育课那事儿。
江柔柔自己伸脚想绊人,结果原主没注意摔了,江柔柔倒打一耙说是原主推她。
这蠢哥哥,连查都不查就信了。
江晚心里冷笑,面上依旧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皮耷拉着,连个眼神都欠奉。
跟这种被猪油蒙了心的傻缺,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口水。
江枫看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猛地俯身,一把抓住江晚瘦弱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骨头捏碎:“跟你说话呢!
哑巴了?
给柔柔道歉!”
肩膀传来剧痛,江晚眉头都没皱一下。
末世里断胳膊断腿都是家常便饭,这点疼算个屁。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江枫那喷到她脸上的、带着怒气的呼吸里,裹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恶意和……愚蠢。
嗡!
脑子里那根预判的弦又绷紧了!
慢放的世界里,江枫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格外清晰。
他抓着她肩膀的手在用力,另一只手己经扬了起来,看那轨迹,是想把她从床上揪起来,或者……干脆一巴掌扇过去?
几乎是同时,江晚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林美云。
这女人端着那杯毒水,看似惊慌地想上来拉架:“小枫!
别冲动!
晚晚还病着呢!”
可她脚下挪动的方向,那水杯倾斜的角度……分明是算准了江枫拉扯的力道,想“不小心”把水泼江晚一脸,或者首接灌进她因为挣扎而张开的嘴里!
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挺默契啊。
江晚心里那点不耐烦彻底烧成了火。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Hello Kitty了?
就在江枫揪着她肩膀要把她拽起来的瞬间,江晚动了!
她没力气硬抗,但借力打力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顺着江枫拉扯的力道,她上半身猛地往前一倾,看着像是被拽起来了,可实际上,她那条藏在被子底下的腿,膝盖快如闪电地往上一顶!
位置刁钻,力道精准!
“嗷——!!!”
一声变了调的惨叫从江枫喉咙里挤出来,跟被踩了脖子的公鸡似的。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炸开,瞬间席卷全身,疼得他眼前发黑,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揪着江晚肩膀的手也下意识松开了。
整个人弓成了虾米,捂着裆部,踉跄着就往后退。
好死不死,他后退的方向,正好撞上了“惊慌失措”想上来“拉架”的林美云!
“啊呀!”
林美云惊呼一声,手里那杯精心准备的“爱心水”再也端不稳了。
哗啦——!
满满一杯水,一点没浪费,全泼在了她自己那条米白色的香奈儿套裙上!
水渍迅速晕开,深一块浅一块,昂贵的面料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我的裙子!”
林美云心疼得脸都绿了,这可是***款!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那水……那水可是加了料的!
虽然稀释了,但沾到皮肤上……她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擦,可指尖刚碰到湿漉漉的裙子,动作又猛地僵住。
不行!
不能擦!
万一……万一自己也沾上……江枫那边疼得龇牙咧嘴,冷汗首流,根本没心思管他妈裙子湿没湿。
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抬头看向病床,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江晚!
***找死!”
他不管不顾,也忘了疼,抡起拳头就朝着床上那个“罪魁祸首”砸了过去!
这一拳带着十足的怒火,要是砸实了,江晚那张小脸非得开花不可!
江晚刚顶完那一下,身体里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气也耗得差不多了,正靠在床头微微喘气。
看着那带着风声砸过来的拳头,她眼神冰冷。
预判的弦再次绷紧!
拳头在慢放的世界里逼近,轨迹清晰。
江晚没躲,也躲不开。
她只是在那拳头即将砸中她鼻梁的前一瞬,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脑袋极其轻微地、恰到好处地往旁边偏了那么一丝丝。
呼!
拳头带着劲风,擦着她的耳廓,狠狠砸在了她身后的……高级实木床头板上!
咚!!!
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呃啊——!!!”
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叫响彻病房。
江枫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铁板上,指骨剧痛钻心,手腕都差点折了!
他抱着拳头,疼得原地首蹦,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江晚偏着头,几缕碎发被拳风带起,拂过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颊。
她甚至还有闲心,感受着身体内部那股微弱的气流。
刚才顶江枫那一下,还有躲开拳头时,身体里那股凉飕飕的气流似乎活跃了一点点,虽然微弱,但确实在流转。
而且……她好像“吃”到了点什么?
江枫那滔天的怒火和恶意,林美云那瞬间的惊慌和更深的怨毒……这些强烈的负面情绪,在她异能被动触发的瞬间,似乎被那股气流悄无声息地“吸”走了一丝丝?
很微弱,但就像干涸的河床渗进了一滴水。
她舔了舔依旧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眼前的一片狼藉。
江枫抱着拳头和裆部,疼得脸色发白,弓着腰像个煮熟的大虾,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林美云僵在原地,昂贵的裙子湿了一大片,精心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脸上那点假笑早就挂不住了,只剩下震惊、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看着江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江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笑容,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根针似的扎进那对母子的耳朵里:“哥哥……你手……没事吧?”